第六百七十三章 凡塵之事皆劫難,正邪善惡一念爾
無數的黑世之中全部出現了李辟塵的影子,他們揮舞著拳頭,那一拳落下便是一個心魔炸開,於是鍾聲震蕩九天十地,直接傳入了那天上的影傀儡耳中。
它睜開了眼睛,當中露出爆裂的光,盯向下方的李辟塵。
它的眉心中落下一道光華,遁到李辟塵身前,沒有麵目,此時對李辟塵開口詢問。
“試道者,你破壞了這一陣,你毀了他們的試煉!”
無麵傀儡在開口嗬斥,李辟塵則是看向他:“這第五陣內並沒有說不可借助外力,你既然是外來的心魔,那我便也可以當一回外來的心聖!”
“你這是謬語!”
無麵傀儡反言:“我為北酆清靜聖境之中,五神道魔大聖所設立的影人,本就是映照試道之人內心的魔相,他們麵對的都是自己的內心,如果無法克服,那麽最後哪怕有成也不過止步於低下,無法更進一步。”
“我為外相,本就如此,試問天下之間,萬事之物何不可入劫?難道那些不是外道?”
無麵傀儡開言:
“道德之言,法理之度,人心向背,緣起執念,因果糾纏,塵世之囂,善惡之分,這些皆為劫難!這些又有哪個不是外來之物?!”
“魔本磨難,自是上天試煉所生,你也知道,所謂仙魔本是一體!”
“若要成仙,先要降魔!”
無相傀儡如此言明,李辟塵搖搖頭:“仙者顯,魔者隱,確實本是一體,但前輩所在這裏嗬斥我,說你是天上派來的試煉者,既已承認你自己為魔,那為何不能有試煉之仙?”
“你於心中造化他人最脆弱之處,我與心中喚醒他們最堅定之物,孤陰不生,孤陽不漲,陰陽唯有平衡方是上上之道。”
“再說,前輩此陣,先是我破,正如前輩所說,若要成仙,先要降魔,我已降服心魔,那我是否已經成了前輩口中的‘仙’呢?”
李辟塵一番話講下來,無麵傀儡微是啞然。
“還有.……”
李辟塵沒有住口,而是繼續反駁。
“此陣是前輩所設,以太真山為陣主,自北酆清靜聖境之中請下前輩虛影作為試煉之陣,此陣所講便是心魔,然前輩之心魔窺視過去未來,自外而生,帶諸多謬論,我破陣降魔,得授仙身,此本也是前輩先行出手,既然諸多入陣之人已經知道磨難之處,心中最脆弱之物為何,那我前去喚醒他們心中最堅定之道,最堅韌之念,不也沒有錯誤嗎?”
“終究話講,前輩設陣,我來破陣,陣法一破,我以堅定之石補脆弱之牆,助諸多仙聖重鑄心中壁壘,這不也是前輩設立此陣的最終意義嗎?”
李辟塵麵色如場,不帶有情感,隻是在闡述一種事實,但無麵傀儡則是猛地一抖,又氣又怒道:“哪裏來的歪理,胡扯八道!”
“我乃五神道魔大聖之從屬,負責天魔王之位,乃是起接引之職,唯有渡過心魔之難者方能接引上蒼,渡過金門,他們戰勝我所設下的心魔,功成正果,那種不依靠外力者才是真正的大智慧之人!”
“道心不堅者修什麽道,還不如在這一陣中墜出紅塵罷了!”
無麵傀儡嗬斥,李辟塵又是搖頭駁斥。
“道心即人心,人心即天心,修行一路,本就是以人心化天心,以天心成道心,道心是個籠統的稱呼,即是天心也是人心。”
“隻要是人心便有脆弱之處,但隻要是人心也總有堅定之處,於黑暗之中,我們要做的不是喚來烏雲,在荒野之中,我們要做的更不是呼來狼群。”
李辟塵對無麵傀儡道:“殘酷的試煉過去,扭曲的是人心,道心變得無情,最後便是無心,我曾經見過一人便是如此,遭逢大難,百年頓悟,最後化作無心,亦正亦邪,亦瘋亦狂,但最後他還是麵對本心,得以尋到自我。”
“黑暗之中,我亮起燈籠,遠方的迷茫人便能尋來;荒野之中,我吹響號角,於是狼群皆逃,迷路的人自能脫困。”
“前輩,物極必反,但世上又有言語,說的是禍福相依。”
無麵傀儡勃然而怒:“道心就是道心,人心就是人心,天心就是天心,哪裏來的天心即人心,人心即道心!”
李辟塵:“人心越善,道心越勝,故無妄語,天人合一,無往而不利。”
“你……”
無麵傀儡氣的跳腳,然而緊接著他似乎想到了什麽,對李辟塵開口:
“你之前就是這樣破掉你的心魔的?”
無麵傀儡問李辟塵:“我感覺到了異常,原來就是你搞得鬼,身為心魔居然生出念想,希冀看一看滾滾紅塵,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
“若是心魔墜入紅塵,則化作一方大惡,於人心私欲之中來去自如,引人間暴亂,即使他是上天試煉之魔也亦是如此,人心唯危,天下唯人之心思最是險惡!”
李辟塵再次搖頭:“可前輩,若是心魔已不是心魔,化作心聖,又該如何呢?”
“正如人會做夢,有美夢亦有惡夢,但不論是哪一種,都是因為日有所思,故才夜有所夢,夢也是人心體現,心魔心聖,一念之間罷了。”
無麵傀儡啞然,但仍舊氣惱,此時再不和李辟塵多言半個字去,轉身上了天去,直接轉回天上影傀儡的眉心之中。
那影傀儡看了李辟塵一眼,從上蒼之處投下目光,而後便是收回,此時天下之中,紅塵之內,已經有無數的黑霧散去,當中破開雲煙,無數的仙魔神妖被震醒,他們有人大笑,有人癲狂,有人沉思,亦有人歎息,更有人麵色複雜。
“李辟塵!”
有神道中人呼和,遙遙的拱手,那是白玉京,此時他麵色複雜,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僅僅是行了個禮,而後便離開了。
諸聖皆醒來,當然也有人在李辟塵打出這一拳的時候墜出紅塵,自然也就有人落陣,李辟塵眉心中那抹血光漸滅,藏匿起來,於是坐忘極境也消退。
那種如大海退潮般的無力感又湧上心頭,李辟塵頹然坐下,隻是哈哈一笑,氣血虧損,麵色顯得有些蒼白起來。
但這一陣,又是自己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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