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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列陣

  翌日清晨,阿濟格引著建虜大軍背渭河而列陣。


  建虜的左翼是尚可喜部,另外還有一些蒙古八旗的騎兵組成。直接麵對的是田見秀的右翼部隊。


  因為地勢的原因,田見秀所部這邊都是一些驪山的餘脈坡地。如果尚可喜的部隊要進攻,就要由下往上的仰攻。所以戰前阿濟格給尚可喜的指示是以守為主,維持住陣型,不讓中軍受到左翼的威脅即可。


  建虜的右翼是吳三桂的關寧鐵騎,對於整體實力來說,甚至不亞於阿濟格的中軍。唯一擔心的就是吳三桂習慣性的保存實力。戰前阿濟格給吳三桂下的命令就是堅決的進行包抄迂回,切割掉大順的左翼部隊,並支援中軍作戰。


  建虜的中軍由和碩英親王、靖遠大將軍阿濟格親自坐鎮,最前排是盾車、挨牌,藤牌組成盾甲步兵,後麵是弓箭、鳥統和裝備各式火炮的烏真超哈遠程部隊,最後才是重步兵部隊。


  滿洲八旗巴牙喇精銳騎兵部隊分散在兩廂,準備隨時掠陣而出。


  阿濟格忙著整軍布陣,就聽到身邊有個年輕的聲音道:“王爺,末將請纓去打前鋒!”


  阿濟格抬頭一看,原來跟他說話的竟是禮親王代善的兒子滿達海。


  代善早在皇太極的時代,便是滿清的二號人物。資曆最老,地位也最高。手握正紅、鑲紅二旗。即便是皇太極當年也是對代善頗為忌憚。


  如今代善年老力衰,兒子雖然生了不少,卻大半夭折了。如今這個兒子滿達海,幾乎就是代善的唯一指望了。以代善現在的身子骨,估計用不了兩年,這個滿達海就會襲爵,成為正紅、鑲紅的旗主。


  然而這個滿達海卻是個紈絝子弟,因為代善的幾個兒子都年少夭折,所以對滿達海寵愛得不成樣子。最後養成了一個妥妥的二世祖。


  這幾年代善的身子一天比一天差,他擔心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才把滿達海派到前線中來,一來是想讓他增長些資曆和見識,二來也想蹭些軍功,將來繼承旗主的時候也能壓服得住。


  此時阿濟格看到是滿達海請纓出戰,頓時有些頭疼。他本來就是個魯莽衝動的性格,這個滿達海卻還要勝過自己幾分。


  大概是在禮親王府裏的評書戲文看多了,滿達海總幻想著能一騎當千。不想著去學習怎麽指揮作戰,卻總想親冒弓矢,衝鋒在前。


  在禮親王的府裏,滿達海自然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府內的上下武將,弓馬教習誰敢跟他玩真的。然而在戰場之上,誰還能讓著他?

  若是真出了個三長兩短,老代善非找自己玩命不可。


  不過阿濟格卻也不好當麵駁斥滿達海,雖然滿達海現在隻是個貝子,但目前已經是正紅、鑲紅二旗的少主了,估計用不了幾年,權勢就會跟自己平起平坐,甚至超過自己。


  於是阿濟格想了想,說道:

  “中軍為諸軍之膽,卻不能一味的衝鋒。要穩固陣型,緩緩壓上。不過右翼平西王吳三桂那裏,卻要迂回包抄。如果你不願在中軍聽令,可以去右翼那裏,助平西王一臂之力。”


  阿濟格這麽說是因為他看到吳三桂對麵大順軍的旗號是義侯張鼐的旗幟。


  在大順軍,要論起領兵作戰,劉宗敏自然是第一位的,之後才是田見秀、劉芳亮、李過等人。而張鼐雖然也有那麽一號,不過畢竟年輕,跟平西王吳三桂是沒法比的。所以這一次大戰,吳三桂那裏可以說捏了一個軟柿子。


  另外自己作為滿達海的叔輩,有些尺度也不好拿捏。而吳三桂官職雖然比滿達海大,可卻是個漢軍客將,自然不會讓滿達海輕易犯險。


  吳三桂的關寧鐵騎實力是有的,但是卻經常首鼠兩端,與南邊的大明勾勾搭搭。甚至還私下裏對大明的人說過“不忍一矢相加遺”的話。


  所以一直以來,滿清對吳三桂表麵上恩寵備至,實際上這疑忌從來就沒停止過。此戰若不是對陣他的老仇敵李自成,還真不敢讓吳三桂獨領一軍在外。


  如今派滿達海過去,阿濟格其實也有一些監視的意思在裏麵。免得一會打起來的時候,吳三桂旗下的關寧鐵騎出工不出力。


  滿達海聽到阿濟格的這個指派,倒也十分的願意。畢竟阿濟格年長了自己許多,又是自己的叔輩。在他的身邊總覺得有幾分拘束。去右翼吳三桂那裏倒是不錯的選擇,至少要比在阿濟格身邊自由得多。


  於是領了將令,帶著自己的一隊人馬。去右翼吳三桂那裏合兵。


  吳三桂見是滿達海這個二世祖領著一隊人過來,心中老大的不樂意,不過麵子上卻總要過得去,於是隻好遠遠的拱手招呼。


  雖然他受封平西王,不過這滿達海卻是根紅苗正的滿三代。如果刨去早年間廢殺太子的那一脈的話。現在這個滿達海,稱一聲努爾哈赤的長子長孫都不算過分。


  而且滿達海雖然年輕,但是未來可是要承爵,成為正紅、鑲紅二旗旗主的人。可以說整個大清朝,人家滿達海家的勢力,差不多就要占去四分之一,所以吳三桂自然不敢怠慢。


  吳三桂和滿達海雖然都是西路軍的將領,但其實還真沒這麽近距離的接觸過,因為吳三桂的關寧鐵騎自成一軍,平時見麵的機會並不是很多。


  這吳三桂是個美男子,此時也不過三十幾歲,白麵無須,豐姿俊朗。讓人一見便會升起親近之意。隻是在他的鼻梁上有一道深深的傷痕,將鼻梁一切為二,多少有些壞了麵相。離遠看還不覺得什麽,但離得近了,卻又十分的顯眼。


  滿達海是個混不吝的,這一見吳三桂,第一眼便看到了吳三桂鼻梁上的傷疤,心頭一動,衝口而出道:“吳帥,聽說你臉上這疤瘌頗有些來曆,能給我仔細講講嗎?”


  其實滿達海倒還真的沒有什麽惡意,他少年心性,此時一見吳三桂的相貌姿容,頓時起了親近之意。隻是不知道如何去說。


  他平日裏最是崇拜孤膽英雄,總聽府裏人說,這個吳三桂是不亞於當年長阪坡前,趙雲趙子龍一樣的猛將。當年為了救他的父親吳襄。領著十幾個人,在上萬人的清軍中殺了個對穿,雖然臉上挨了一刀,但是終究是救回了自己的父親。


  女真號稱滿萬不可敵,滿達海可是知道這一萬人的滿洲八旗究竟有多厲害,能憑借一己之力,衝入一萬人的清軍大陣之中,還能斬將奪旗。這簡直的不可思議。


  這個故事滿達海不止一次的聽人提起過,他自己也總是半信半疑。今日見了故事中的主角,竟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詢問起吳三桂的傷疤來。


  然而滿達海不知道,這個傷疤實在是吳三桂最大的禁忌,他本來是個美男子,但鼻子傷了之後,始終的耿耿於懷,總想著用手去遮掩。


  每每遇到事情不順心的時候,吳三桂就會下意識的去摸一下鼻子。久而久之,甚至傳出了吳三桂摸鼻子的時候,就是想殺人的傳聞。


  此時吳三桂聽到滿達海一見麵就提起自己鼻子上的傷疤,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但很快把火氣壓了下去,淡淡道:“沒什麽好講的,馬上征戰多年,有些小傷也在所難免。”


  滿達海見吳三桂沒有回答自己,也察覺出吳三桂似乎有些不悅,忙道:


  “吳帥,其實我就是好奇。我府中的人總跟我說,這戲文評書裏都是騙人的,這世界上就不可能有一騎當千的英雄。”


  “然而吳帥這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麽?在萬馬千軍中救出自己的父親,雖然說傷了顏麵,但畢竟大獲全勝。”


  “我這輩子最佩服的就是趙子龍一樣的英雄人物,想當年我父親被封為古英巴圖魯,想必也是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的英雄人物,可惜我那時尚小,沒見過父親大人的英姿”


  “如今這滿洲第一巴圖魯的稱號被那鼇拜奪去了,我是第一個不服的。有道是父親英雄兒好漢,我父王既然是古英巴圖魯,那麽論理,我也應該有這巴圖魯的稱號。”


  “所以便時常想效仿父王,把這滿洲第一巴圖魯的稱號拿回來。”


  “說實話,其實我這武藝還真不錯,恐怕比我父王當年,也要厲害一些,如今隻是錐處囊中,其末立見而已。這次見了吳帥,也是心生敬佩,想取上一些經驗。”


  吳三桂沒想到這滿達海居然是個直性子的,一見麵也不外道,嘰裏咕嚕的說了一大堆。


  當年自己單騎救父,確實是一段佳話。雖然在給朝廷的奏折上有些誇耀之詞。但當時清軍雖然沒有一萬之眾,這千八百人總還是有的。那時候自己少年武勇,可謂雄姿英發,也確實值得誇耀。


  所以吳三桂態度緩和了一點,道:

  “貝子爺還是少聽些戲文比較好,聽在下的勸,這軍陣之上,其實武將的個人武勇起不到什麽大用。真正的萬人敵還是在這行軍布陣,臨敵指揮之上。貝子爺萬金之體,還是不要輕易的以身犯險。”


  滿達海卻撇了撇嘴,心中不以為然。暗想:

  “西楚霸王當年學的也是萬人敵的兵法,但後來不還是以勇武成名嗎。”


  “自己的老爹如今年老力衰,一點當年的英氣都看不到了。做起事情來,前怕狼後怕虎的。生怕自己磕著碰著。”


  “這吳三桂和阿濟格也都是一樣,礙於老爹的麵子,怕我受傷,便不肯讓我出戰。”


  “然而我少年英雄,若不能在戰陣上一展拳腳,又怎能成名於天下?今天陣前若有機會,憑著我這白馬銀槍,定然要闖出一番名號出來!”


  這時,天光泛亮,晨霧也漸漸退去。阿濟格拿出千裏鏡向對麵大順的軍陣看去。


  由於兩軍還距離較遠,所以前線的將領都還忙著部署軍陣,一時間都沒有急著前進。


  阿濟格手中的這個千裏鏡還是湯若望所贈,去年清軍入關時,對耶穌會並沒有進行滋擾,反而特意派兵把教堂保護了起來。避免遭受兵禍的侵襲。


  湯若望投桃報李,贈送了一些西洋的玩意兒,其中就有這個千裏鏡。


  其實這個千裏鏡雖然是個稀罕玩意,但也不算什麽奇珍異寶。阿濟格早就見過這東西,然而湯若望贈送的這幾個千裏鏡,能比尋常的千裏鏡要好用一些,所以這次阿濟格也給帶在了身邊。


  此時透過千裏鏡,阿濟格卻在對方的陣中,看到了一個奇怪人影。一身繡金行套,厚底長靴。背上兩杆橫著出來的護背旗.……怎麽看都是戲班子裏的優伶。


  然而這人居然在大順的陣中指手畫腳,看上去官職還不小。阿濟格看了半天,不解其意,便把千裏鏡遞給了身邊號稱滿洲第一勇士的鼇拜,鼇拜接過千裏鏡也看了半天,有點納悶道:“我怎麽看著有點像劉宗敏啊!”


  在山海關大戰時,鼇拜是和劉宗敏交過手的,而且當時還射了劉宗敏一箭,差點要了劉宗敏的性命。所以對於劉宗敏,鼇拜的印象很是深刻。


  不過堂堂大順軍的權將軍劉宗敏,怎麽不好好頂盔摜甲,反而穿了一身唱戲武生行套來到這兩軍陣前,莫不是吃錯了什麽藥?


  阿濟格和鼇拜自然大惑不解。
……

  當然,對麵的劉宗敏自然沒有吃錯藥。他身上穿的正是熊元霸的那一套天魔神甲。


  平日裏他擅使兩把長刀,今天這雙刀也不用了。把屠龍刀掛在了馬前。


  大戰之前,他還特意去張鼐的左翼走了一趟。


  一來張鼐這一次獨掌一軍,作為自己的老部下,自己總應該去提點一番。


  二來他其實也想順便看看熊元霸安排得怎麽樣了。


  此時熊元霸端坐在鳳輦之中,可以說古往今來戰場上臨敵之人,都沒有他這般的悠閑舒適。


  他身下蓋了幾床錦繡棉被,手中捧了一個五蝶捧壽的暖爐。四周的香薰不斷散著嫋嫋青煙。


  因為這鳳輦足夠大,所以在熊元霸的身前,還擺了一個長條的幾案。上麵擺放著各種幹果蜜餞。


  在熊元霸的身後,是一個地爐。上麵滾著熱水。馬寶的親兵馬壽也一並被關在了鳳輦之中。劉宗敏過來查看的時候,馬壽正一邊切著鹽漬筍幹,一邊給熊元霸講這“鹽筍芝麻桂花茶”生發烏須的好處。


  劉宗敏一看這番景象,還挺開心。圍著鳳輦走了幾圈,樂嗬嗬道:“你這猩猩倒是會享福,老子可忙了一早晨了。怎麽樣,給你準備的這鳳輦還不錯吧。”


  “既然借用了你的衣甲神兵,卻也不能白借。這鳳輦可是我親自去宮中找陛下求來的。若非是我的麵子,陛下肯定不會舍得的!”


  熊元霸這個鳳輦極高,其實他離老遠,便看到劉宗敏騎馬過來。此時聽劉宗敏誇功,卻也撇了撇嘴,心道:“再怎麽說,不也還是個籠子麽。”


  不過他心裏惦記著“組隊”的事情,也就沒駁了李宗敏的興致,舉起木牌寫道:

  “你拿我的衣甲殺虜,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我們是一個隊伍的?”


  劉宗敏看到熊元霸的木牌,心中楞了一下,暗道:“聽著個意思,好像這個猩猩有歸順之意。”


  於是趕忙道:“自然,誰與我浴血,他便是我的兄弟。如果他日你能把傳國玉璽和珠簪還回來,我們甚至可以永遠是一個隊伍的。”


  劉宗敏話音未落,熊元霸的屏幕上便出現了提示。


  “熊元霸與李宗敏組隊成功!”


  熊元霸一見這個提示,頓時心中大喜。果然這次係統升級有些規則可以利用,沒想到居然這麽輕易的就組隊成功了。


  高興之餘,熊元霸在木牌上寫道:“祝你多殺虜,我給你擂鼓助威。”


  劉宗敏奇怪的看了熊元霸一眼,不知道熊元霸為什麽今天轉了性子。往日裏橫眉立目,基本上沒幾句好話。沒想到今日戰場之上居然如此的隨和。估計可能是被這大戰之前的氣氛所感染吧。


  於是點了點道:“借你吉言,若是能斬將奪旗,也有你一份衣甲神兵的功勞。”


  說著劉宗敏又吩咐了左右給熊元霸找麵鼓來敲。囑咐了張鼐幾句,才回轉自己的中軍。


  軍中無戲言,既然主帥命令要送一麵鼓給熊元霸,自然就要執行。然而早晨出城布陣的時候,為了怕熊元霸逃脫。張鼐特意找了好幾根粗大的鐵鏈,將“籠子”門捆了個結結實實。而鑰匙幹脆就扔到城中沒有帶出來。


  他本想著在戰場之上,這“籠子”的門肯定不會打開的。沒想到劉宗敏竟然臨時起意,要往籠子裏送麵鼓,讓熊元霸敲。


  這一下可難為住了張鼐。


  不過上支下派,張鼐要負責整個左翼的大軍,自然也不能在這裏浪費許多時間,於是就把這事交給了手下的馬寶和夏國相。


  他們兩個人今天也編在了張鼐的手下,除了一些普通的任務外,就是看守熊元霸。


  張鼐想:“反正今天你們的任務就是守好熊元霸,這鼓的事,你們自己想辦法解決。”


  馬寶和夏國相看著這狹窄的籠子間距,也有些發愁,總不能把鼓壓扁了,再送進去吧,那樣的話,這鼓也不響了啊!

  後來夏國相出了個主意,他從後隊的孩兒軍中,借來了兩個孩童使用的小腰鼓,用紅綢子係了。


  順著籠子的間隙,遞了進去,算是完成了劉宗敏的軍令。


  此時,時間已經到了辰時左右。雙方均已整軍完畢。


  一時間鼓號齊動。


  兩軍士卒抖擻精神,陣線緩緩壓上。


  決戰一觸即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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