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沉香之禮
兩個婆子架著蔡婭走遠,蔡遠不斷的揮著手,披頭散發蹬腿叫罵,那模樣還真是像一個精神失常、得了失心瘋的人。
冷亦修微微眯了眼睛,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他知道容溪看似冷漠,實則內心柔軟,但若是觸碰到了她心中的底線,那便是毫不留情、狠辣非常的。
他不知道其它的男人怎麽看待容溪這樣的女子,事實上除了容溪之外,他也從來沒有見過像這樣的女子,他的心中對容溪卻是萬分讚賞的,否則……也不會不知不覺,愛她如此之深。
在被容溪吸引之前,他也曾經沒有想到會喜歡容溪這樣性子的女子,那種溫婉的嬌美的才是大多數男人包括冷亦修在內的首選,但是隨著一點一點的被吸引,特別是在知道了容溪就是他年少時一見傾心的女子之後,他便放棄了之前那一點可憐的自我抵抗,徹底的愛上了這樣的容溪。
獨一無二的容溪。
他雖然不知道今天在韋貴妃的宮中發生了什麽,但是,他知道,這個蔡婭一定是做了什麽,惹怒了容溪。
梁敬堯把冷亦修的神情看在眼中,他抬手撚著胡須,老臉上也浮現了意味深長的笑意,語氣悠然道:“老朽真是服了寧王妃,這樣的女子當真少見,至少老朽活了這許多年都沒有遇到過,也許……”
他頓了頓,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如果當初老朽把燕兒也培養成這樣的性子,今天的事情也便不會發生了。”
冷亦修轉過頭來,深黑的眸子中光華璀璨,似滿天的星光,“老大人不必傷懷,如果不嫌棄,我和容溪定當多去府上拜望。”
“好,好。”梁敬堯的臉上一喜, 眼中也放出幾分光彩來,“如此說來,老朽可當真了。”
“自然。”
容溪和容冰謹離開了韋貴妃的宮中,也去往她之前所說的小花園,那裏果然依舊花意正濃,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各種奇花異草似乎沒有察覺到秋的氣息,依舊怒放吐香,著實令人眼前驚豔。
容溪慢步走到小花園的月亮門前,竟一眼看到了幾株蘭香,一株正頂著純白色的嬌美的小花,其餘的都是含苞待放,迎麵吹來的空氣溫熱,帶著各種花的香氣。
雖然是一門之隔,容溪卻感覺到這裏的氣溫要比門外的高一些,雖然暫時沒有發現是如何形成,但是想必這也是這裏的花朵依舊還在怒放的重要原因。
她的目光落在那幾株蘭香草上,蘭香草這種東西亦正亦邪,關鍵要看和什麽東西配伍,對於這種東西她向來是感興趣的,而且這種草並不多見,一般都散落在深山之中,不成想,今日居然能夠一下子見到這許多株。
容溪看了看身後的韋貴妃宮中跟來的小宮女道:“這草是哪裏來的?”
“回王妃的話,”小宮女脆生生的說道:“奴婢也不知道這草叫什麽名字,隻是記得三年前陛下和貴妃娘娘去城郊的寺廟上香,在山上得遇了一位雲遊的法師,也不知道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陛下便帶法師回了宮中留了許多日子,這草好像就是那個時候法師送給娘娘的。”
“噢?”容溪微微一詫,不成想還有如此的來曆。
她正思索著,小宮女又施個禮道:“王妃,貴妃娘娘說了,如果您喜歡這園中的任何花草,都不妨開口,娘娘說這就是她的心意。”
容溪的笑意淺淺,像是天邊淡薄的日升之色,眼光也工蕩在那樣薄薄的迷霧裏,她指了指蘭香草,“這草,給本王妃帶一株。”
“是。”小宮女點頭,突然眼前一亮說道:“對了,奴婢記得在貴妃宮中正殿內的暖房裏,還有一株盆栽,也是這個。”
“那便讓孝兒隨你去取吧。”容溪點了點頭。
孝兒施了禮轉身隨著小宮女離去。
容溪並沒有客氣,這東西難得,韋貴妃也開了口,有什麽好客氣的?給就要啊,反正自己也需要這東西。
容冰謹正在要與容溪說什麽,突然間花叢中的小路上裙角翻飛,左青蓮慢步而來,她的臉上是燦然的笑意,眉眼彎彎,兩頰飛紅,恍惚間人比花嬌。
她走到容溪和容冰謹的麵前,施了禮道:“容小姐,原來你在這裏,方才我與母親見到英王妃了,她正在尋你呢。”
“噢?表嫂也進宮了?”容冰謹微微詫異道,今天早上來的時候還問過,表嫂說今日特殊,是皇帝下的旨意,並沒有說讓她前來,她可不能貿然行事,怎麽又來了?
“正是,”左青蓮點了點頭說道:“就在那邊,”她抬手一指,又沉吟了一下,無比體貼的說道:“隻是這宮中道路複雜,容小姐初次入宮,不如青蓮陪你去?”
容冰謹想了想,道:“那便有勞左小姐了。”說罷,她看了看容溪,容溪也點頭說道:“那你便去吧,或許有什麽重要的事。”
“好吧,明天冰謹再去王府打擾。”容冰謹說罷,向容溪辭了行,轉身和左青蓮一起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容溪站在花叢中,她低頭看著那株蘭香,腦海中的一些念頭卻電光火石般閃了出來,她垂著眸子,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中那一絲玩味的神情,深深的眼底似有雲層翻湧,而閃電光芒便在雲層之後。
時間不大,輕微的腳步聲響起,鼻尖蕩起脂粉香。
容溪的嘴角飛快的勾起一絲淺笑的弧度,烏發垂落,擋住了那弧度上的譏諷。
“王妃,您在這裏!”聞到那香氣,容溪也知道是左夫人來了,如今聽這聲音,絲毫不意外。
她抬起頭來,“正是,左夫人,可是來找左小姐的?”
左夫人正要開口詢問,不想容溪卻搶先反問了,她微怔了下,隨即點頭說道:“是啊,這孩子真是腿快,在那邊遇到了英王妃,便吵著說要幫忙來喚容小姐一聲,一眨眼人便不見了。”
容溪的眉目映在日光裏,金色的陽光並不熱烈,卻晃的人眼間發花,左夫人隻顧著述說自己的話,卻沒有注意到容溪眼中的沉冷,在虛幻的光影裏一閃而過,快如流星劃過。
“左夫人可要去尋找?”容溪問道。
“呃……”左夫人再次怔了怔,“不必了,省得她一會兒回來又不見了臣婦,找來找去的倒是麻煩。”
容溪便不再答話,她的手指輕輕撚著旁邊一朵正在怒放的芙蓉的花瓣,那朵花是豔麗的玫紅色,豐潤帶著香氣的汁水從花瓣中破出,染在她雪白的指尖。
氣氛一時間沉悶了下來,左夫人的手指在袖子裏握了握,臉上的笑意依舊不改,深吸了一口氣,道:“臣婦還要多謝王妃對青蓮的指點之恩,青蓮那日去寧王府回來都對臣婦說了,王妃之言猶如醍醐灌頂,來日青蓮若能夠過上安穩的日子,臣婦母女定當不忘王妃大恩。”
“別了,”容溪的目光轉來,輕飄飄的如突然刮過來的風,卻讓左夫人的心頭一沉,“夫人還是忘了這什麽恩不恩的吧,本王妃隻是不想趟齊王府的渾水,更不想和齊王的後宅之火有什麽瓜葛,免得燒及自身,不過是據實相告而已,說起來,本王妃是為了明哲保身,實在是算不是什麽恩情,夫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她的拒絕如此明顯,話說得如此直白,猶如一柄刀,割破那些虛假的客套,劈開虛假的麵容,帶著攝人的冷光頂在左夫人的咽喉之上,左夫人抽了一口氣,後麵的話也堵了回去。
“王妃真是……真性情……嗬嗬。”半晌,左夫人終於緩過神來,醬紫的臉色微微好轉了些,努力擠出一絲笑意,隻是平時的嫵媚風情早已經維係不住,“難怪王爺深愛王妃……”
容溪聽著,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頭,這叫什麽邏輯?聽著如此強硬。
左夫人卻又誇張的驚叫了一聲,瞪圓了眼睛,道:“哎呀,隻顧著和王妃聊天,忘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了。”
容溪並不答言,看著她從袖子裏抽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比平時放那些釵的盒子還要大一些,但十分精致,好像是沉香木製成,上麵有繁瑣的花紋,雕刻的線條流暢,邊緣光滑細潤。
單是這盒子就價值不菲,由此可以想見,裏麵的東西更是價值萬金了。
左夫人把那盒子往前一遞,臉上帶著豔羨和歉意的複雜神情,說道:“方才尋找青蓮的路上,遇到了寧王殿下,殿下知道臣婦與王妃在一起,說是讓臣婦把這東西交給王妃,殿下說還要去趕著為陛下辦事,今日或許要晚一些回府去。”
她的語氣平穩,語調也正常,手指尖的猩紅指甲映著名貴的沉香盒子,容溪突然覺得,那紅豔的顏色,讓這名貴的沉香木也俗了三分。
隻是,讓她更為警惕的是,左夫人的神情語氣都沒有錯,就是因為太淡定,太沉著,才恰恰讓容溪生疑。
容溪轉了目光,垂眸看著那隻沉香木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