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葬情
婰婰在吃龍這件事上，是認真的！
全龍宴就開在九天之上，由扶蒼陛下親自下廚，諸天神佛都能沾光聞點龍肉的香氣。
隻是這頓宴……怕是真沒幾個人敢來的。
畢竟前不久藍魅還是個活生生站在他們跟前的龍，轉眼就成了盤中餐。
除了魔鬼本鬼，誰能真把這龍肉吃下肚？
要滿足自家哭哭包的胃，扶蒼陛下自也要下一番苦工，那一盤盤珍饈也是需要時間準備的。
禾越等人也是心滿意足的上了天，就住在須彌山上等著這頓飯開席。
桃林深處的水榭內，禾越和驚鴻掰著蒜，三寶和南雲窩在桃林裏不肯出來。
兩人都和那蟠桃耗上了，誓要吃個夠本！
“扶蒼陛下呢？那龍肉還燉著呢，他人怎不見了？”
禾越一把鼻涕一把淚問著，這蒜剝的她是老淚縱橫。
某個等著吃現成的爺，懶洋洋的趴在一棵參天桃樹上，一邊抽著煙一邊打哈欠。
“差點作料，下凡采購去了唄。”
婰婰不著邊際的扯著犢子。
禾越第一個不信，驚鴻卻想起了正事：
“現在藍魅也給燉上了，那本龍無憂的手撰找著了嗎？”
婰婰吐出一口煙霧，美目慵懶，譏誚道：
“喲喂，沒看出來呀照無影，現在對我家禾大胸的事兒這般上心了？你這是何居心呀？”
驚鴻把蒜用力一掰，差點直接捏成了蒜泥。
瞪大眼吼道：“你好好說話！我和老禾這質樸的兄弟情到你嘴裏成什麽了！”
“誰與你兄弟，充其量是個姐妹。”禾大姐壓根不給他臉。
“老子真男人！”
“牛大一坨還尿褲襠的角色，老實掰你的蒜吧！”
婰婰吞雲吐霧的看著這兩人鬥嘴，倒是饒有興致。
轉念想到蕭皇極去辦的事兒，她眸光也幽沉了幾分……
情這事兒，有人歡喜，便有人愁啊。
……
無盡海，潛淵之下。
龍塵認真看著手撰上筆記，長長鬆了口氣。
“果然如我所料，這上麵記有斷孽鏡的鑄造之法。”
蕭皇極手捧著一杯茶，神色淡然。
“斷孽鏡乃是龍無憂以自身為代價所造，要重造斷孽鏡便需要一人以身鑄鏡。”
“且必須自願奉獻。”
龍塵垂眸一笑，“這事簡單。”
蕭皇極偏頭看向他：“你想獻祭自身。”
龍塵出奇的平靜。
“是我害了小越，若能重鑄斷孽鏡讓她恢複鏡魔真身，獻祭自身又算什麽。”
蕭皇極飲了口茶，指腹沿著杯緣轉了一圈。
“本王倒無所謂你的生死，但縱然你獻祭自身重鑄了斷孽鏡，對禾越而言，也並非成全。”
“你身死魂消落得輕鬆。”
“她以你血肉之鏡重生，知曉真相後，豈非又要困囿於對你的愧疚之中。”
“你這並非是還債，而是造了一座囚籠給她。”
龍塵神色一顫，握緊了拳。
“我能替她做的，唯有此事了。”
“倒也未必。”
蕭皇極拿出一枚扳指放在桌上。
“藍魅與之前那些孽龍身上的修為都被本王抽離出來，龍珠皆放於這扳指之中。”
“以他們的修為為基，重造斷孽鏡也算是因果循環，隻是這些修為加在一起雖夠，卻少了點睛之筆的魂。”
斷孽鏡，葬的是情。
蕭皇極看向他:“唯有情，能令那鏡子真的活過來。”
龍塵目光狠狠顫動。
“本王可以保住你的命，但需要你獻出自己那顆心。”
蕭皇極平靜如常：
“沒了那顆心，你還是龍塵，龍族太子，相比過去不會有太大變化。”
“唯一的變化是，你將不再愛禾越。”
“此法確也有幾分本王的私心。”
蕭皇極沒有掩飾：
“龍族與禾氏之間的孽緣不該再持續下去，既要重鑄斷孽鏡，便要真正斬斷這份孽緣。”
“禾越乃我家婰婰身邊人，你與她的緣已散，再糾纏，害得唯有雙方。”
龍塵深吸一口氣，苦笑道：
“陛下倒不用將話說的這麽明白。”
“本王無情慣了。”
無情嗎？
龍塵沒覺得。
三界皆知扶蒼喜怒不定，性情乖張，但這個男人對他身邊的人卻是極為庇護，愛屋及烏。
“我願意。”
龍塵沉聲道，目光裏帶著幾分不舍與傷感。
“或許……這是我與她最好的歸宿吧。”
他對禾越的情，已成負累。
他二人也已回不去了……
若這份情能發揮出最後的價值，何嚐不是件好事？
至少……這份情能以另一種方式永永遠遠的陪著她，守護著她！
蕭皇極到底還是給了他這個機會，隻是這個機會……溫柔卻又殘忍！
“在下還有一個請求，希望陛下可以答應。”
龍塵深吸一口氣：“這件事，不要告訴小越。”
蕭皇極又飲了一口茶，“好。”
龍塵鬆了口氣，起身對著蕭皇極鄭重一揖。
“多謝。”
“斷孽鏡重鑄之後，會有人來取。”
蕭皇極的身影消失在了無盡海下。
龍塵拿起那枚扳指，手微微顫抖。
下一刻，他的神色變得堅定無惘。
葬情斷孽，隻要你往後餘生安好，又有何所謂呢……
……
蕭皇極回到了九天之上。
婰婰第一個知道他回來了，不過並未過去他身邊，而是摘了個桃子砸到了驚鴻後腦勺上。
“去看看火！”
驚鴻心裏一陣偷罵，不情不願的去了小廚房。
卻見自家陛下就在灶台邊立著呢。
“陛下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驚鴻好生詫異。
蕭皇極並未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開口道：
“開宴那天，你去一趟無盡海。”
“嗯？難道……要請那些龍上來吃龍？”驚鴻表情有些怪異。
蕭皇極睨向他，表情意味深長。
驚鴻隱約從那目光中覺察出了幾分嫌棄與後悔。
不過他這腦瓜子顯然不懂扶蒼陛下在後悔什麽……
“開宴那日斷孽鏡差不多也重鑄好了，你親手交給禾越吧。”
驚鴻驚喜無比：
“斷孽鏡真能重鑄？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啊，我這就去告訴老禾，哦！不不不！還是到時候直接拿給她，這可是個驚喜！”
他一個勁兒的碎碎念，未見自家主子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
“驚喜嗎？”
蕭皇極睨向他：“斷孽鏡須得龍塵葬情剜心重鑄。”
驚鴻瞬間笑不出來了。
蕭皇極給婰婰盛了一碗湯，往外走經過他身邊時，聲音淡淡響起：
“是男人就去好好謝謝人家。”
水榭裏，婰婰貓回了屋子，提前喝起了龍尾湯，一邊喝一邊嘀咕：
“你不是答應人家龍塵要保密的嘛？”
蕭皇極替她擦了擦嘴，“我隻答應了他，不告訴禾越。”
沒答應不告訴驚鴻。
婰婰嘖了聲：“不是幫親不幫理嗎？”
蕭皇極垂眸一笑，“這世間，真心難求，但凡真心便不該被埋沒。”
“縱然這份真心已結不出果，也當給它應有的體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