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7章 景時篇:重生(3)
白茶回到家中,開始收拾應景時的遺物。
牧景洛說希望她能收拾一些,留給應景時的父母做個紀念。
她站在書桌前,頭發上的水往下掉。
她伸手打開筆記本電腦,這是應景時平時碰得最多的東西,他看新聞、看股市,什麽都看,也什麽都不做。
屏幕開啟,是一張她拍應景時的睡顏。
他從來都不喜歡拍照,那次是她偷偷拍的,因為那是難得他臉上有的鬆馳時刻。
他發現後冷著臉刪掉了。
她氣得不理他,不和他說話,後來,她就看到他的電腦上多了這張照片製成的壁紙。
她一直以為,這就是應景時對她的愛。
沒那麽轟轟烈烈,隻是沉默平淡,像每對普通戀愛的男女一樣。
直到今天,應景時車禍去世。
直到她遇上牧景洛,她才知道自己有多自以為是。
“景時小時候遭遇過綁架,從那以後,他媽媽不太願意他公開在大眾麵前。”
“到後來,景時也不願意被貼上應寒年兒子的標簽,所以他從來不會在外麵說自己的家庭。”“他在貴族私立、國外精英學校都上過,其實以他的資質和家裏的條件,完全可以用這世界上最好的資源來豐富自己,可是到高中的時候,他選擇去了錦華高中,那是他媽
媽上過的高中,師資也是優質的,他向來有自己的主意,因此,家中沒有阻攔。”
牧景洛的話語,像一把鑰匙插進名為應景時過往的門。
她跟著走進去,見到真正的應景時。
“他就是在那裏遇見周純熙的,十六七歲的年紀,懵懵懂懂,卻也純真至深。”
“景時對她感情挺深的,還給我、給家人看過照片,我還笑他這麽早就給自己定下了。”
“景時高三那一年,他替自己和周純熙定好計劃去國外讀大學,本該一切都好好的,周純熙卻在那個時候出了點事。”
白茶合上電腦,將電腦放進紙箱裏,再去拿應景時喜歡的鼠標墊。
外麵的雨聲越來越大,拚命地砸著窗玻璃。
牧景洛的一字一句,在雨聲中回響。
“這事之後,周純熙就拒絕了景時的告白,也拒絕和他出國讀大學,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被拒絕後,景時整個人一夜頹廢,不提夢想不提抱負,連學都不肯再上,一個人跑到這個城市躲了起來。”
“家人都找過他,輪番和他談心,心理醫生都不知道換了多少。”
“我從來沒見過他那個樣子,憔悴不堪,眼中毫無希望,平日那麽盛氣淩人的一個人突然間開口求我們,求我們別再找他,求我們給他幾年私人時間。”
她垂眸,眼中空洞,宛如木偶一般機械地收拾著。
牧景洛口中的從未見過,卻是她眼中應景時的常態。
她不是沒想過,應景時可能也是有什麽心理陰影才會這麽孤獨,但她真的沒想過,這陰影會是因為一個女孩。
她走到浴室,看著兩隻放在一起的情侶牙刷杯,牙刷背對背靠在一起,似甜蜜戀人一般,這會兒看來要多嘲諷就有多嘲諷。
她站在那裏,閉上眼,將屬於應景時的杯子掃進紙箱中。
“啪嗒”一聲。
像是她在宜味食府扣下酒杯的聲音。
她問牧景洛,“周純熙出了什麽事?”
“這是關於一個女孩的隱私,恕我無法和你細說。”他如此說道,“她拒絕景時也是無可奈何,如果沒有那件事的話,他們會是最般配的一對。”
當著她的麵,說應景時和另一個女人般配,比誅心還可怕。
大概是意識自己說得過份,牧景洛忙補救道,“我是說如果沒有那件事,事實上,我們都很感激你這四年對景時的照顧,要知道這四年裏,除了你,誰也近不得他的身。”
感激照顧?
去他的感激!
她睜開眼,看著鏡子中如同可憐蟲一般的自己,通紅的眼睛中滿是冷意,再不留念什麽,將所有屬於應景時的東西全裝進紙箱裏。
到這一刻,她終於清楚地明白,應景時從來沒打算在她這裏久留,他的衣服和日用品全加起來也不過一個紙箱就好。
她隻是他治愈傷痛臨時停靠的一個小診所,傷治愈好了,他自然就開開心心地走了。
至於她該有什麽感受,從來不在他的考慮當中。
應景時!
你大爺!
“嘶——”
白茶拿起透明膠帶撕開,狠狠地貼上紙箱,然後抱著往外走去。
牧景洛執傘在公寓外站著,一身矜貴。
白茶麵無表情地把紙箱砸進牧景洛的懷裏,“他的東西全在這裏了,你拿走吧。”
牧景洛被砸得往後退一步,有些錯愕地看向她,“你……不留點嗎?”
“有什麽好留的,我壓根也不認識應氏集團的大少爺!”
她冷冷地說道,轉身就往回走。
她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
“白小姐,怎麽說你都是景時的妻子,如果有什麽需要我幫忙,需要應氏幫……”
“我不需要。”
她道,想了想又往外麵走去,直衝進大雨中。
“白小姐,你去哪?”
牧景洛愕然地看著她。
“找人來收電視機!”
一想到應景時一邊用那台電視機看他小情人的舞蹈節目,一邊還吃著她喂過去的水果,她就窩火,她嫌惡心。
白茶冒雨衝到路邊,就聽牧景洛的聲音從後麵傳來。
“白小姐,請你不要記恨我弟弟。”
她就記恨了怎麽著?
她被騙被瞞了四年,還不能記著?
牧景洛還在說著,白茶越聽心裏越恨,整顆心像是被放在絞肉機裏,絞過來又絞過去。
她快步往前走去,忽然,瓢潑的大雨中有刺眼的車燈閃過來。
她驚呆地睜大眼,飛快地想往後退,卻聽著急刹的聲音在雨中刺著她的耳膜,車燈已經近在眼前。
她整個人被撞得飛起來前,還能聽到牧景洛的聲音。
“白小姐,如果你見過他年少飛揚、意氣風發的時刻,你也會隻想守護他,而舍不得苛責他……”
嗬。
如果真的能見到,她非手撕了應景時不可。
可惜,不能了。一切的聲音消失在她重重跌落之際,光亮襲來,她眼前卻黑了,意識被瞬間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