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行為方式
而且,許副廳長之前向公安部匯報這件案子的案情,縱然有些誇大和虛報的成份在裏麵。可許副廳長這麽做又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把這件案子從公安部要下來,讓省廳和省城公安局的專案組能夠把取得案件突破的功勞最終給拿下來,並且留在本省?說到底這也是一片公心啊!自己要是直接否定重點嫌疑人這個說法,豈不是打了許副廳長的臉麽?
那樣的話,不僅僅讓許副廳長下不來台,也會讓由省廳和省城公安局兩方人馬組成的專案組騎虎難下,之前取得的那些突破也就好無意義了。這次邀約公安部專案組來省廳的事情可就徹底的辦砸了,大家不但會全部淪為笑柄,還會讓省廳在公安部那裏難以交待。
誰能想到,一次小小的問話,居然這麽關鍵,且不容有失。
種緯在聽到元老師的問話後,隻是稍稍的楞了楞,便把前前後後的因果給想清楚了。既然不能直接否定許副廳長之前說的話,那麽種緯就隻好在這兩天查出的內容方麵做文章了。
種緯心一橫,在許副廳長有些擔心的神情中開口答道:“報告,之前我們將羅明和劉昌華作為重點調查目標去查,確實隻是因為他們在一個特殊的時間,出現在了他們不應該出現的特殊地點,而同時他們又具有符合案件條件的特殊技能。”
種緯用三個“特殊”給許副廳長的話背書,同時也算是為自己變相的辯解了一下。而且他在這裏用了個概念偷換,直接將羅明和劉昌華稱為重點調查目標來稱呼。
至於那個所謂的重點嫌疑人,種緯則繼續解釋道:“而根據我們這幾天最新調查到的情況,我們現在已經完全應該將羅明和劉昌華作為重點嫌疑人來調查了。確實,羅明和劉昌華是我的戰友,雖然不在同一個連隊,但好歹也是見過麵,而且還算比較熟悉的。將他們兩個人列為重點嫌疑人來調查,我也是有些痛心和無奈的。但考慮到目前的實際情況,再加上我作為一名警察的身份,我還是認為將他們列為重點嫌疑人進行調查是完全有必要的。”
種緯在說這番話的時候,故意忽略了一個時間概念。因為對羅明家鄉的調查才不過是剛剛一天前的事,而他們去特警團調查也不過是三天前的事情。種緯相信許副廳長就是在這三天裏的某一天向公安部匯報的,而且鑒於向公安部匯報工作的嚴肅性,種緯估計許副廳長不會在當初省廳專案組的會議剛結束就向公安部匯報工作的。
而且許副廳長很可能是在經過了一番細致的準備之後,才以書麵 電話的方式向公安部匯報的,因此這裏麵就會有一個時間點的問題。可能在許副廳長向公安部匯報的同時,他們已經在羅明的家鄉查到了足以讓羅明和劉昌華兩人嫌疑上升的情況。隻要聽完了這些內容,相信公安部的兩位專家也不好說什麽了。
種緯猜對了!或者說是他賭對了!因為他發現在他說完這番話之後,許副廳長剛才還略有些勉強和糾結的神情立刻就變得輕鬆淡然了起來,顯然種緯的這番話完全可以讓他放鬆下來了。
“都查到什麽了?說說!”元老師聽到種緯這麽說,再加上種緯的神情反應很從容,便也收起了陰沉的臉色問道。
“下一個是誰?徐立強,你來匯報一下你們這幾天調查出來的情況。”許副廳長為了緩解眼下的尷尬氣氛,直接出言點將道。
“是!我來匯報一下這兩天我們……”徐立強也意識到現場的氣氛有些尷尬,也想趕緊把眼下這個局麵給糊弄過去。
不料他剛一開口,元老師那邊突然開口打斷了他的話道:“等一等!剛才那個警校的學員,那個小警司……”
好吧!和這位二級警監相比,種緯還真就是個小警司。雖然在他這個年紀,拿到這個警司的警銜已經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但他依然是人家眼裏的小警司。
“到!”剛剛坐下沒幾秒的種緯又連忙站了起來應道。
“去調查羅明兩人情況的,有你嗎?”元老師問種緯道。
“有!我們是三個人一組去調查的。”種緯回答道。
“好!那你就說說你們查到了什麽吧!你來說,不許念稿!就站著說!”元老師用一種晦澀難明的神情看著種緯道。不但元老師的神情有些奇怪,那位武老師的神情也一樣的古怪。隻不過與元老師不同的是,他對種緯的態度似乎並不那麽敵視,反倒有些存心看戲的意思。
種緯明白了。自己剛才的狡辯確實是成功了那麽幾秒,但眼前這位元老師是何許人也。他很快就從種緯的話裏找出了漏洞,也想明白了這裏麵的時間差問題。不過元老師此刻卻沒法當著眾人再揪這個問題了,否則那就是承認了他剛才被種緯騙過了一次。而且再繼續揪那個問題,就等於是要跟許副廳長過不去了。
雖然元老師的警銜和許副廳長一致,但他這個刑偵專家隻是技術層麵的,專業上是更權威了一些,但實權方麵卻是沒法和堂堂一省公安廳的副職比的。因此元老師沒把矛頭指向許副廳長,而是指向了種緯這個始作俑者。讓種緯站著匯報情況,就是他對種緯的懲戒。
“是!我們先去了我原來的部隊,從部隊查到了羅明和劉昌華兩人的住址。然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了羅明的家鄉,在羅明的家鄉……”種緯知道這是元老師在故意難為他,但他心理素質早就練出來了,又是親身調查到的一手資料,自然不畏懼元老師的考校。甚至在講述調查情況的過程中,種緯又一次大膽的忽略了時間的問題。而且種緯相信,等自己把全部的事情講完的時候,這位元老師也就顧不上再找自己的麻煩了。
種緯隻猜對了一半兒,當他講到得到舉報材料,羅明和劉昌華兩人很涉及命案的情況時。他發現在場的所有人的神情全都緊張了起來,就連武老師和元老師這樣經驗豐富,見多識廣的刑偵專家都皺了皺眉毛。顯然,種緯所講述的東西在他們聽來太荒誕了。地方官員、警方和黑社會不清不楚,最後搞不定可能犯下殺人罪行的殺人犯,居然還能讓他從容退走?連追究都不敢追究了。
在種緯匯報的同時,付國慶已經把三份複印稿遞給了許副廳長和武、元兩位老師,專案組的其餘重要領導和小組的組長也人手一份。至於其他組員,隻有等各自的領導看完了之後,拿過領導的資料看,或者隻能聽種緯的講述做判斷了。
種緯的記憶力相當不錯。也是,種緯畢竟在高中時就是個不錯的學生。在部隊裏的時候又做了不少的案頭工作,也參與過一些特種戰法的資料的整理和編撰工作,頭腦那是相當的清晰和好使的。經過他這麽一講,羅明和劉昌華可能涉案的情況完全都展露在了眾人眼前。
兩個曾經殺過人,現在還拖家帶口,隨時可能會東窗事發的人會怎麽選擇?不管用什麽辦法撈上一筆,然後匆匆外逃才是他們的最好選擇。那麽盜竊,就是他們很可能會選擇的一種最適合他們的發財方式了。另外,羅明身受不白之冤,最後被逼得背井離鄉,若說他有報複社會的心理那絕對是有可能的。憑這些信息,把羅明和劉昌華定為重點嫌疑人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事情發展到這裏,已經沒人再想追究什麽重點嫌疑人的確認問題了。實際上元老師追著這個問題不放,一是因為他感覺自己是被騙到這裏來的,二是因為他覺得省廳專案組這邊的工作程序有問題。習慣了嚴謹認真的他自然要站出來糾正一下,這已經是他從警多年的習慣和經驗了。
而現在聽完了種緯對羅明家鄉調查情況的介紹,看完了付國慶提供的書麵材料,尤其是那份複印的舉報材料,他和武老師完全被那份舉報材料上所寫的內容給震住了。誰能想到,一地的地方主官行事竟然如此的不堪,地方公安和黑社會沆瀣一氣,這怎麽不讓他這個從警多年的老警察義憤填膺?
“報告,我的情況介紹完了!”種緯結束了自己的匯報,規規矩矩的跟在場報人敬了個禮,然後便老老實實的站在那聽候諸位領導的命令。
武老師和元老師兩人就座在許副廳長身邊,兩人和許副廳長商量了商量,咬了咬耳朵。武老師聽完許副廳長的幾句話後,居然還看了看種緯無聲的笑了笑。而元老師和許副廳長商量過後,則轉向種緯開口道:“那個向你提供材料的人什麽樣子?什麽身份?你知道嗎?”
聽到對方問這個問題,種緯又不得不猶豫了一下。他可以暫時向徐立強隱瞞一下,最後頂多向對方解釋一下也就罷了。不管徐立強理解,還是不理解都沒關係,反正自己今後並不在徐立強手下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