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0章 閣老之爭
李煜看了岑文本一眼,這個老狐狸倒是打的好算盤,不讓長孫無忌入崇文殿也就算了,連著韋園成也被他算計了一下,放在禦史台,讓韋園成和蕭瑀兩人對著幹。
隻是他猛然之間想起虞世南的話來,虞世南臨死之前推薦魏徵,看上去是為了朝廷打算,但現在看來,事情恐怕不會如此簡單,他為了蕭瑀來的。
蕭瑀進入崇文殿成為宰相,自己肯定是不會同意的,或許滿朝文武是不會同意的,這個家夥才會讓魏徵進入崇文殿,畢竟魏徵的名氣已經足夠的高,朝中的大臣也不會說什麽。
魏徵上位之後,能夠接替魏徵的隻有蕭瑀,蕭瑀不成崇文殿大學士,但成為禦史台的大佬,足以威懾群臣,讓江左世家有了一個魁首,這才是虞世南的最終目的。
可笑的是,自己還認為虞世南為自己出了一個好主意,現在看來,這老東西在幫助自己的同時, 實際上還是為江左世家考慮的。
想到這裏, 李煜頓時有些不爽了。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人算計了,而且還是自己的臣子。
“陛下。”岑文本見李煜臉上陰雲遍布, 有些擔心。
“魏徵真的有資格作為崇文殿大學士嗎?”李煜冷哼了一聲。
“除掉脾氣之外,才能和聲望都夠了。”岑文本心中不明白李煜不滿的原因,但還是回答道。沒辦法,雖然有能耐的人不少, 但岑文本隻能選一個人, 這個人也隻能是魏徵。而不能是長孫無忌。
“脾氣差就差點。隻要勤於王事就可以了。”李煜最後想了想,還是說道:“這件事情你就安排廷推吧!朕不能什麽事情都乾綱獨斷,以後也要有這個規矩,因為曆代帝王未必都是賢能之輩, 讓他們乾綱獨斷, 難免會做出昏庸之舉,既然如此,還不如廷推, 讓朝中大臣來做出選擇。得票者高的成為大學士。你們認為呢?”
“陛下聖明。”岑文本還能說什麽呢?丞相和大臣們最喜歡的就是限製君權,現在皇帝自願將君權加以限製,他這個做臣子的,自然是高興了。
“父皇,若選出來的人,父皇不滿意,當如何?”李景睿忍不住詢問道。
李煜知道他問的僅僅是自己,也是後世的帝王, 一旦廷推出來的結果, 並不是皇帝所欣賞的官員,又將如何?
“不管結果是什麽, 隻要是自己決定的, 那都要承受下去,哪怕最後的結果不是自己希望看到的, 也是一樣的。身為帝王, 最要緊的就是勇於承擔結果, 嚴於律己。”李煜想了想, 對李景睿說道:“既然這個人能夠得到大多數的人心,那就說明這個人是有本事的。或許你沒有發現而已。”
“兒臣明白了。”李景睿聽了點點頭, 心中卻是在感歎,有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的父皇在這些方麵要求太嚴了。根本不像曆史上那些帝王那樣自由自在。
“殿下,皇帝看上去高高在上,但實際上,卻是世上最痛苦的差使。”岑文本看出了李景睿心中所想,在一邊解釋道。
李景睿點點頭,岑文本這句話他還是理解的,李煜在某些方麵被人詬病,但不得不說,在許多方麵還是被稱之為典範的。
“父皇, 征兵的告示已經傳下去了,相信有不少勇士會加入大軍之中, 兒臣擔心的是草原。”李景睿解釋道:“這些年,我們大夏在草原上已經征召了不少兵馬,這次征召五萬人, 兒臣擔心草原上的青壯會反對。”
“反對,反對什麽?這是給他們立功的機會,征召十萬大軍, 各個異族占據了一半,漢人占據了一半,這不是很公平的事情嗎?怎麽還有人反對?”李煜冷笑道:“難道草原上的鮮血流的不夠多?還需要發起戰爭嗎?”
李煜雙目中寒光閃爍,對於草原異族的提防,他是時刻警醒著,現在用這種辦法削弱草原青壯的力量,他認為是再仁慈不過的事情。
“陛下,中原從來就沒有征服過草原,每次中原強大的時候,他們就會臣服於草原,但每當中原虛弱的時候,他們就會興兵反抗,現在我大夏是強大了, 但每年陛下都會在草原征調大量的騎兵,殿下的擔心也是有道理的。”岑文本也解釋道。
“看來,在草原上的征兵並不理想?”李煜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 忽然幽幽的說道:“你們找到原因了嗎?是真的無兵可征,還是這些人企圖反抗我大夏?”
岑文本遲疑了一陣才說道:“陛下,具體的原因尚且不知道,但晉陽大營出來的消息,截止五天前,隻有三萬精銳騎入營進行訓練,尚且缺少兩萬人。晉陽軍主帥耶律涅虎正在調查此事。大將軍裴元慶已經前往坐鎮,準備年後率領晉陽軍前往臨羌城。”
“耶律涅虎可信嗎?”李煜站起身來。
“耶律涅虎還是可信的,他已經取了祥符張氏之女,並且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妻子都在京師,甚至他的母親也都安居在京師。”岑文本解釋道。
“傳旨,加封耶律老夫人為二品誥命夫人。加封耶律張氏為三品誥命夫人。賞耶律涅虎上等山紋鎧甲一副,錦袍一件。”李煜輕笑道:“朕要讓天下人人都知道,隻要效忠於我大夏,無論是漢人,還是異族人,都能得到封賞。”
“陛下聖明。”岑文本連連稱是。
“傳旨年後以趙王為北方安撫使,領一萬精銳騎兵巡視草原,周王為東北安撫使,領一萬精銳騎兵巡視東北。”李煜冷笑道:“朕倒要看看,是不是還有人敢反抗朝廷。岑先生,你說的不錯,對付這些異族,唯有強大的武力震懾對方,讓這些人膽戰心驚,不敢心生反抗之心。”
李煜言語之中,殺氣衝天,讓兩人聽了不寒而栗,不敢說話,沒辦法,眼前的這位皇帝實在是太霸道了,一聲令下,莫敢不從,他們隻能希望草原上不要再流血了。
“陛下,臣先下去安排廷推之事。”岑文本趕緊說道。
“魏徵、長孫無忌,再加一個郝瑗吧!”李煜想了想說道。
“臣遵旨。”岑文本頓時明白李煜此舉的用意,從這排名上就能看的出來,魏徵是第一人選,長孫無忌是第二人選,至於郝瑗隻是用來湊數的。
官場上那些人都是老狐狸,一看這種安排,基本上就能確定皇帝心中想要選的人是誰。當然,這種事情也是有變化的,排名第二的,未必就沒有機會。
等到岑文本退下去之後,李煜招過李景睿,將虞世南臨終之言說了一遍,才歎息道:“古往今來,都說皇帝是孤家寡人,是一個冷血之人,朕以前不相信,現在才知道,並不是每個皇帝都想變成冷血之人,隻是他是沒有辦法,不冷血,就容易感情用事,就像眼前這件事情,認為虞世南還是為了朝廷好,沒想到,他還是藏有私心。”
李景睿沒想到這件事情還有虞世南的事情在裏麵,更是沒有想到,虞世南臨死的時候還算計了李煜一次,真是大膽。
“官場上的水很深,稍不留意,就會落入對方算計之中。”李煜叮囑道。
“兒臣明白。”李景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父皇,這個虞世南實在是他太可惡了,虧的父皇還追封他,還讓虞昶繼承爵位,實在可惡的很。”
“可惡是可惡,但他說的有道理,讓長孫無忌入崇文殿,你會開心嗎?”李煜看了自己兒子一眼。
李景睿聽了臉上頓時露出一絲尷尬來,讓長孫無忌進入崇文殿,恐怕他晚上睡不著了。相比較而言,他還是想讓魏徵入閣。
“魏徵這個人啊!嘿!還真的不好說什麽。”李煜搖搖頭。
“父皇,相比較而言,長孫大人在朝中的聲望比較好,兒臣擔心的是,在廷推的時候,長孫無忌會成為最後的勝利者。”李景睿有些擔心。
“你去告訴岑閣老,在裏麵多增加兩個人,一個是蕭瑀,一個是韋園成。”李煜想了想,說道:“五個人,而且這件事情暫時不要泄露出去,最好等到廷推當日,再拿出來,就算現在泄露出去了,未必會發生什麽串聯的事情,而且廷推的時候,采取的是投票,誰投誰,隻有自己才知道,免得事後被人報複。”
“是,兒臣這就去辦。”李景睿不敢怠慢,趕緊追了上去。
長孫府邸,長孫無逸笑容滿麵,很熟練的來到後院,就見長孫無忌正在教自己兒子射箭,隻見長孫無忌一箭射出,正中紅心,頓時拍手說道:“長孫閣老好箭法,想來距離父親沒多少差距了。”
“你胡說什麽呢?”長孫無忌瞪了自己弟弟一眼,說道:“什麽閣老不閣老的,傳到外麵,也不怕被人笑話。你今天不去當差,怎麽來我這裏了?”
“兄長還不知道?”長孫無逸很驚訝。
“我應該知道什麽?這次可是有五個人入選。”長孫無忌將手中的弓箭丟給長孫衝,從一邊服侍的丫鬟手中接過毛巾。實際上,他教自己兒子射箭,也是讓自己心靜下來,長孫無逸知道的事情,他當然知道,甚至知道的比自己的弟弟還要多。
“五個人,兄長,那些人是兄長的對手嗎?魏徵,脾氣太倔了,連陛下都看不慣對方,他是不可能成為閣老的,郝瑗,禮部尚書,嘿嘿,在朝中都是沒有存在感的,他的聲望不行,蕭瑀心眼太小,睚眥必報,他若是成了閣老,朝中得罪他的人,晚上都睡不安穩,韋園成?更是不行了,不過是仗著女人成事的人,女兒嫁給了陛下,侄孫女送給了儲君,嘖嘖,韋氏女可是名揚天下。”長孫無逸不屑的說道。
他在指點江山,將五個候選人都說了一番,說的是頭頭是道,不得不說,他分析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連長孫無忌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你說的這些都對,但你說的這些又不對,看上去這件事情是大臣們廷推,但實際上,這個江山是誰來掌控,是陛下,這一切都是陛下說的算,就算陛下英明神武,但儲君呢?你看看這裏麵,誰最有可能,陛下需要的是朝野穩定,虞世南死了,誰能接管江左世家的旗幟?是蕭瑀,蕭瑀這個人性格雖然差了些,但能力還是不錯的,這點你不得不承認。”
“還有韋園成,雖然人品和才能差了一些,但眼光不錯,擅長鑽營,及早就下注秦王,他是儲君的姻親,陛下和秦王會不會因此而讓他入閣?這個誰也知道?”
“郝瑗呢?是一個有才能的人,出身寒門,陛下一直想扶持寒門,現在崇文殿內,隻有範謹是代表著寒門,陛下會不會讓郝瑗入局,誰也不知道。而且,郝瑗和趙王關係很不錯,他暗中投靠了趙王。”
長孫無忌一邊用毛巾擦手,一邊分析道。和長孫無逸不一樣,他對這些人資料是如數家珍,講出來東西有理有據,點出了眾人的不足和優勢的地方。
“這麽說,魏徵是最不可能的。”長孫無逸拍手說道。
“也說不定,魏徵這個人脾氣很差,對自己嚴厲,對別人也是嚴厲,他若是成了閣老,第一家事情就是整頓朝綱,這些年陛下在外征戰,朝中大臣都是監國殿下和內閣處理,朝臣們難免有懈怠的地方,陛下用魏徵,也不是不可能。”
長孫無忌搖搖頭。
長孫無逸聽了頓時不知道說什麽了,按照長孫無忌所說的,這五個人當中,就他長孫無忌的可能性是最小的,就是一個陪玩的。
“陛下用人,非你我能夠猜測到,此事隻能是聽天命。”長孫無忌望著遠處,他還知道岑文本或者儲君,是不會讚同自己入閣的,這涉及到皇位之爭。
長孫無逸聽了隻能化成了一聲長歎,這個時候才知道,官場上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