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 算中算
冷亦維剛剛回到王府中,滿腔的怒意還沒有消除,門子上的人就來報,說是有人遞了一份名貼。
冷亦維接過,他輕輕的打開,那名貼上麵的名字就讓他的眸子猛然一縮,心裏的火氣瞬間又騰騰的燃燒了起來。
“蠢貨!”冷亦維把那張名貼往桌子上一拋,上麵清晰的寫著對方的名字:“嶽戰鳴”。
冷亦維的手指按著太陽穴,那裏因為憤怒而一跳一跳的疼,他的目光落在嶽戰鳴三個字上,心中的惱怒像火苗舔著他的心。
這個家夥到底有沒有腦子?昨天連說都不說一聲突然就那麽闖了進來,讓自己不得不想辦法補救,若不是昨天考慮周到,搶在那些人的前麵,今日在朝堂之上,誰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他心裏雖然明白罪不至死,但是對於他來說,失去皇帝的信任,還不如一死。
他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把那張名貼重新捏在手裏,這家夥總算是比昨天懂了一點兒禮數,知道今天還要遞個名貼,約一下時間,但是,不覺得太遲了嗎?
現在,他應該和嶽戰鳴離得越遠越好,至少要冷談幾天的功夫,反正大比也要持續一段時間,要見麵,有的是機會。
何況……冷亦維的眸子微微眯起,他拿出火折子,“嚓”的一聲點亮,手指輕輕往前一送,那張名貼便迅速被火苗吞沒,化為一點黑色的灰燼。他的目光在火苗的起滅中飄忽不定,他從來都沒有打算,讓大比能夠順利的進行。
嶽站鳴坐在房間裏的美人榻上,他腰板挺得筆直,兩隻眼睛放出沉冷陰森的光,臉上的神色如水,正在認真的聽著一個男人匯報去齊王府送名貼的情況。
“王爺,”另一名站在一邊的灰袍男子有些疑惑,看著那報信的人走了出去,這才問道:“為何要如此做?這樣的話……”
“這樣的話,會讓冷亦維以為本王是個笨蛋。”嶽戰鳴接過話頭,幹脆利索的說道,沒有一絲的遲疑,如一柄寬闊而冰冷的長刀。
他從來如此,這才是他一貫的性格。
急躁、魯莽、衝動,這些詞語統統與他不沾邊,陰冷、狡詐、有仇必報,這才是真正的他。
“的確,可是,為什麽……”灰袍男人垂下頭去。
嶽戰鳴看了他一眼,眼中沒有任何的波瀾,如一潭冰冷的死水,卻讓人覺得心生寒意,“趙先生,虧你還是本王的謀士,這點事情都想不通?”
灰袍男子的頭低得更低,手心裏突然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他不敢開口,隻能靜靜的聽著。
“本王既然答應和冷亦維合作,就應該先試試他的膽氣和謀略,本王如何不知,昨天那樣闖了他的王府裏,會引人注目?但是,本王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想必今日在朝堂之上就會發難,如果他冷亦維連這點小事兒都處理不好,那本王要這樣的盟友何用?”
他說著,慢慢的站了起來,他的身材高大魁梧,如一株百年的鬆柏,“那樣的話,本王的大業不成不說,還要被他拖累死!與其將來被他拖著死,不如現在就借別人的手殺了他!如果他夠強,自然能夠逃脫,本王才可以和他再談下一步的事。”
灰袍男子連呼吸都不敢大聲,背上有了微微的汗意,粘粘的,涼涼的,粘住了中衣,有些難受,“王爺英明。”
嶽戰鳴看著窗外的樹葉飄落,如在風中顫抖的蝶,他的眸光更深,更冷,就憑皇帝那年輕小子就想削自己的權?哼……他還嫩些!如果把自己逼急了,那就讓他體會一下,這孤葉飄零的滋味!
容溪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小幾,一下一下,發出動聽的聲響,“你覺得嶽戰鳴這個人怎麽樣?”
冷十五一愣,他試探的問道:“王妃問這個做什麽?”
容溪並沒有抬頭,隻是眼角微微一挑,用眼角的光瞄了他一眼,挑起的眼角如向上翹起的彎刀,說不出的淩厲和森冷,冷十五隱約覺得那冷光一閃,他急忙垂下頭,如實道:“嶽戰鳴此人陰險狡詐,當年他與王爺在戰場上交過手,用兵多詭,也算得上是一代梟雄了。”
“噢?”容溪懶洋洋的靠了靠,眼睛輕輕眯起,似一條慵懶的美人魚,“這麽說……他是在試探了?”
冷十五聽得一頭霧水,他有些不明白容溪的話是什麽意思,試探?試探誰?
這時,院子裏響起了腳步聲,未見其人隻聽聲音容溪也知道是誰來了,她擺了擺手,對冷十五說道:“你先下去吧,我問你的話不要對任何人說起。”
“是。”冷十五轉身離去,心裏嘀咕著,王妃真是越來越像王爺了,那通身的氣度,那淩厲眼神,都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不過,讓他奇怪的是,冷亦修是征戰血火中淬練過的,容溪一介女流,不過是養在深閨的小姐,怎麽會……難道是容老將軍其時在府中是這樣教導女兒的?而不是對外宣稱的那些什麽女紅、刺繡一類的?
想著容溪做起女紅,拿起繡花針的樣子,他自己都覺得驚悚。
冷亦修大踏步進來,看到容溪靠在那裏,懶洋洋的閉著眼睛,心中一樂,快步走過來,在她的身邊坐下,把她攬在懷裏,輕聲說道:“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你的事情辦得怎麽樣了?”容溪睜開眼睛看著他。
“和預料中的差不多,老八不是那麽輕易就被打倒的,”冷亦修撫著她的發,聲音從她的發間傳來:“你這要操心這些事情了,好好養好身子才是正事。”
“嗯……”容溪說著,往他的懷裏窩了窩,尋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又重新合上眼睛。
冷亦修看著她縮在自己的懷裏,如一隻可愛的貓咪,心中的柔軟漫延開來,一層一層如輕輕拍打著岸邊的海浪。
他的手指繞著她的發尖,感受那柔滑的觸感,如一捧泉水,滑潤的在自己的手間散開,陽光輕輕的灑過來,烏黑光潤,似一匹上好的華錦。
“大比的事情準備得怎麽樣了?”容溪閉著眼睛問道。
“都差不多了,進入了掃尾工作,隻是奇怪的是,辰陽國的使團還沒有到,”冷亦修的手指穿梭在她的發間,白潤的手指和黑色的發,樸素至極卻也驚豔至極的美。
“辰陽國距離很遠?”容溪問道,她合著眼睛,睫毛輕輕的抖動。
“就單純的就路程來說,它並不是最遠的,最遠的應該淩五國。”冷亦修一邊回答著,一邊思索著容溪的問題,他的心突然莫名的一緊,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底冒了出來,隨即,他又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想到了什麽?”容溪敏銳的感覺到了他的變化。
“也沒有什麽特別,我隻是在想,辰陽國在來的途中,會路過一小片海域。”冷亦修說著,眸光微微暗了暗。
“嗯?”容溪睜開了眼睛,“海域?”
“是的,”冷亦修點了點,“那片海域很特別,從來沒有人去過,聽說,那裏的形狀像是一隻眼睛,那裏與一般的海域不同,十分奇特,沒有飛鳥掠影,沒有魚蝦成群,也沒有海鮮貝類,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片海水,更為奇特的是,外麵的一圈無論是什麽,哪怕是不會遊泳的人在水麵上,也不會沉下去,而裏麵的那一片,卻是連羽毛都會沉底。”
容溪聽著冷亦修的話,腦海裏幻想著那裏的情況,外圈的豈不是很像死海?在現代社會裏,死海又叫做鹽海,因為含鹽量極高,所以周圍以及水裏根本沒有水草之類的東西生長,小魚小蝦遊到這裏更是會立即死亡。
可是,裏麵的那一片是怎麽回事?連羽毛都會沉底?什麽樣的水浮力會如此之小?
“死海……”容溪喃喃的說道。
“嗯?”冷亦修揚了揚眉,“你這個名稱起得不錯,那裏的確是死氣沉沉的。聽說,還會有許多鬼怪出沒,所以,根本沒有人煙。”
“有沒有鬼怪我不知道,”容溪笑了笑,她的手指輕輕在茶杯的水麵上點了點,“水是有浮力的,因為海水中含鹽量很高,所以比平時的淡水要鹹,但是呢,什麽都是有度的,而死海沒有了這個度,含鹽量超出了一切生物的生存條件,所以就不會再有魚蝦了。”
她盡量解釋的簡單,冷亦修也聰明的很,雖然有許多詞他沒有聽過,但是他明白了容溪的意思,他的眼神中閃過驚異,“你怎麽會知道這些的?”
“這個嘛……”容溪想了想,認真的說道:“因為我是一個仙子下凡,早年間在天庭的時候犯了一點小錯,和一個男人私定了終身,所以被打下了凡間,來到人間曆練受苦,而我年幼的時候,又得到了點化,所以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剛開始冷亦修還認真的聽,後來,發現容溪簡直就是在逗他,他忍不住輕輕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