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卷·第七章 溝渠殺局
·第七章·
溝渠殺局
龍山工業園位於石龍鎮中山公園附近,交通便利,南北暢通,而且那邊大片大片都是各類工廠,人員比較密集,離我這裏差不多有一個小時的車程。
掌櫃的在市局等不及,直接派車到養殖場。我正洗漱,他已經氣勢洶洶地衝了進來,揪著我喊道:“電話打了無數遍,可你就是不接,我說你倒是真沉得住氣啊?”
我伸了一下懶腰。跟雜毛小道廝混了那麽久,我多少也學會了一些淡定和從容,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掌櫃的,你堂堂一市局領導,犯得著屁顛屁顛趕過來嗎?叫曹彥君跟著就是了,何必這麽麻煩?”
瞧我故作輕鬆,掌櫃的一臉鬱悶,道:“你以為我不想安坐城樓觀山景啊?可失蹤被擄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是誰――於公她是我治下的公民,於私她是陳老大幼時的朋友。陳老大是信得過你我,才將張艾妮放在東官的。可要是出了什麽不測的事情,你說說,咱們倆還有什麽臉,去麵對陳老大?”
大師兄在掌櫃的心中分量極重,所以他是一丁點兒都不敢怠慢,可我又何嚐不是?時間緊急,我將朵朵、小妖和肥蟲子叫上,至於養殖場,則讓昨天已過來上班的小胖妞王二春看著。
在指揮車上麵,掌櫃的跟我講起了這幾天的追查進度。他們協同公安、工商、衛生和交通等有關部門,以“掃黃打非”的名義,對全市進行了大排查,重點審核了賓館、旅社和出租屋等場所,結果從黑白兩道反饋的消息來看,都沒有查到什麽有用的東西。龍山工業園那邊,臨時增加了許多監控攝像頭,還布了好幾組暗哨,也沒有瞧見什麽不明身份的人員。
“對手是個極其狡猾老練的家夥,不知道他這次會鬧什麽幺蛾子呢。”掌櫃的不無擔憂地說道。這局麵不由我方掌控,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讓人心中忐忑不安,不過現在也沒有別的什麽辦法了,先到了地方再說。
一路疾行,我們趕到龍山工業園已經是晚上八點。掌櫃的這一次帶來了二十多號人,為了避人眼目,全部身著便裝,另外持槍特警也有兩隊,早就已經進駐園區各個建築的製高點,必要時刻,隻要確定目標,不經批準即可射殺。
我並不與他們一同走,而是在離龍山工業園最近的一個村子就下了車。村子幾條街,到處是出租屋和明亮招牌的店子,工人剛下白班,到處都是人,顯得混亂而繁華。我幾天沒有吃飯,找了一家陝省麵館,六塊錢一碗的拉麵呼啦啦下了肚,這才感覺有些底氣,然後施施然朝著凶手指定的那條河渠邊走去。
這村子離那條河渠並不算遠,步行十多分鍾就到了。我先前查過資料,這工業園大部分的企業都是印染服裝廠之類的,就是做牛仔褲的那種,對環境尤其是水資源的汙染十分嚴重,一路走來,空氣裏到處飄散著一股刺鼻的臭味,走到河渠邊更加明顯,讓人都有些呼吸不暢。
借著兩岸的路燈,能夠看到這六七米寬的河渠裏麵,到處都是黑漆漆的汙水,除此之外,還有些綠色的水生植物,以及漂浮在水麵上的各種生活垃圾。
我粗略掃量一番,瞧見了那棵老槐樹,它孤孤單單地矗立在河岸旁,對麵是砌著高牆的工廠,旁邊一條路,過了這街口便是各式高高低低、規劃不一的民房,通常用來出租。老槐樹旁邊沒有人,不遠處隻有一個露天的垃圾堆。
我緩步走了過去,小妖和朵朵悄不作聲地從我胸口的槐木牌中飄蕩出來,朝兩邊的黑暗隱去。
九點多,我出現在了老槐樹下。這個時候已經接近六月,天氣濕熱,旁邊的垃圾堆裏傳來生活垃圾的腐爛臭氣,十分難聞。不過我卻並不在意,矗立在河邊,任那腥臭的河風吹拂頭發。
我人雖然不動,然而卻一直都在關注著四周。在掌櫃的布置下,想來應該不會有人朝我打黑槍,隻不過,那個家夥雖然約我在這裏見麵,但他到底會不會來呢?
等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依舊沒有人。附近工廠的工人差不多都回家或者上班去了,路上基本沒有什麽行人,四周黑漆漆的,冷冷清清,偶爾有那麽一兩個人路過,瞧見我在河渠邊站著,除了奇怪地看一兩眼,也沒有多說什麽,倒是有一個收攤的大姐路過,關心了我一句,是不是失戀了,可別想不開啊。
我等得焦急不耐,隱蔽耳麥裏麵不斷有人通報情況,說一切如常,附近幾個街道也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人物。
突然,我聽到有電話鈴聲響起來,下意識地去摸懷裏的手機,結果發現並不是,聲音來源於旁邊不遠處的那一堆生活垃圾。老款諾基亞的和弦鈴聲在寂靜的夜裏響起,一遍又一遍。對麵巷口出現了一個小孩,正跌跌撞撞地朝這邊走來。小孩才兩三歲大,走路都不利索,不過顯然是被這鈴聲吸引了。
我用炁場感應了一下那堆生活垃圾,並沒有發現下麵藏著什麽爆炸性物品,隻是一個藍屏手機在不斷閃爍。我眯著眼睛瞧了一會兒,突然想到,莫非是那個凶手想跟我通話?
我小心走過去,先給右手戴上一隻薄薄的皮手套,將手機從垃圾中翻出來,接通,然後按了免提。一個方言口音濃重的聲音傳來:“陸左,看來傳言沒錯,你跟政府的關係還真的是很鐵啊。瞧瞧這一整片地區的樓頂屋角上,到處都是狙擊手,你說我怎麽跟你見麵?”
聽他這麽說,我便曉得電話那頭的人,便是凶手了。
看著剛才那個小孩朝我這邊走來,我緩步走到老槐樹下,冷聲說道:“我不管你是誰,隻想告訴你兩件事情,第一,你有什麽不滿,都衝我來,綁架我公司的員工算怎麽回事?不疼不癢的,老子還未必在乎。第二,有本事,咱們兩個單挑,這次人多不算,我和你另約一個時間地點,看看誰是孬種?”
“嘿喲,你說你不在乎自己的手下是吧?得了,你不在乎,我更不在乎,回頭就將她殺了――可惜了,這女人年紀不小,但是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別有一番風味呢……”電話那頭的笑聲格外冷酷。
那家夥比我想象中的聰明,我氣惱得幾乎都要將手上的電話給捏爆了,不過為了幫掌櫃的他們爭取定位時間,隻有拖延,語氣轉軟道:“行了,都是出來混的,有話好說。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肯放過她?”
“要怎麽樣?哼哼,你也有說軟話的一天啊,你陸左現在不是很牛嗎?你不是踩著族人的屍體,成為政府倚重的爪牙了麽,現在還知道求饒了啊……”電話那頭不斷地挑釁我,發泄著對我的怒氣,而我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也不回應。咦?剛才那小孩兒居然不知好歹得朝著我走過來,好像是想要我手上的手機一般。
這小孩兒走到我身前兩米處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不對勁。我勒個去,這哪裏是什麽小孩兒,根本就是一頭滿麵青獰、一身黑毛的嬰屍。
就在我低頭看下去的那一秒,原本步履蹣跚的嬰屍突然將收斂起來的屍氣一舉綻放,雙腳蹬地,朝著我的胸口衝來。它的雙手,指甲又黑又尖,上麵盡是屍毒。敵人果然費盡心思。不過我倒也不慌,騰出一隻手,將這頭嬰屍的手給抓住,不讓它劃到我。不料這鬼物的勁兒忒大,一下就將我撞得往旁邊退了好幾步。就在這時,老槐樹樹幹突然裂開,從裏麵跳出一個黑影,猛力一撲,將我給緊緊抱住,往旁邊臭水橫流的河渠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