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卷·第八十四章 雙雙服藥
·第八十四章·
雙雙服藥
我的手被猛然一拽,下意識地往回拉,結果那人根本收不住勁兒,踉蹌地朝著我這邊倒來,兩個人滾地葫蘆一般地跌倒在地。我這才發現拉我的人是雜毛小道,心中充滿驚喜,說你怎麽逃出來了?
雜毛小道也受了重傷,一臉的血,勉強爬起來說道:“楊知修那老匹夫實在太厲害了。我剛才嚐試引雷,結果沒有成功,末了還被他趁機轟擊了一回。倘若不是朵朵,隻怕我已經變成一攤肉泥了。”
我抬頭看見朵朵,問小叔呢、小妖呢?朵朵哭著搖頭說:“不知道,我就找到了雜毛叔叔,其他人沒有找到,裏麵太亂了。”
雜毛小道這個時候變得無比的冷靜,說:“小毒物,先逃出這裏,別的先不管,要不然,大夥兒都沒命了!”
仿佛是要驗證他這一句話,我們這邊通道上麵的岩壁也開始走移起來,兩股巨大的力量在拚命擠壓,大塊大塊的石頭在我們身後砸落下來。我知道不能夠再停留下去了,勉強掙紮起來朝著外麵跑。
很快,我們衝到了水簾處,我開啟天吳珠,準備循著原路返回。雜毛小道拉住了我,指了指我胸口的瓷瓶,低聲說道:“走水路!”
我們身上有龍涎液的消息已經被楊知修點了出來,這東西從價值上來講,並不遜色於真龍身上的任何東西,善揚真人和姚雪清不可能不知曉。我們倘若循著陸路逃奔,要是被他們給堵住了,隻怕連給三叔治病的那一滴都保不住。
想到這裏,我帶著雜毛小道和朵朵跳進了水道,順著水流往下漂去。曲曲折折,遊了差不多兩裏地的樣子,周圍的震動終於消停了一些,沒有隨時塌陷的動靜。這時候我也已經有些油盡燈枯的感覺,就連驅動天吳珠的氣力都沒有了。好在暗道很快就過去,上方也變得開闊,水勢減緩,前方有一塊稍微突出於河道的岩石平台,不大,但足夠駐留,我便在這裏停留不走了。
在朵朵的幫助下,我勉強爬上了那石塊,感覺撲通撲通跳個不停的心髒也終於舒緩了一些。
過了好一會兒,我終於感覺有了些力氣,舔了舔嘴唇,說道:“老蕭,剛才殺楊知修的,好像是小叔啊。”
黑暗中,我感覺雜毛小道似乎點了點頭,表示知道這回事,但依舊沒有說話。
我繼續說:“楊知修身死,魔體爆炸,威力甚至引發了龍宮裏麵蓄積的力量,將整個祭殿都弄垮了,小叔就在旁邊,隻怕受不住。”我說著,感覺喉嚨是那麽的幹澀,最後一句話都說不出聲音來。
雜毛小道依舊沒有說話,然而呼吸卻沉重了幾分,我一開始還以為他是悲痛過度,然而朵朵叫了一聲。我勉強爬起來,隻見雜毛小道口中溢著血沫子,竟然是進氣少、出氣多,臉色慘白如紙。
我不知道他到底受了什麽傷,但此刻見他這副模樣,想來剛才也是在強撐著,現在卻是繃不住了。瞧見雜毛小道這一副垂危的模樣,我頓時就慌了,手忙腳亂了一會兒才深呼吸,靜下心來,先清理了他口中的穢物,然後搭在雜毛小道的手腕,把了一會兒脈,發現他氣血阻滯陽氣不暢,脈沉有力為裏實,髒腑虛弱,陽虛氣陷,卻是給楊知修弄岔了氣,走火入魔。
這種情況可是最危險的,倘若那股亂氣凝結在他的心髒部位,將全身供血給徹底打亂,隻怕雜毛小道活不過一盞茶的工夫。瞧見雜毛小道的臉色忽白忽紅,一會兒冷一會兒熱,痛苦不堪,我突然想到胸前這瓶龍涎液。這玩意兒的功效,可不就是活血清淤,打通滯澀經脈的嗎?
一想到這裏,我也是病急亂投醫,顧不得許多,直接將其掏了出來。將瓷瓶放在手心處,我讓朵朵幫我注意周遭情況,然後小心地打開橡木塞,裏麵立刻有一股濃鬱的腥甜之味傳了出來,在我的鼻翼之間徘徊。
我將雜毛小道的腦袋枕在腿上,小心翼翼地抖落了一滴到他的口中。這雨紅玉髓便是那所謂的瓊漿玉液,密度頗高,雖為液體,一滴便是一滴。從瓶口落下之時還呈現出乳白中略帶微黃的顏色,而下滑至口中,便是一抹嫣紅入喉,化作一束津液,流入人心肺之間。
這東西的功效是如此的神速,在我將木塞封上的時候,便聽到雜毛小道渾身的骨骼在喀嚓作響,脖子上的青筋浮現出來,蚯蚓一般,倒和楊知修入魔的形象有幾分相似,不過顯得柔和。過了好一會兒,他長長吐了一口濁氣,睜開了一雙有如嬰兒般明亮黝黑的眼睛,歎息道:“老子差一點就掛了,還好。”雜毛小道坐直起來,活動了一下身子,筋骨啪啪作響,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一團黑色的黏液,裏麵似乎還有金屬的反光,想來是將吸入的水銀蒸氣給逼將出來。
我見他無恙,緊張的心也舒緩了許多,這時才感覺到疲憊一陣接著一陣席卷過來。
這一夜所受的傷難以盡言。雜毛小道見我這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勸我也服用一滴雨紅玉髓,打通滯澀的經脈,養好傷勢。畢竟如果在這個關頭掉鏈子,基本上也算是離死不遠。他還告訴我,說瞧見小叔借用客老太那把龍鳳剪,關鍵時刻幻化出來的龍鳳合靈給了他一定的護翼,或許還能生還呢。
聽到這個好消息,我也不再客氣,直接吞服了一滴。
雨紅玉髓入口,先是冰涼,然後便是一片灼熱貫體,將我小腹之中的陰陽魚氣旋撐大了一小半,然後驅使這股力道朝全身各處未通或者因傷滯澀的經脈推動而去。我躺在濕漉漉的石板上,仿佛浸泡在溫泉水裏,快活得忍不住哼出了聲來。
經過龍涎液洗骨伐髓,疏通經脈,我吐了兩口黑血,總算是緩過氣來。捏著拳頭,感覺力量重新回到身上,檢查了一下身上,這才發現鬼劍給我丟在了洞庭龍宮裏去。
然而更加讓人擔憂的,是生死未卜的小叔和小妖。剛才一陣混亂,洞穴塌方,我們走得又惶急,一時間丟了音訊。不過好在我與小妖之間,若有若無也有些聯係,閉目測算,總算能夠曉得她也無礙。
龍涎液雖是靈藥,但畢竟不是仙丹,還做不到藥到病除。我和雜毛小道身上的傷勢一時半會也不會徹底好轉,好歹已是緩過了一口氣來,正要商量接下來的事情,突然隱隱聽到有人爭吵的聲音,混雜著水流從下遊傳來。
那兒是一處拐角淺灘,似乎還有船艇的身影。我們默不作聲,再次潛入水中,不動聲色地摸去,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遮住身形。再探頭一看,見是魏先生狼狽地側躺在地下,在他的麵前站著的是慈元閣閣主方鴻謹。
此刻的方鴻謹,跟出發前那意氣風發的模樣截然不同,一身濕漉漉的,左手似乎還受了傷,用一根皮帶吊著。在他旁邊則是手持雙刀的坐館道人劉永湘,正憤怒地喝罵著地上這個家夥。
我左右打量一番,除了三個慈元閣弟子和一艘擱淺的小鱘魚之外,再無他人,想來這魏先生也是大難不死,逃了出來,卻不料兜兜轉轉,竟然撞到了慈元閣閣主的手裏。我不知道先前在水中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慈元閣顯然是已然知道了魏先生的身份,劉永湘手持利刃,頂在魏先生胸口,就準備給他剖開膛了。
閣主嘴唇顫抖著問道:“你的謀算,我已經清楚了,但我最後問你一句,真龍在哪兒?”
魏先生看來已經被用過刑了,手腳筋皆被慈元閣挑斷,無力地躺在地上,發出了夜梟一般的詭異笑聲來:“事到如今,你還念著真龍?那好,你對我也算是有恩,不妨告訴你,就在你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