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問話廳官
不過他才剛剛坐定,李建齊就拿出了一張紙道:“哎,老哥,聽說你會模仿別人的筆跡?”
沒有問模仿筆跡和被從人大司機班給踢出來的事情,也沒問陳良平遺書的事情,而是直接問周文元會不會模仿他人的筆跡,李建齊這一招不按常理出牌手段可是讓周文元相當的難受。
不承認會模仿他人筆跡的事情吧?眼睜著警方肯定已經掌握了他當年在人大幹的那點事兒。可要是承認了吧?後麵其他的事情就更不好解釋了——這就是做賊心虛的道理了。
做賊的人想事情,往往會從自己的角度想問題,而不會從正常人的角度想問題。正常人遇到這個問題會怎麽辦?會不好意思,會有被發現自己見不得人的事情的負罪感,然後會無奈的承認。
而周文元現在的表現是什麽樣呢?這家夥就像是得了便秘一樣,想回答這個問題卻又回答不出來。僅憑這一點就可以看得出來,周文元的顧慮多得很。在沒有想明白這裏麵的利害關係之前,他是絕不會輕易給出答案的。
不過隻這瞬間的反應,就讓在場的人和隔壁屋的種緯等人確認,周文元絕對隱瞞了相當多的事情,他心裏的壓力絕對不像他現在的舉止和動作那麽輕鬆自然。因為那些隱秘的事情關係到了他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在說話的時候慎而又慎,這就是他的軟肋!
隻不過一個照麵,就讓周文元露了馬腳,落在了下風,種緯臉上登時就浮現出了笑容。而坐在種緯旁邊的趙文江也吃驚的張大了嘴,然後禁不住連連搖頭道:“沒想到,這家夥還有這麽一手!”
“你也可以有這麽一手啊!你覺得建齊比你厲害嗎?他來刑警隊的時間比你可要短得多,他隻不過有更好的心態和更多的辦法罷了。”種緯抓住時機對趙文江道:“不是有那麽句話麽,辦法總比困難多。你在遇到困難的時候,是怎麽想的呢?”
怎麽想的?困難讓別人去扛,然後自己挑更容易出結果的方向去使勁兒唄!聽完了種緯的話,趙文江有點臉紅了。再說得直白一點,趙文江是看李建齊取得了突破,取得了成績,心態有些亂了。所以才會在和周文元的對峙中擺不正心態,總想著去那個大修廠尋找點更大的線索,早點突破,早點立功。
在另一間屋裏,李建齊看到周文元有些淩亂,可他並不想就此放過對手。他拿起那張紙放到周文元的麵前,然後又遞給他一支筆道:“來,老哥,你來模仿一下這個筆跡。我們老大去問段洪興的話了,可我這兒的報銷還等著呢!幹脆,你就模仿我們老大簽個字看看,我看能不能以假亂真。”
圈套,又是圈套!表麵上是要讓周文元替他模仿種緯的筆跡,實際上卻暗中把段洪興接受當麵調查的事情也告訴了對方。這個事情是剛剛發生的,而周文元和段洪興都知道他們被警方盯上了,所以他們兩個事先未必通過氣。李建齊把這個消息在這個時候,突然用這種方式告訴周文元,也足以讓他本就淩亂的大腦再短路一下了。
現實情況也確實是如此,周文元在聽到李建齊的這番話的時候根本沒反應過來,他很自然的把紙筆接了過去,然後就擺出了一副要按照紙上的簽名模仿的動作。直到這個時候,他才反應了過來,他上當了。
無論周文元模仿還是不模仿,這回他都算是上當了。一個正常的人,和李豔紅案沒有牽涉的人,絕對不會在意模仿筆跡這件事的,他頂多會不好意思一下,因為那是他個人曆史上的汙點。因為與李豔紅案無關的人,肯定是不知道陳良平的死和偽造遺書這回事的,所以也不會刻意回避和擔心這件事,但殺人凶手卻是知道這個的。
另外,隻有與段洪興過份甚密,兩人之間有不可告人的事情的人,才會在聽到段洪興也將被開始調查之後,才會有種淩亂的心思。李建齊這番試探又取得了成功,讓周文元在聽到意外消息的時候,在極短的時間裏失去了判斷力,以至於在行動上露出了馬腳。
雖然這個馬腳並不是切實的證據,沒法用來指證周文元的罪行,但由於連續在李建齊手下吃癟,周文元在麵對李建齊的時候已經處在了心理上的下風。接下來無論李建齊再說什麽問什麽,周文元都不得不小心謹慎的對待。僅就從這一點上看,他無疑就落了下風。
和申洛和趙文江兩人相比,李建齊在破案手段的掌握上,刑偵的邏輯性上都處於下風。但李建齊最大的優點是在治安大隊幹了差不多七年,對人情事故和社會陰暗麵的細微理解比申洛和趙文江兩人都要深得多。而且他知道如何和人打交道,知道如何利用人性的弱點,於細微處給自己贏得優勢。
更重要的是,李建齊跟著種緯多年,免不了受了種緯的影響,有了一種打算靠自己的能力打拚一番事業的想法。這種想法讓他有一種自主解決事情和麻煩的積極性,遇到問題總會多思考一下,用自己並不太規範的招法應對一下。可恰恰是他這種並不太規範的辦法,讓提前有所準備的周文元反倒感覺無跡可循,應對起來反倒倍覺狼狽。
“我模仿什麽?我以前模仿領導筆跡就是圖個方便,誰料想被人扣帽子,弄得我不得不辭職。”周文元終於反應了過來。他知道警方掌握了他辭職的真實原因,因此把他辭職的真正原因稍微變了種表達方式,厚顏無恥的講了出來。
“哦,不模仿啊?”李建齊有些失望的收回了他的紙筆,然後有些茫然的把玩著。
“哎,對了,我這有兩份筆跡,聽說周老哥在筆跡模仿這方麵下過功夫,能不能幫我鑒定一下,這是不是一個人寫的呢?”看到李建齊連占上風,申洛的腦子也活泛了起來。他從文件中抽出了兩張複印件,然後臉上帶著詭異的冷笑遞給了周文元。
這回周文元知道自己不好辦了!剛才李建齊突然給他出的難題就讓他疲於應付,接下來申洛給他找的麻煩又會是什麽呢?
很快,他就知道了這麻煩是什麽。申洛給他的是兩張複印紙,一張是陳良平本人的筆跡,一張是那張有人偽造的陳良平的遺書。
如果按專案組的判斷,周文元就是李豔紅失蹤的始作俑者,以及殺害陳良平,並且偽造遺書的人,那麽現在周文元看到這兩份材料,立時就會判斷出來他偽造的遺書很可能沒能騙過專案組,專案組已經盯上他了。在這種情況下,他想不緊張都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個周文元的確不簡單,在經過了方才略顯慌亂的應對之後,他的舉止漸漸又恢複了正常。他煞有介事的把那兩張紙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把兩張紙推還給申洛後才說道:“以我看,這兩份的筆跡是一個人的,至少我看不出有什麽不同。”
沒什麽不同麽?申洛端詳著這兩張複印紙,似笑非笑的道:“我們把這兩份筆跡交給咱們天海最好的書法家鑒定了一下,結果他發現所有文字裏麵,起首和一筆是 ‘ヽ’的時候,陳良平總是習慣豎著寫一個小豎,而模仿他的人卻寫的是正常的一點。”申洛一邊說,一邊觀察著周文元的神情道。
“啊?!這位警官,你該不是在懷疑我吧?”周文元這時才做出了一種似乎被冤枉的樣子道:“我以前是搞過那些事,但不意味著我總會幹那些事啊!我看那份材料有一份是遺書啊!你把這兩份東西套到我的身上,這份責任我可是擔不起的,你還是雖嚇唬我了好嗎?”
“嗬嗬,我沒說那份遺書是假的啊?也許那另一份才是偽造的呢?沒你的事情你擔心什麽?”申洛這幾句話雖然沒有李建齊的那番問話有突然性,但對周文元的壓力同樣不少。
看到申洛和李建齊完全進入了狀態,種緯也放心了下來。他讓趙文江先安排人手控製住大修廠,然後安排技術科的勘驗人員把勘察現場的物料準備好。而他,則開始準備下午和段洪興碰麵的材料去了。
下午時分,種緯帶著申洛來到了市政府辦公廳。
此時的市政府辦公廳的會議室裏,人大和市政府秘書處、紀委都已經有領導在坐鎮了。來旁聽的人雖然都不是正職,但卻都是各自部門有點份量的人物。看來,各單位的領導們還是挺重視這次問話的。
下午兩點,人大常委會主任段洪興準時來到了這間辦公室。
段洪興這位廳官的派頭很足,哪怕他是被要求來接受警方的問話的,但他仍然是一副來聆聽匯報的領導派頭。更讓種緯他們無奈的是,段洪興一進屋,屋裏其他各部門的人都站了起來,像尋常歡迎領導視察一樣起立歡迎,就差熱烈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