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糾結的夜
隻是,時間不給種緯思考的機會了,時間已經決定好了一切。當夜幕降臨,大家都準備休息的時候,種緯知道自己再不能等了,再等下去自己就不配再做一個軍人了。
“連長,排長,出事了!”種緯坐到朱進和國勇超麵前,幽幽地說道。
“什麽事?”朱進被種緯陰森森的樣子嚇了一跳,立刻就明白恐怕出了大事,馬上停下了手頭的動作直楞楞地盯著種緯。
既然已經開口,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多了。種緯便把白天婦女主任告訴他的事情完完整整的說了一遍,隻是他有意無意地忽略了時間的問題。可這個時候這已經沒必要說時間了,朱進已經能夠猜出來事情大致發生在什麽時間了。
“你呀你,你怎麽現在才說!你呀,你,哪頭輕哪頭重你分不清嗎?你這是要害死你自己嗎?還是你打算要害死我們大家?你這是要讓大家都白忙一場所嗎?弟兄們在山裏潛伏著,天天在吃幹糧,你知道嗎?”聽完種緯的匯報朱進越說越來氣,一把就將種緯推倒在身後的床上。
國勇超方才一直在聽種緯向朱進匯報情況,半天也沒見他有什麽反應。現在一見種緯吃虧,國排長一下子怒了。直接一把把把朱進推得飛了出去,直到整個人都撞在了牆上才停了下來,摔得朱進狼狽得很,捂著胸腹之間的位置半天喘不勻氣。
“你!”朱進指著放倒自己的國勇超一臉的怒氣。
“你什麽你!他是我的兵,怎麽的?錯了有我說他,你再碰他一下試試!”國勇超沒追究種緯把事情悶了這麽長時間沒說的事兒,反倒對朱進對種緯動手很是不滿。
“好,好,好,我不和你爭!他是你們特一連的兵,是對是錯全是你們特一連的事,丟人露臉跟我也沒關係!”朱進被國勇超護犢子的做法氣壞了,可偏偏他還沒辦法。
其實國勇超也好,連長高俊嶺也罷,甚至到團長袁以剛那兒都這個護犢子的毛病。自己的兵有了錯,直接帶兵官可以打可以罵也可以罰,但不相關的人敢動一手指頭就要倒黴了。話說回來,朱進對自己的兵也是這樣,可是今天因為事情緊急,他一時激奮忘記了這一點,推了種緯一下,結果就觸犯了國勇超的逆鱗。
國勇超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種緯做得不太對,可不知怎麽的,他一看到種緯那張有些失魂落魄的臉,就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回過頭去看著朱進氣呼呼的穿外套,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火,忙緩解尷尬地問道:“這麽晚了,你幹嘛去?”
“幹嘛去?給你們擦屁股去!”朱進忿忿然的說了一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可還沒等他走到門口,卻已經被國勇超給強拉了回來,一把被按在了座位上。
“先商量商量,你一會兒怎麽說?”國勇超的口氣是求人的口氣,可那姿勢和手上用的力量卻不是求人的意思。
朱進連掙了幾下沒掙動,幹脆也就放棄了抵抗。他知道自己這兩下子雖然也算是強手,但和全集團軍都能掛上號的國勇超相比,自己還不夠瞧。可即便是這樣,朱進的嘴裏也不含糊:“怎麽說,該怎麽說怎麽說!”
“別介,你要那麽說咱這……”說著話國勇超回頭看了看一直低頭不語的種緯,又轉回頭來對朱進道:“倒黴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恐怕咱們都要倒黴啊!”
朱進不說話了,他自然知道真要實話實說,不但種緯和國勇超要倒黴,作為偵察連長的他,甚至特警團都好不了。一句貽誤戰機的評語,就能讓整個特警團一個多月以來的全部努力都化為泡影。
“想好了沒,一會兒怎麽說?”國勇超還是求人的語氣,可他采用的還是逼迫式的動作。
“被工作耽誤了,一直沒騰出功夫!”朱進終於鬆了口。他知道現在最主要的是及時把情況報告上去,而不是追究誰的責任。
“說話算數啊!老朱!”國勇超不確定的問了一句,這才放開了朱進。
朱進一句話都沒說,輕輕地打開門往外看一下。在確認了樓道裏無人之後,他閃身走了出去,輕輕地把門給帶上了。
國勇超站在屋中間看了看低頭不語的種緯,又看看剛才朱進撞在牆上刮掉的一塊牆皮,半晌無語。忽然間,國勇超三步並做兩步跨到窗口,用手撩起窗簾往外張望著。過了一小會,他像是自言自語的道:“出去了,跑得挺快,像個兔子似的。”
放下窗簾,國勇超坐回到種緯對麵,看著種緯抱著頭坐在床上。嘴唇動了動,他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他心理知道,自己能說的道理種緯都懂都明白。可既然種緯這麽糾結,那就說明這個決心不好下。他作為過來人,自然能夠體會種緯心裏的那份曲折。
現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朱進匯報後能夠及時堵上漏洞,不讓不可控情況發生。還得指望朱進這個人比較大度,不會向上級添油加醋的給種緯打小報告。可是,如果剛才自己沒推那一下還好,可既然自己把人家弄得那麽狼狽,這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嗎?剛才強逼人家幫種緯隱瞞,人家會答應嗎?其實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
“唉!”國勇超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下子把自己扔在床上,沉重的身體把床壓得咯吱吱作響。
國勇超在床上躺著,兩眼無神的望著屋頂,一言不發。種緯繼續手抱頭,也是無言以對。兩個人就這樣維持著各自的姿勢,一直沒動。直到二十多分鍾以後,門一響,朱進走了進來。
“回來了?”國勇超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呲著牙對朱進招呼道。
朱進理也沒理國勇超。他一個連長被國勇超推得撞在牆上,好懸沒變成貼在牆上的照片。就算朱進的脾氣基本上還比較好,可泥人還有個土性子呢!堂堂的連長讓一個排長給收拾的沒脾氣,可他又怎麽是真的沒脾氣!
“來,抽一根。”國勇超拿過桌上朱進的煙,諂笑著遞給朱進道。
可朱進不給他麵子,徑直走到洗手間裏刷牙去了。等朱進刷完牙洗完臉,出來的時候,國勇超已經主動替他點上了一根煙,還是帶著諂笑遞了上來。
“不抽,刷完牙了都,準備睡覺呢!”朱進還是不給麵子。
“哎,哎,別別,說說,說說,剛才怎麽跟上麵匯報的”。國勇超嬉皮笑臉的對付著,就是攔著朱進不讓他上床睡覺。
“哎呀,行了,我沒說,就是按著剛才的說法說的,行了吧?放心了吧?”朱進被纏得沒辦法,終於給出了答案。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國勇超也就不再攔著朱進,放他回到了自己的床邊。不過他還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又問道:“你沒說,那上邊怎麽問的?”
“還能問什麽?不就抱怨消息傳過去的晚唄,還能怎麽的。”朱進沒好氣的答了一句,然後翻身上床。
“你沒說是誰耽誤的時間?說了沒?”國勇超不死心,繼續追問道。
“說那個有用嗎?咱們三個一組,有錯都得先找我!”朱進抱怨了一句直接躺了下去。
國勇超被這句話把後麵的疑問給堵了回去,他是實在沒臉再苛求人家朱進了。回過頭看見種緯還在那低頭不語,國勇超當時就有點氣不打一處來。他抬手一巴掌打在種緯的頭上,氣呼呼的訓斥道:“你看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出了事兒就知道在這兒悶坐著。為了一個沒認識幾天的女人,至於嗎?”
“行了!”沒想到國勇超才剛說兩句,朱進就打斷了他的話:“你閉嘴吧!小種他是個容易動感情的人,他也不好受。再說他這不也說了麽,他容易麽?”
國勇超沒想到,等自己指責種緯的時候,朱進居然能馬上出來維護自己的兵,仿佛剛才的場景倒過來了。
“算了吧!”朱進躺在床上道:“種緯是我挑的,他做對做錯都有我的份兒。再說,如果不是種緯和那個婦女主任認識,咱們現在還得到不這個消息呢。福禍相依,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現在咱們隻能希望其他組的人能夠頂得上用,隻是可惜唐家村來不及派人了。婦女主任那個棋子也沒什麽大用,隻能看指揮部能不能控製得住局麵了。睡覺吧,也許明天一切就見分曉了。”
屋子裏的三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國勇超躲在床上長籲短歎了幾聲,很快就睡著了。朱連長那邊輾轉反側了一陣,似乎也睡著了。種緯自己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他不停地在腦海裏想著,今晚那些人會不會有所行動?謝芸到底給唐村長的女兒帶去了什麽?她在這起案件裏到底是個什麽身份?她那麽年輕,到底圖的什麽?上麵會怎麽處理謝芸?她犯的罪到底有多嚴重?會判多少年?
種緯就這樣胡思亂想著,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始終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