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殺機起
陳效明感覺非常不妙,這些話的背後一定有什麽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而且一定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
他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冷亦維,而這目光清晰的落到了冷亦修的眼中,冷亦維心中氣急,暗罵陳效明不中用,現在這種時刻,撇清關係還來不及,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目光看什麽看?
他陳效明是兵部的人,在其它人的眼中,自己表麵上不過是一個閑散王爺,如果真的如表麵上一樣的“閑散”,如果真的無心於帝位,怎麽會和兵部的人有什麽來往?當著這麽多官員的麵,尤其是能在這個場合出現的都不是一般的小官兒,他這是想幹什麽?
冷亦維又無法完全不理會他,畢竟陳效明也是投靠了自己的陣營,雖然說今天不慎捅破了這層關係,已經被冷亦修知道他是自己的人,事後已經沒有了多大的用處,但是,總不能讓那些有心投靠自己的人以為,到了關鍵的時刻,自己隻會袖手旁觀,那豈不會寒了眾人的心?
冷亦維心中暗罵陳效明蠢得要命,腦子裏卻思索了再三,找出了一番說辭道:“陳大人,你好好的想想,是不是有什麽地方得罪了本王這位三嫂?三嫂當初刑場救父,那可是巾幗不讓須眉,而且三嫂的性子直爽,你別有什麽做的不到位的地方而不自知。”
冷亦維一開口,容溪便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她不禁冷笑,“齊王殿下這話說得奇怪,陳大人乃是朝廷大員,本王妃縱然是位王妃也不過是在後宅中,齊王殿下以為陳大人能有什麽短處落在本王妃的手中?”
冷亦維被她頂得張了張嘴,又慢慢的閉上,他心中自然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隻是這件事情他是派人私底下與陳會軒聯係的,並沒有知會陳效明,想著以陳會軒的手段,總是能夠達到目的的,何況,自己也不會當真讓陳會軒得了手,可誰知道……這一對廢物父子,居然沒有成事!
冷亦維現在有些頭痛,而冷亦修則更加斷定,一定是陳會軒出了事,陳效明一直和冷亦維在一起,能有什麽地方得罪了容溪?想著陳會軒的作派,冷亦修的目光冷如冬日的冰霜。
郝連紫澤在不遠處負手站立,他的腦子裏那根弦慢慢的轉動,隨著容溪的話慢慢的往下想,終於抽絲剝繭般的想到了與冷亦修差不多的事情原委,雖然他不知道這個大臣到底是誰,也不知道那上冒犯容溪的人和他有什麽關係,總之,一團怒火,在郝連紫澤的心頭慢慢的燒了起來。
容溪見也差不多了,而那邊樹林裏順著水井打撈雲珊屍體的人也喊著找到了,她實在是不想看到這些,煩躁的擺了擺手說道:“既然陳大人想不到,那麽,本王妃就先告辭了,等到陳大人想到了,再與我家王爺說罷。”
說罷,也不等陳效明表態,丟下他自顧在那裏冷汗淋漓,繞過冷亦維向著自己的院子走去。
孝兒急忙快步跟上,小心的攙扶著她,冷亦修也一言不發的牽著馬跟了上去。
孝兒心中的歡欣早已經退去,她注意到了冷亦修那寒冷如鐵的神情,心中暗叫不好,垂著眼睛小心的扶著容溪往前走。
主仆三人走出去很遠之後,冷亦修才開口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容溪吸了一口氣,慢慢的說道:“等到回去再說吧。”
“容溪……”冷亦修的眼睛看著她,卻發現容溪的神情堅定,他無奈,也知道這裏人多眼雜,總歸不是合適的說話的地方,可他心中又急躁不安,很想立刻就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也沒有時間去想,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要沉不住氣的。
冷亦修把目光調轉到孝兒的身上,孝兒更是精乖,明明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偏偏就是不抬頭,更不看他,隻是垂著眸光,小心謹慎的注意著前麵的路,沉默著一言不發。
冷亦修心中煩惱又急切,卻又無可奈何,隻好跟著主仆二人,一步一步向著院中走去,並不遙遠的距離走得他覺得像永遠走不到頭一樣。
四周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早有侍衛宮女挑起了燈籠,掛在各院的門前,秋風習習,帶著秋日裏特有的涼爽撲麵而來,樹葉也在沙沙作響,田野裏的蟲鳴少了許多,不再像夏日那般歡暢。
各院門前的燈籠在風中慢慢的晃動,飄來蕩去,地上的影子也跟著左搖右擺,像極了此刻冷亦修的心情。
終於挨到了院門口,冷亦修上前一步推開了門,容溪翻了個白眼,邁步走了進去,其實她一路上也在思量,這件事情究竟要如何婉轉的告訴他,若是自己初穿越而來之時,肯定不會考慮這麽多,一定會把那些膽敢對自己不尊重的人狠狠教訓一頓,可是,現在畢竟不同了。
她必須要為冷亦修考慮,不能隻因為自己的情緒率性而為,他現在的境遇尚不明朗,那個皇帝老爹態度也不明確,還有那些兄弟姐妹,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她如何還能夠任性而為?
何況,那個陳會軒的老爹官位也不低,又是要緊的職位,事情鬧得太大總歸是不太好,當然,教訓是一定要給的。
容溪一邊走一邊想,突然覺得身邊的氣息有些不對了,她詫異的扭過頭去,隻見冷亦修的臉色沉冷,幾乎每一根線條都繃緊了,如石頭一樣僵硬,那雙烏眉倒立而起,一雙眼睛卻是看不出喜怒,隻是像一個無邊的黑洞,讓人心驚,裏麵湧動的是無限的殺機。
容溪心頭一驚,急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見陳會軒被五花大綁的扔在樹下,嘴裏和他身邊的胡嬤嬤一樣,堵著一塊破布,兩個人渾身是土,頭發散亂,狼狽至極。
陳會軒身上的香囊還在,那些混雜的香氣伴著他身上的汗水味,一時間怪異難聞,而他不斷的哼哼著,如一隻即將被宰的豬。
聽到腳步聲,陳會軒慢慢睜開了眼睛,他又痛又餓又累,從小到大,除了那次的軍棍以外,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罪?他感覺自己都快摸到閻王的鼻子了,隻是在心裏仍舊盼望著老爹趕緊發現自己不見了,好快點打聽尋到這裏來,救自己出去。
迷蒙的視線中,看到一片袍角,月白色的衣袍如海上翻湧的浪,袍角邊繡著黑色的花紋,顯然不是他老爹的,他急忙睜大了眼睛,努力撐起上半身來,吃力的抬頭去看。
這一看,便落進一雙漆黑沉冷的眼睛裏,如同黑暗無邊的地獄,冷氣森然,你卻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什麽在等待著你。
陳會軒嚇得一個哆嗦,他扭動著身子蹬著腿向後退了退,直到身子靠在了樹幹上,他仔細的看了看那雙眼睛的主人。
不禁抽了一口氣。
眼前是冷亦修沉冷的臉,那剛硬的線條如同刀刻,帶著淩厲的邊角,狠狠的割著他的視線,讓他不禁心中發寒。
“唔……”陳會軒想開口求饒,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一方麵是嘴堵著,一方麵他的全身忍不住的打顫,牙齒如果碰在一起都會不住的咯咯的響。
冷亦修卻不再多看他,看這種人,隻會髒了自己的眼,他把目光對準了那位胡嬤嬤。
胡嬤嬤的臉色比陳會軒好不到哪裏去,臉色蒼白無血色,一雙眼睛中盡是驚恐,不斷的有眼淚從裏麵湧出來,臉上的塵土被衝刷得一道一道,如同七扭八歪的鄉間土路。
“胡嬤嬤,你怎麽會在這裏?”冷亦修的聲音沉冷,沒有一絲的溫度,其實他的心裏有了大致的事情輪廓,隻是,他需要親自去證實,親耳聽到。
“唔……”胡嬤嬤搖頭又點頭,耳邊的發也跟著亂顫,冷亦修一個眼神示意,旁邊的小丫環立刻上前把胡嬤嬤嘴裏的破布團拿了出來。
“退下。”冷亦修吩咐道,院子中的丫環婆子都退了下去。
院子裏僅剩下的幾個人都一言不發,一時間安靜的有些詭異,陳會軒和胡嬤嬤都摒住呼吸,瞪大著眼睛看著冷亦修。
這位大昭國出名的殺神,手起刀落間便要人性命,是真正見慣了生死流血的人物,那些嚇得文官尿褲子的場麵,對於他來說,眼睛都不會眨。
陳會軒此時心中萬分後悔,他悔不該自己不問清楚要自己勾引的是什麽人,隻一聽說是位美人兒,連思考都忘記了,誰知道會招惹到冷亦修的頭上,如果早知道……給自己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冷亦修眼睛看著胡嬤嬤,一眨不眨,如釘子一般刺得胡嬤嬤骨頭都在痛,“本王在問你話。”
“老奴……老奴……是……奉了聖命前來伺候王妃的,”胡嬤嬤斷斷續續的說出一句話,聲音如蚊蠅,散在風裏,幾乎要聽不到。
冷亦修卻聽得清楚,黑暗中他的眼中猛然跳起兩團火,手指緊握成拳,每個毛孔都迸發出無邊的怒意和凜然的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