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偶遇
次日,天空有些陰沉,已經秋日,看樣子又要下一場秋雨。
一場秋雨一場涼,冷亦修再三囑咐著容溪,一定要多拿件衣服,一大早又讓人把馬車上的簾子和窗簾都換成了夾棉的。
容溪哭笑不得,“楚王殿下,現在還沒有到冬天,請問現在換成這樣的,到了冬天可怎麽辦?”
“好辦,冬天不許出門。”冷亦修幹脆利索的回答道。
容溪無語,轉身上了馬車,懶得再和他做無用之爭。
冷亦修看著容溪坐著馬車走遠,拍了拍手,冷十五和冷十六走出來,冷亦修的目光注視著容溪的馬車道:“照顧好王妃,不能出一絲差錯。”
“是。”兩個人恭敬的說道。
七公主坐在梳妝台前,從鏡子中看著半躺在榻上的達克列,越看心中越覺得厭惡,但是卻又無法擺脫他,心中的怒火一浪一浪的燒著她的心尖。
她一日一日的數著,如同地獄中熬著,她早就下定了決心,等到這蠱一擺脫達克列的控製,一定要親手殺死他!一刀一刀的把他淩遲!
她正咬牙切齒的想著,門外有婢女來報,“公主,齊王殿下求見。”
“噢?快讓他進來。”七公主放下手中的梳子說道,她無意中一眼看到達克列的臉上浮現一絲得意且譏諷的笑意,一閃不見,七公主的心中疑惑,門口人影一閃,冷亦維已經進門來。
“八弟來得好早,”七公主站起來,笑吟吟的說道。
“早嗎?”冷亦維自行找椅子坐下,目光在屋內流轉了一圈,微微笑道:“不是臣弟早,是七皇姐起得晚了。”
他似意有所指,七公主的臉色微微一紅,岔開話題道:“你來找我,可是有事?”
“自然,”冷亦維的目光躍過她,在達克列的身上落下,語氣也比剛才更冷了一些,“確切的來說,臣弟這次是來找駙馬爺的。”
“找他?”七公主疑惑問道,腦海中浮現剛才達克列臉上的那一絲笑意,心中突然有些不安。
“有何指教?”達克列說著“指教”,身子卻絲毫沒有動彈,眼睛裏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
“駙馬爺,有些事彼此不用說的太明,”冷亦維並不看他,手中撫著七彩釉的琉璃盞,杯蓋的精致花紋在手指下圓潤光滑,“本王隻是希望,本王與駙馬爺隻是合作的關係,至於本王的家事,駙馬爺還是少摻合為好。”
“家事?”七公主敏銳的抓到了事情的關鍵,她的目光徒然一銳,如兩把尖刀,狠狠的刺向達克列,“你又做了什麽?”
“你這是對夫君說話的態度嗎?”達克列不滿的說道,眉毛也挑了起來,目光比七公主的還要冷烈。
“你!”七公主氣得臉色發表,頭上的金釵叮當作響,“你別忘了,這是在我大昭,本宮是最尊貴的公主!”
“是嗎?”達克到輕輕一聲笑,笑聲輕飄飄,充滿著輕蔑和不屑,“尊貴?”他的目光從上到下打量著七公主,一遍又一遍,七公主覺得自己快要被那目光扒光衣服了。
“達克列!”七公主氣得跳腳,抬手指著達克列,手上赤金護甲光芒一閃。
“本王還在這裏,”冷亦維悠悠的開口,他的話音一落,手指一鬆,琉璃盞“啪”的一聲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抱歉,”他微微笑了笑,嘴裏說著抱歉,臉上卻絲毫沒有抱歉的意思,“二位能不能先讓本王把話說完?”
“哼!”七公主一甩袖子,狠狠盯著達克列,在椅子上坐下。
“齊王殿下,”達克列漫不經心的說道:“本世子不明白你的意思。”
“駙馬爺可以不明白,”冷亦維的笑容依舊,隻是語氣裏突然有了冷意,桃花眼輕輕揚起,目光如刀鋒般飛快的割過來,“但是本王隻說一次,還是看在苗疆老王的麵子上,如果駙馬爺執意不聽本王的勸告,那麽……”
他微微一頓,笑意森然,“七皇姐有句話說得對,這是在我大昭,雖說駙馬爺在這裏的安全是由我大昭負責,但是如果想要出什麽意外,想必也是很簡單的事情,最近和明宵國的戰火剛熄,也許……有明宵國的奸細來此,誤殺的駙馬爺也說不定?”
他的話音一落,達克列收斂了臉上的神情,眉毛揚起,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坐直的身子也繃緊如鐵,“你敢威脅本世子?”
“威脅?”冷亦維輕笑了一聲,聲音悠遠道:“駙馬爺錯了,本王從來不會威脅,要麽是善意的提醒,要麽就是冷然操刀,從來沒有第二條路。”
他說罷,站了起來,理了理衣袖,淡淡道:“話以至此,駙馬爺自行斟酌吧。”
冷亦維離開了七公宮的住處,慢慢走在宮內的宮道上,兩邊不時有路過的太監宮女此起彼伏的請著安,他都微笑著看過。
天空中陰雲翻卷,萬裏陰沉似風雲將起,飛龍將至,宮殿飛簷,斜挑長空。
大紅的宮牆,精致雕刻的飛簷上覆蓋著明黃色的琉璃瓦,即便是陰天也是光芒四射,華光萬丈,如一條條飛穿於雲中的金龍,於雲端以帝王之姿俯瞰天下。
冷亦維眯著眼睛,臉上平靜,心中卻是豪情萬丈,這許多年來,自己一直在籌謀,一直在等待。
等待一個契機,如飛龍騰空,一朝問鼎天下。
這路過的太監宮女不再隻是稱自己為“王爺”,而是俯首於地,不敢直視天顏,山呼自己“陛下”。
相信,不會太久遠。
他正想著,遠處一女子,傲然走來。
她一步一步走得極穩,像是很慢,卻很快到了眼前,那女子著素衣,如雲烏發挽起,一隻玉釵斜斜插於發間,素衣長裙裙裾指過長而淨的宮道,眉目如畫,卻有一種華貴之氣縈繞於周身,她昂頭挺胸,一步步似走向華蓋寶座。
冷亦維的心咚的一跳,差一點從胸腔中跳出來,恍若間自己便是龍袍加身的帝王,正在遠遠的看著自己的皇後--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傲然走來,站在自己身邊,同自己一同睥睨天下。
“見過齊王殿下。”路過的一個太監施禮道,喚醒了冷亦維的神智。
他仔細的看著走過來的女人,其實心中已然知道她是誰。
容溪在這裏遇到冷亦維,並沒有多少意外,嚴格的說起來這也算是人家的第二個家了,隻是已經封了王,開了府弟,不再住在這裏罷了。
“齊王殿下,”容溪淡淡道。
“容溪?好久不見。”冷亦維微微一笑。
“殿下應該稱呼本王妃為三皇嫂,”容溪的目光微冷,提醒他道。
“噢?”冷亦維雙眉一挑,他輕輕擺了擺袖子,“或許……將來的事情,誰能知道呢?”
容溪慢步而來,與他擦肩而過之時,目光中含著譏誚,如一支冷箭夾著風聲淩厲的射來,“將來的事也許不能預測,但是本王妃自己的命運卻可以自己掌握。”
她說罷,昂首而去,冷亦維轉身,看著女子傲然的背影,眼底不明的情緒如天邊的雲翻湧。
謙妃靠在大引枕上,看著坐在床邊的容溪,眼神中一半是疼惜,一半是無奈,她的臉色蒼白,眉眼間盡是疲憊之色。
“母妃,您是不是有什麽心事?”容溪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問道。
謙妃歎了口氣,又搖了搖頭,她的目光望向窗外,似乎飄得很遠,“沒有,許是在宮外呆得太久了,一時間回到這裏,還不太適應罷。”
容溪看著她憂鬱的神色,也不再追問,容溪心裏明白,她的身體其它並無大礙,隻是肝氣鬱結,心情不暢,有股氣鬱結在心裏,無法吐出,才導致的身體不適。
隻是,這種病再多的上好藥材下去也是於事無補,對於心病,藥石無靈。
她抬手端過婢女送過來的藥碗,輕聲道:“母妃,兒媳來侍候您喝藥吧。”
謙妃的眼底一熱,她用帕子壓了壓眼角,聲音微抖道:“好,好孩子……”
一小碗湯藥喝下,謙妃拉過容溪的手,左看右看,滿眼都是愛憐,“孩子,你的……家人還好嗎?”
容溪微怔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自己的娘家,點了點頭道:“還好,父親前幾天還去府中看過兒媳,精神很好。”
“那你……以前未嫁給修兒的時候,在容府過得還好?”謙妃的目光閃動,似乎有些隱隱的擔憂。
看到容溪臉上一閃而過的疑惑,謙妃笑了笑說道:“看我,問的都是些什麽話?哪有跟著自己的父親過得不好的?我隻是想起你昨天說,自小沒有了母親……”
容溪微微垂下眸子,“父親待我很好,雖然失了母親,但父親關愛有加,二娘性情驕橫,但總有父親在,也隻是逞逞嘴皮子上的痛快罷了。”
容溪沒有刻意的粉飾太平,說得太好,反而會讓人更不相信,謙妃的神色稍緩,歎了一口氣說道:“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