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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平陽候府

  容溪覺得這主仆二人真是怪胎,頭也不回的帶著殺氣騰騰的孝兒去其它的地方。


  “公子,”孝兒抽了抽鼻子,“好香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看著路邊的一家酒樓,眼睛裏放射著饞蟲的光。


  容溪也感覺有些肚子餓了,看了看餓死鬼附體的孝兒,笑著說道:“好吧,帶你去吃大餐。”


  “好,好。”孝兒的頭點得飛快。


  兩個人進了酒樓,挑了一個靠窗的位子,要了幾個招牌菜,慢慢的吃了起來。


  孝兒還沒有在酒樓吃過飯,一切都覺得新鮮,吃什麽都覺得好吃,還不忘四處張望,看著街景。


  容溪看著她剛才還興奮的臉突然就垮了下來,不禁也尋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那個三八美男帶著幾個侍衛又出現在視野裏。


  陰魂不散,這是容溪的第一個念頭。


  三八美男看著容溪,目光不禁一亮,快步的走了過來,說道:“哎呀,真是好巧啊。”


  容溪翻了翻白眼,是真巧還是假巧?

  接下來的幾天裏,容溪除了在睡覺的時候,無論什麽時候無意中向著窗外望去,都能夠看到三八美男。


  容溪幾乎懷疑這個家夥是不是什麽都不用做,一整天就在那裏騷首弄姿,弄得自己醫館門前的女病人明顯的增多,看他的人比看病的人還多。


  “大夫!大夫!”容溪剛剛寫完一張方子,就聽到外麵一陣急促的喊聲。


  還沒有等夥計攔住來人,那人就一頭撞了進來,一下子撲到了容溪的桌前,“大夫--救命啊……”


  容溪看著來人,這是一個年過五旬的老者,頭發胡子都有些花白,額角的滲出汗珠,頭發打成了縷,胡子也因為激動而微微的顫抖,他的手指幹淨,緊緊抓著桌子邊,目光中透出急切的光。


  “有什麽事,慢慢說。”容溪看了看孝兒,示意她把老人扶起來。


  “大夫,救救我們家姑娘吧。”老者抹了抹額頭上的汗。


  “在哪兒?”容溪一邊說著,一邊對李海江說道:“李老,收拾東西。”


  窗外的一道朱紅影子飄了過來,“要不要幫忙?”


  “不用,謝謝。”容溪頭也沒有抬,孝兒“啪”的一聲關上了窗子。


  老者頭前帶路,容溪讓夥計處理後麵患者的事,跟著老者帶著李海江和孝兒三個人一起去看病人。


  馬車在一家高門大院前停了下來,容溪現在一看這大宅門就有些頭疼,老者已經搶先一步下了馬車,急切的說道:“大夫,請吧。”


  容溪微微猶豫了一下,怎麽也是來了,沒有再拒絕的道理,她抬頭望了望門上的那牌匾,上麵寫著四個大字:“平陽候府”。


  容溪微微有些詫異,平陽候府,按說這裏應該是個候爺的家才對,但怎麽看上去有些破敗的感覺?雖然打掃得很幹淨,但是在許多細節上還是能夠看出,比如門扇上掉了幾顆銅釘,門口的石獅子的一隻爪子裂了幾道紋。


  李海江看了看那牌匾,微愣了一下,隨即有些激動的說道:“請問,這裏……是不是二十年前打贏了那場著名津東戰役的平陽候的家?”


  “正是。”老者點了點頭。


  “那……那……您所說的姑娘是……”


  “是平陽候的獨生女兒,”老者的目光微微一暗,“老候爺去世之後,這候府就留給姑娘了,她現在是平陽候府的女主子。”


  “噢,原來如此,”李海江的神色也跟著有些悲傷,“平陽候忠烈,卻不想……去得這麽早。”


  “是啊,”老者一邊引著路,一邊說道:“我們大姑娘支撐這個家十分不易,招的上門姑爺又……唉,您還是給看看吧,姑娘這次的病著實不輕啊。”


  容溪聽著兩個人的談話,也大致上聽明白了,她看到李海江那略帶惋惜和同情的目光,衝他微微點了點頭。


  老者把她們帶到一個小院裏,衝著屋裏喊了一聲,從屋子裏出來一個嬤嬤,也是滿臉的急切,看到老者時神色才微微緩和了一些,“劉總管,您總算是回來了,姑娘都難受死了。”


  “大夫來了,快,請大夫進去吧。”


  嬤嬤對著容溪行了禮,“請跟老奴來吧。”


  容溪一走進房間就聞到了一股子藥味,房間裏的燈光昏暗,朦朧光線裏的那些家具看上去更加的陳舊,桌子上的瓷器擺設也是並不時興的樣式,在暗淡的光影裏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床上的一個人咳了幾聲,嬤嬤快步走了過去,扶走那人道:“姑娘,大夫來了,馬上就會好了……”


  那人輕輕的笑了笑,一張臉色看上去更加蒼白如紙,“我這病還有救嗎?”


  “姑娘說的哪裏話?”嬤嬤的聲音一哽,“一定會好起來的。”


  那姑娘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微閉著眼睛靠著嬤嬤的肩膀,像是一隻脆弱的秋天的蝶,讓人心生憐愛。


  “大夫,麻煩您……快給我們姑娘看看吧,我們姑娘被這病折騰苦了。”嬤嬤的眼圈紅著,輕輕握住了姑娘的手,那手瘦得露出了青色的筋,看得人觸目驚心。


  容溪走了過去,先仔細的看了看那姑娘的臉色,她的臉色灰白,沒有絲毫的生氣,仔細看眉宇間還有一絲青黑之氣,她的手部皮膚也很多,沒有血色,指甲上隱約有豎起的棱紋,同樣透出青黑色。


  容溪的眉心一跳,不用切脈,她也看出來這姑娘的病並不是病,而是中毒了。


  她慢慢坐下,絲布搭在姑娘的手腕上,果然,脈象證明了她的猜想,她抽回手,一下一下折起絲布,像折起自己的心。


  “大夫,怎麽樣?”嬤嬤忍不住問了一句。


  容溪沒有說話,她不知道如何開口,這姑娘和佩姨娘不同,無論是麵色還是脈象,都證明她中毒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而是最少兩年以上,並且每次下毒的量並不大,日久年深,一點一點吞噬著她的健康,到底是誰?用心如此之深之毒?


  “大夫,我這病,是沒救了吧?”姑娘慢慢睜開眼睛,有氣無力的問道,嘴邊扯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容溪並不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把目光轉向嬤嬤,“請問,你們姑娘的飲食是由誰負責?”


  “是……院子裏的小廚房,府中……現在不比從前了,老候爺在時,就給姑娘置辦了這個獨立的小廚房,現在不管多難,這個小廚房一直保留著。”嬤嬤回答道。


  “那麽,這兩年可曾發生過什麽事?”容溪放慢了語速,“我說的是,這兩年。”


  “這兩年……”嬤嬤有些奇怪容溪的問題,但是她看容溪一臉的嚴肅,也不禁順著她的問題想了下去,“噢,我想起來了,現在的廚娘是兩年前新來的,之前的那個廚娘手腳不幹淨,姑爺很生氣,就從老家找了一個可靠的人。”


  “女人?”容溪心中冷笑。


  “不錯,”嬤嬤點了點頭。


  “姿色不錯的女人?”容溪再次追問道。


  “你怎麽知道?”嬤嬤詫異的反問,容溪卻隻是微笑不說話,看著她的笑意,那嬤嬤的腦子裏轟然一響,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扶著姑娘的手微微一抖,聲音都有些發顫,“你……你是說……”


  容溪知道,以這位嬤嬤的閱曆,她自然能夠明白自己突然問起這些代表著什麽,而看她的反應,她顯然是已經想到了。


  那姑娘的眼睛也瞬間睜大,眼底的光亮了亮,呼吸有些急促,她的手緊緊的抓住嬤嬤的手,手上的骨頭和青筋更加明顯,她什麽都沒有說,隻是那眼中的悲痛如海潮一般將人吞沒。


  容溪微微閉了閉眼睛,“這事沒有證據不能隻靠猜疑,如果二位信得過我,我就給你們留下一樣東西,吃飯之前用溫水化在小碗裏,然後把所有入口的東西就在這溫水裏過一過,就會看出哪樣東西是不幹淨的。”


  她的聲音低沉,忽然想起迫使自己離開寧王府,離開冷亦修的最後一擊,也就是因為被摻在湯裏的天花粉,人心算計,無處不在,你隻有一步一步踏血前行。


  “好。”良久,那姑娘聲音微弱,卻異常堅定。


  孝兒看著容溪坐在那裏的背影,看著她削瘦的肩膀,鼻子不禁酸了起來。


  屋頂上一路跟來的三八美男心裏突然有些悶悶的,像是被卡住了喉嚨,他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但是就覺得聽到容溪說話的語氣,就覺得心裏有些不太舒服,總覺得她的話裏帶著無限的寂寥和無奈,還有淡淡的疼痛,如堅韌的絲線,細細密密的纏繞在自己的心尖。


  容溪把方子開好,遞給嬤嬤說道:“按照這方子服用,一日兩付,十日之後再去找我換方子,一個月以內,方可除去。”


  “多謝大夫,”嬤嬤喜極而泣,她一個勁兒的給容溪行禮。


  容溪又從袖子裏拿出一包東西,慢慢遞到她的麵前,“每次挑一點兒,不用多,如果拿不準,說讓老管家去拿給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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