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用意
皇帝問出這話,七公主才換上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抽泣著說道:“父皇……女兒……”她隻是眼圈紅著,眼底的潮氣又聚焦了上來,後麵的話沒有再繼續說,卻用她的表情表明了自己的委屈。
“世子,你這樣做把皇家的威嚴置於何處?”冷亦維皺眉道,“七姐是父皇的掌上明珠,如何能夠受此侮辱?”
達克列的眉頭皺得更深,他看了一眼七公主,心裏恨得咬牙,這個女人還真是會做戲啊……
容溪微微斂的眸子,琢磨著七公主和齊王冷亦維這一唱一和的說詞,心裏突然明白了,七公主為什麽要把達克列給拉上。
她想起之前看到的七公主身上的傷痕,想必這位平時被寵壞了的公主日子過得不也是很愉快吧?難道她是想用這次的事情借著皇帝之口,來敲打一下未來丈夫?
容溪猜對了,自從七公主知道達克列要把自己帶回苗疆隻是做一個侍妾,她的心裏就生了恨,殺掉達克列當然是不可能的,至少現在不能,身上蠱毒還要靠他,殺了他賠上自己的命,那可不行。
借著這次的事,一來讓達克列得到了寧王妃,也算是成全他的一樁美事,再來,到時候皇帝駕臨,也讓他知道知道自己畢竟是一國的公主,不是他一個小小的苗疆世子能夠隨便拿捏的!
達克列此時也明白了公主的用意,他冷冷一笑,斜著看了一眼冷亦修,他還在以為裏麵的女人就是冷亦修的王妃,“那女人……急切的很——自己上來就脫光了衣服,纏住了本世子,還口口聲聲說什麽中了毒,急需本世子來解,看她的穿著打扮也不是一般人,本世子可沒有想著輕薄於她,隻是想做做好事而已。”
他的話說得輕飄飄的,實在是無理至極,偏偏七公主和冷亦維看到他瞄向冷亦修的那個眼神,心裏高興得開出了一朵花兒,恨不能放聲大笑了。
皇帝卻聽出了其中的關鍵,沉著臉看了看冷亦修,又想起當日在刑場之上與自己據理力爭的那個女子,心裏微微歎著可惜,又著實痛恨這個達克列,明明隻是一個番幫小族,卻因為老七的疏忽而成了坐上賓,現在又生出這麽多的事情來!如果裏麵的真的是寧王妃,那麽該如何處理?修兒該怎麽辦?現在正是多事之秋,萬一哪天開戰……
一想到這些,皇帝的一個頭就兩個大。
冷亦維卻開口說道:“世子休要胡說!我朝女子皆都知書達理,豈會是你說的那種淫蕩之人!”
“你又沒見,你怎麽知道?”達克列回答道:“不信你去問問她!”
冷亦維聽到這句,心裏暗暗喜悅,看了看冷亦修,對方仍舊是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看到他這種表現,冷亦維的心裏格外的舒坦。
“七姐,不如你進去看看?都是女子,還方便一些。”冷亦維提醒七公主,這女主角該登場了,簡直讓人有些按捺不住。
“我?好啊。”七公主的眉梢一動,一抹笑意差點就蕩了出來。
“站住!”皇帝一聲冷喝,“你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這樣闖進去像什麽話?!”
容溪在房間裏聽到這句話,差點冷笑出聲,這老皇帝還真是會往自己的臉上貼金,未出閣的姑娘?哼……
“父皇,還是臣媳進去看看吧。”四皇妃施了施禮,話語間透著穩重。
“也好。”皇帝沉吟了一下說道。
四皇妃輕輕邁步向著房間走去,房間裏依舊昏暗,外麵的清新空氣吹進來不少,和剛才相比,那股味道退去了不少,但依舊能夠聞得到。
四皇妃不著聲色的吸了一口氣,看來這屋中的女子是真遭遇了不測了,她攏了攏目光,床角縮著一個女人,躲在背子裏微微的顫抖,還在低聲的抽泣著,黑發散亂,披了一身。
雖然看不清相貌,但她總覺得這女子應該不是容溪,雖然和容溪沒有說過幾句話,也聽說她性子軟弱,但聽說畢竟隻是聽說,剛才在前殿那一番對話,這樣的女子擁有無限的風華氣度,昂然於人上,豈會如此輕易被人得了手?而事後,還躲在那裏哭泣?
如果是自己遇上這種事情,一定抵死不從,寧可一死了之,想必那女子一定會更加壯烈!
她這麽想著,目光轉到地上的衣服上,她目光微微一凝,呆了呆,這衣服,的確是容溪的,難道說……自己真的看錯人了?
她在心裏歎了一口氣,慢慢走上前,撿起地上的衣服,走到床邊,輕輕的拍了拍被下的人,安慰道:“先穿上衣服吧。”
那人在被子下僵了僵,抽泣聲又大了起來,拚命晃著頭,“不……我不要出去……”
她一開口,四皇妃立時就聽了出來,這女人絕對不是容溪,倒像是……她伸出手,輕輕攏起女人的發,露出她的小臉,“別哭了,父皇在外麵,會替你做主的……”
她說話的同時,也不動聲色的觀察了女人的臉,雖然光線昏暗,但依舊看了一個真切。
那張臉,是柳玉荷。
四皇妃輕輕抽了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衣服,想了想冷亦維剛才那冷嘲熱諷的樣子,不禁苦笑了一下。
乍人者,恒乍之。
寧王妃,你這一手玩得高明啊……
“不……我不出去……”柳玉荷死命的揪住被子,拚命的搖頭,“王爺會殺了我的!”
“你不出去也不是辦法,”四皇妃心中搖頭,暗歎這女人真蠢,這種心智怎麽也敢去暗算寧王妃的?“父皇都在外麵,你是躲不過去的,不如趁著他老人家在,把事情說清楚,然後討個公道,如果你不出去,大家還以為真的是你……”
她後麵的話沒說,但她相信柳玉荷這個還是能夠聽懂的,能夠成為冷亦維側妃的女人,再笨也是有底限的。
柳玉荷果然不再哭,也不再抗拒,四皇妃輕輕扯下她身上的被子,目光在滑過她身上的青紫時也不由得眉心一跳,但隻抿了抿嘴唇,沒有說什麽,把拿過來的衣服遞給她,柳玉荷看著那衣服,目光突然一亮,手指都顫抖了起來。
“是她……寧王妃害我!”柳玉荷低低的叫了起來,眼睛盯著那衣服,就像是盯著一條毒蛇。
“柳夫人!”四皇妃立時出聲製止了她,“話可不能亂說!”
她的聲音嚴厲,如一頭棒喝,讓柳玉荷抬起眼來,淚眼朦朧的望著她,“可是……”
“沒有可是,”四皇妃麻利的替她穿戴,“我不知道這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我隻知道,如果你說了,你家王爺才會真的不饒你!不如將錯就錯,那才是壞事中最好的結局!”
柳玉荷張了張嘴,最終又緊緊的抿住,眼淚滾滾而落,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嗚嗚聲,此時此刻,還能說什麽?
四皇妃說的對,可是,這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真是讓人難以接受!
四皇妃看著她痛哭的樣子,心中沒有一絲的同情,反而覺得有些憤恨,因為她心裏清楚,如果計謀得逞,受害的人就是容溪了,雖然自己和容溪的交情也並不深,但是她卻對那個奇特的女子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感覺。
而柳玉荷,如果她不存害人之心,不摻合到這事情中來,又豈會落到今天的地步?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裏麵的人痛苦難當,外麵的人等的心裏焦灼,誰也不說話,都仔細的聽著,連風聲似乎都靜了靜,那時而傳來的低低的嗚咽聲,清晰的落入眾人的耳中。
七公主心情雀躍,興奮的臉色都有些發紅,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冷亦維低垂著眸子,隻有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對於他這樣城府極深的來說,這已經算是極致的表達了。
五皇子夫婦則是眉目生光,左顧右盼,一副等著看好戲的嘴臉,今天的事情對於他們來說是簡直就是一場接一場的意料之外的大戲,戲戲精彩,但他們卻在戲之外,這實在是非常好玩的事兒。
關係不到自己的利益,又能夠看到那些比自己過的好的人一個個的被牽連進去,這種感覺……實在是超級爽!
容溪看著那些人的表情,心中冷笑,這就是時常說起的“眾生相”吧?親兄弟又如何?還不是你算計我算計你?想必經過此事之後,冷亦修的心境會有很大的變化吧?
外麵那些人的死活她才不稀罕去管,她在意的,是冷亦修的感覺和他的心結。
屋內的四皇妃終於給柳玉荷穿好了衣服,頭發也簡單的挽了挽,“走吧,”四皇妃說道。
柳玉荷還是有些猶豫,腳下的步子仿佛有千斤重,她知道,從踏出這間房門開始,她的人生將會發生巨大的轉變,也許從此就是南轅北轍,再也不複之前的風光。
側妃?!她的心抖了抖,恐怕連侍妾都沒有資格了吧?
七公主守在最前麵,目光緊緊盯著屋內,腳步聲微響,她的目光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