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之一·第九十三章 天道的懲罰
·第九十三章·
天道的懲罰
雜毛小道原本的臉色是鐵青的,這一口鮮血噴出之後,反倒變得紅潤了。瞧見他搖搖欲墜的模樣,我伸手去扶,這家夥卻擋開了我的手,用胳膊抹了一下嘴角的鮮血,反而笑了起來,說:“小毒物,這回我可算是感受到了小佛爺的手段,真的不是一般人物所能夠比擬啊!”
他這般一說,龍哥、熊蠻子和黑央族的幾個頭麵人物都圍了過來,我疑問道:“怎麽,你有什麽發現?”
見大家聚攏,雜毛小道也不理會,而是問我道:“你還記得我們當初在西南逃亡的時候,曾經在涼山遇到過一個山神嗎?”
見他說起往事,我點了點頭說:“嗯,涼山蠱王宋花星,此老百年過後,神識凝為山神,而後又被黑潮迷惑神誌,作奸犯科,要不是我們當日擒獲,將其點醒,說不得還要為禍一方呢。”
那一段亡命天涯的歲月是我最難以忘懷的記憶,所以雜毛小道一提起,我便想了起來,瞧見這家夥一臉嚴肅地突然提及此事,我的心中立刻有了計較:“難道,你懷疑這小佛爺還跟本地山神有所勾結?”
見我一點就破,雜毛小道沉重地點頭,說:“對,當日宋花星曾言千年輪回,光暗交替,宛如那潮汐漲落,每到一個時間節點,就會有深淵黑暗侵蝕那陰脈地煞,奪這山脈之神誌,為禍人間……”
雜毛小道的意思我懂了,天道無常,說起來玄之又玄,但說白了,那就是為了防止人口膨脹,以及對這大自然,也就是大道產生的破壞,所以每隔一個時間點,就會降下一次大劫,清洗人間,這個就跟我們隔一段時間就會給小狗刷毛一樣,無外乎就是把身上的虱子給刷下來而已。整個山脈凝成的神誌開始變得邪惡,而小佛爺則利用了這循環,借助了這樣的力量來維持冰凍天池上麵的血肉祭壇。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我們才會對那些冰凍在湖麵上的任何東西都手足無措,根本無法破壞。
龍哥也同意雜毛小道的說法:“我在地下待著這麽多年,其實也有跟類似的生命意誌打過交道,每隔一段時間,它們都會變得特別邪惡,而隨著人類對自然開采的泛濫越甚,它們就會越加暴躁,這些年來許許多多的天災,說到底,都是大自然、是天道對於人類的懲罰――我感覺,人類已經差不多觸碰到了天道的底線了。”
談到這些問題,我們不由得都沉默了,這是一個太廣泛的問題,人類在追求美好生活的同時,的確也犧牲了太多太多的自然環境,而如何在這裏麵取得平衡,並不是短視的當權者所能夠考慮的。
我們是修行者,至於這種治國安邦的大問題,那是這個國家、社會和全世界的權貴、政客、當權者所考慮的。
五將鎖龍陣,其實是由五個修行高強的人物分別在五個基準點上定住身形作法,阻止血肉祭壇之上的人物進行越界溝通的陣法。如果要實施,需要五個人。
千年之前的預案,大祭司、南征大將、禦前侍衛、武陵王和王妃,東南西北中,正好五個,然而王妃身受火焚,屍丹已入我的腹中,武陵王反叛,這就少了兩個,不過如果加上我和雜毛小道,倒也還能夠維繼。
當下龍哥對我,熊蠻子對雜毛小道,手把手地交予了這陣法的奧妙。即便如此,還是少一個人。我們這兒的所有人中,洛飛雨、鬆日落、他信長老和四娘子、李騰飛等人,誰來頂上?
關於這個人選,雜毛小道自然屬意洛飛雨,一想到能跟這妞兒並肩作戰他就有些小激動,不過這事情的話語權並不在他這兒。熊蠻子靜默了好一會兒,看了龍哥一眼,說道:“等一等吧,我相信大祭司她一定會趕過來的。”
把所有的希望寄托於一個人的身上,這並不是我們所能夠接受的,然而熊蠻子和龍哥卻對大祭司有著極度的信任,這是幾千年的情感。勸過幾次無效之後,雜毛小道在天池外圍做起了動作來。
他除了是一個厲害的修行者,還是當世間頂尖的符師和布陣師,有著自己一套理念,於是跟熊蠻子從黑央族的修行者裏麵借了一些有基礎的人,在外圍布置了起來。
如此忙忙碌碌,一夜過去,次日白天一整天無恙,到了晚上,林子裏又跑出好多動物來。一連三天,盤羊、雪豹、猞猁、天山鹿、天山羚羊、野兔、黃羊……甚至還有六頭雄壯的野駱駝,這些渾身凍得僵直的野物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沒頭沒腦地往著這兒奔。
在雜毛小道說起了山神之後,我們也終於曉得了,這些動物之所以如此瘋狂,想必都是蒙受了那被腐蝕的陰脈地煞居住者的召喚。
不過我們卻無力阻止,原本看著荒涼的雪原,一到夜間,就變成了動物園,就連那雪白的老鼠、錦雞都能夠湊趣而來,實在是不可思議。
這幾天我每天都在和龍哥學習那五將鎖龍陣的排演與咒訣,抽空還與雜毛小道在外圍布陣。這家夥布置的陣法也是有講究的,叫做“十麵埋伏”,是茅山後院大陣威力最大的一種,無數陣法集合,上能引動天雷,下能勾動地火,就連那神劍引雷術,也才是其中的手段之一,端的是恢弘強大。然而唯獨有一點,費時費力費材料,所幸雜毛小道此番前來預帶了許多材料,但是光在那冰凍的天池之上畫符,就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我們不知道自己還有多少時間,也不知道小佛爺到底什麽時候會來。第四天,所有的話事人聚集一塊兒,最後商量由他信長老帶著央侖等十位黑央族修行者先行下山去報信,找尋援軍,而由我們堅守此處,等待著最終一戰的來臨。
等到現在,綠臉大祭司沒有出現、小妖沒有出現、虎皮貓大人也沒有飛回,當天在雪峰之上對我們信誓旦旦的阿木,不但沒有帶著天山神池宮的人馬趕來支援,就連他自己也無影無蹤。
又下了一場大雪,雖然聚集點的給養足夠,然而看著每天不斷的各種動物過來將自己的血肉祭祀,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是沉甸甸的。
在黑央族求援小組離開的當天傍晚,虎皮貓大人拖著疲倦的身子返回了天池,在它身後跟著四頭紅眼睛的巨大禿鷲,經過一段緊張而激烈的追逐,這肥母雞終於將那幾頭愚蠢的扁毛畜生引誘下來,然後四把飛劍,將這些巨大的追兵斬殺。
虎皮貓大人落地,身上的羽毛足足少了一半,模樣十分淒慘,朵朵心疼得不行,抱著這傷痕累累的肥母雞,眼淚水就嘩啦啦地流了下來。我們慌忙上前檢查,發現大人雖然看著模樣淒慘,但是倒也沒有傷到筋骨,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也才落了地。問起小妖的時候,得知兩人也是在當天分離了,那小狐媚子似乎聽到了什麽召喚,竟然跳入了一個冰窟裏麵,而虎皮貓大人這幾天則被邪靈教控製的各類扁毛畜生追殺,其中辛苦,自不必言。
還沒有等我們多問,守在山口處的黑央族人傳來消息,說去報信的人回來了,我們詫異,這剛剛走沒多久,怎麽就回來了呢?
那人告訴我們,回來的隻有央侖一個,渾身血淋淋的,看著好像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