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中鬱壘
“好漢出在嘴上,好馬出在腿上!咱們幹得再好,也得讓人知道不是?再說了,好酒還怕巷子深呢!”謝參謀聽完了事件事情的前因後果,立時就變也了這件事的支持者:“象上次飛賊案那麽大個案子,咱們配合警方幹得那麽辛苦,本來還能有更大功勞的。結果就是因為新聞管製,結果到最後不就縮水了?這次有這麽好個機會,我覺得應該可以試一試。”
接下來,謝參謀就主導起了下麵的工作。他先和高連長和國勇超在警衛室見了白潔,和她聊了一小會兒;然後又帶著高連長和國勇超去見了一營長;在爭得了營長的支持之後,謝參謀又打電話向身在專案組的團長報告了此事。
最後,謝參謀和一營長陪著白潔和京城來的攝製組一道兒趕去了專案組的所在地。當然,後麵這些事卻不是種緯這個小兵能夠參與的了。
再次聽到關於濱海掃黑案的重要新報報導的時候,卻是全團戰士們在國家電視台《新聞聯播》之後,《焦點時刻》欄目中的新聞專題報道了。
濱海掃黑案上了國家級電視台的黃金時段,省廳和特警團領導相繼在電視台上露麵。臥底英雄吳明華的采訪視頻也在電視畫麵上出現,隻不過他是用一盆花草遮住麵容以後露麵的。采訪他們的人,正是如願實現自己拿到第一手新聞的女主持白潔。
天昊夜總會中紙醉金迷,糜爛放縱的畫麵一經公開,就震憾了全國的電視觀眾。尤其是很多吸毒者吸毒後產生幻覺時如鬼似魔般放縱的醜態,以及一些吸毒者家破人亡的慘象被公開後,更是激起了社會上極大的反響和反思。在隨後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打擊毒品犯罪和黑惡勢力的新聞和行動屢次見諸媒體,一些涉毒涉黑的犯罪團夥相繼覆滅。
本來白潔也安排了采訪種緯的,不論是特警團還是專案組,也都是同意了她的采訪計劃的。但等她真的來采訪的時候,種緯卻很客氣的拒絕了。至於拒絕的原因:種緯隻給了一句話:應該被采訪和宣傳的人還有很多,實在沒必要宣傳我。
無論白潔如何解釋會保護種緯的隱私,不會讓他的麵容和真名實姓出現在電視屏幕上,根不會對他的安全造成影響,但種緯依舊固執的不接受采訪。哪怕是國勇超采取命令式的要求讓種緯接受采訪,但仍被種緯拒絕了。
對於種緯不接受采訪的原因,他自己說的算一種;戰友們也有人說他是高風亮節,把榮譽讓給別人的;還有的人說他這是幾年來風頭太勁,擔心招人嫉妒的。凡此種種,不一而足。
不過,真正知道種緯拒絕采訪原因的人隻有一個,那就是試圖逼種緯接受采訪的國勇超。用他的話講,接受了這次采訪,在國家級電視台上露一次麵,說不定軍校連考都不用考,直接就保送了。
種緯最後被國勇超纏得實在是沒辦法,無奈便告訴了國勇超他的真實想法:采訪誰都可以,但誰又能去采訪於濟海,給他一個說話的機會呢?軍校種緯願意憑本事去考,但現在接受采訪隻會讓種緯感覺別扭。
盡管種緯和於濟海認識的時間不長,但種緯覺得自己和於濟海之間確實有一種兄弟般的親近之感。哪怕在於濟海將死的時候,他也是故意等到專案組的人到場以後才自殺,顯然他是要通過這種方式洗清種緯身上的責任。不然的話,種緯也不會補隔離審查不到一天之後,就會被迅速放了回來。
看到國家級電視台來采訪的時候,一個個趨之若鶩的樣子,種緯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裏空落落的。於濟海確實是殺了人,而且是當著他的麵殺了人,但他也采取自我了結的方式贖了罪。可於濟海的故事又是怎麽發生的呢?根源到底在哪裏又有誰知道呢?誰又能給已經身在天國裏的他一個說話的機會呢?
同樣,如果不是於濟海收集和提供的那些犯罪證據,濱海掃黑大案能否就這麽輕鬆快速的落幕呢?可除了專案組裏少數知情人之外,社會上的那些人雲亦雲的老百姓們誰又知道被稱為淫魔,惡棍軍師的於濟海,其實就是主動協助專案組破案的功臣呢?
種緯看似負氣似的不接受采訪,何嚐不是他對於濟海的一種尊重和懷念,又何嚐又不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在向專案組的那些高高在上的領導們表達他不滿的一種情緒表達呢?
由於種緯不接受采訪,專案組裏來自特警團的其他的人也拒絕了采訪。他們都認為自己在專案組裏發揮的作用都遠遠不如種緯,既然種緯都不接受采訪,他們又怎麽有臉接受采訪?
甚至已經接受完采訪的國勇超,也要求新聞單位不要把采訪自己的內容播發出去。到最後節目編導不得不在播放對特警團領導的采訪時,特別加上了一句話外音:參加臥底行動的幹部戰士們都認為他們做了該做的事情,無一人肯接受記者的采訪。
戰士們不接受采訪並不算是件多大的事情,反正特警團在這次任務的執行中已經算是出盡了風頭,最起碼年終的報告總結算是有的寫,有的說了。
又過了一周時間,在濱海全市秩序恢複,各項工作都走上正軌之後,特警團順利凱旋,返回駐地。臨行的時候,濱海市政,濱海市各工廠企業,民間團體,甚至一些受過黑惡勢力害的百姓和個人,都趕來為特警團送行。
特警團回到駐地之後不久,各項工作又漸漸的回複到正軌,戰士們的生活又被簡單枯燥的訓練和勤務占滿了。
直到特警團回到駐地一個月這後,鄰省公安廳的觀摩團才在軍區領導的陪同下來到了特警團。這個觀摩團此行的目的,不僅僅包括參觀慰問參加上次濱海掃黑任務官兵,與特警團建立友好的合作關係等目的,還準備與軍區領導區共同宣布對特警團的嘉獎決定。
而在宣布嘉獎決定之前,帶隊的省廳李副廳長還特意在經過特警團領導同意後,單獨約見了種緯。一位副廳級官員單獨約見一個士兵,這真是亙古少有的事情。
在團部的小會議室裏,李副廳長先和種緯握了手,然後兩人緊挨著坐了下來。
“本來我可以不用親自見你的,但我設身處地方想了想,我還是決定來了。”李副廳長此前見種緯的次數有限,幾次說話也都是高高在上的感覺。不過此時,這位年富力強的廳官倒是顯得很平易近人。
“我想,你可能對我們有些誤會。為了不讓你的這個誤會影響你今後的發展,先讓你聽一段錄音吧!”說著話,李副廳長按下了眼前早已經準備好的一台袖珍錄音機的播放鍵,一陣交流聲響過之後,錄音機裏傳出來的居然是於濟海的聲音。
“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想了想還是說一點吧!這也算我給這個世紀留下點聲音,留下點念想。”於濟海的聲音淡淡的,似乎沒有一點感情。
“剛才蟲子兄弟問我有沒有殺過人,還說殺過人之後的後果什麽的,我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他。我沒法告訴他我一直是在騙他,是在利用他實施我的計劃。就算我的計劃是為了複仇,在他麵前,我的這些手段隻能證明我不是人,我是鬼。”於濟海的聲音聽不出落寞,卻真的有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死亡氣息,聽得種緯渾身都不舒服。
“和蟲子兄弟相比,我就是個人渣。可事已至此,我已經沒有別的路好走了。我之前殺過兩個人,那兩個也算是倒黴的受害者了。其實我完全可以不用殺他們的,可就是因為我太想報仇了,太想取得老和信任了。所以,今天這個結果,也是在還那兩個人的債。”說到這裏的時候,明顯於濟海的語氣變得更果決了一些,顯然是已經下定了決心。
“我是學法律的,可我學到的法律都是寫在紙麵上的,生硬的法條。如果說法律是神聖的,那麽我的死,也算是給法律留一點最後的尊嚴吧!”到這裏錄音便結束了,李副廳長沉吟了一會兒,這才按下了停止鍵。
“這個段錄音,是在一張軟盤上發現的。和這張軟盤一起發現的,還有一份算是遺書的信。不過看內容,那封信應該比這段話要早一些。這段錄音應該是在你和他談話之後,他臨時起意留下的。”李副廳長認真的向種緯介紹道。
沉默了幾秒鍾,李副廳長繼續講道:“那封信記錄了他幹過的一些惡事,包括他把一部分髒款用來救助一些被害者的事情也記錄了下來。那些事情和髒款的流向,我們已經核查過了,確實存在,我們也沒按髒款去追。”
一邊說著話,李副廳長一邊用手指敲著眼前的小錄音機道:“在收到這段錄音以後,我們算是確認你和於濟海謀殺沈從文和杜海榮沒有一點關係,這才徹底解除了你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