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浮生，這吃晚飯，都成了吃宵夜了。
我也不知道素玉在忙著什麽，反正吃飯的時候，她是一直對著手機點點。
第二天出門之前，我就知道她這麽一頓忙碌是在忙什麽了。她把昨天我們拜訪那家人，拍下來的視頻，不僅給老家的人發了回去，還在網上小視頻的網站發了。
我元宵之前也算是當過幾天小網紅的，被人認出來了，還一大片的點讚。有人諷刺說，現在確實不會有誰還顧及什麽家族宗祠，我是守著老封建呢。當然更多的人，是表揚了我們昨天做的事。特別是我喊出的那句“我是守護家族的人！隻要這個孩子，還在族譜上，我們就要保護她！”有不少人點讚了一個評論，“我也好想有這麽一個守護我的家族啊。”
元素玉是捧著手機跟我商量的：“姑，我們今天開直播吧。就這情況，直播肯定能賺點。”
想著之前小叔說我沒工作這回事，我想了想，我們做的事，也不是什麽秘密，也就同意了。
之後幾天拜訪的孩子都很順利，也沒什麽偏激的事情發生。可是這也受到了不少人的關注，網上有人給我們很多打賞。就連黑米醬也轉了我們的直播。黑米醬是有粉絲基礎的，一時間，更是衝到了全網前十了。
那天，我們就在永南市區，一個小區門口的奶茶店，整理著孩子資料的時候，元素玉對著手機說著：“接下來我們就是在這裏等小弟弟放學了。今天我們要拜訪的人，是我的一個族房孫子，才九歲，他要叫我奶奶。哇！謝謝，謝謝老板的打賞，這，哇！姑，姑，姑，這個.……”
我把目光從麵前的資料看了過去，手機上刷出了一片的驚叫聲，整齊地喊出了：“十萬人民幣啊！”
我看了那名字，輕笑一聲：“你大老板打賞的。”
元素玉嘟嘟嘴，才說道：“大家看到那十萬打賞了嗎？就是我們的大老板給的。”
我皺皺眉，網上看直播的人，早就有人認出了，我就是之前火過的那個小主播。我和森少的八卦也早就被人扒拉出來了。可是這麽好的炒作點，元素玉卻從來不會說出口。就是在人前人後，聊天開玩笑，她也絕對不會肯定周景森和我的關係。
陸陸續續有孩子放學回來了。我照著族譜上的記載，給孩子的媽媽打去了電話。但是沒想到的是，孩子媽媽竟然不接電話。
元素玉也說著：“估計還在上班，沒下班呢。”
我又給孩子爸爸打去了電話，同樣是沒有接聽。猶豫了一下，我們直接走進了那小區，問了兩個放學回來的小朋友，還真有認識那個孩子的。找上家門，開門的是一個老人家。說明來意，那奶奶就瞬間變臉了。
“你們走！你們走！孩子沒了！”
“沒了什麽意思？”經過上次那個小女孩的事，我已經能麵不改色的麵對別人的厲聲叫罵了。
“沒了就是沒了！”
我朝屋子裏看看，幹幹淨淨的屋子，家具都是很比較名貴的那樣，這種家庭，寵孩子都來不及，怎麽就說沒了？
“那是怎麽沒的？這個總要講清楚吧。”
“滾！滾！”老太太激動地直接端起門旁的小金魚缸就朝著我們潑過來。順著那聲“嘭”的關門聲，站在門前的我，肩膀衣領上，還有這一隻在撲騰的小魚。元素玉拿著手機，開著直播，倒沒有被潑到。
不過發生這樣的事，她也有點不知所措了，就這麽站著，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扯出紙巾擦擦臉，把小魚丟下來，長長吐了口氣，冷靜思考著要怎麽辦。這種事情，跟一個老太太硬抗是不可能的。她要是直接往地上一趟，我們誰都麻煩。所以我選擇了，回到了奶茶店，帶著一身魚腥臭味，喝了一杯熱乎乎的奶茶，就再次給孩子的媽媽打去了電話。
就族譜上的記載，這個孩子的媽媽是元家人。她到永南市打工，嫁給了當地人，就這麽留下來了。這種嫁出去的女兒，隻要是有胎記的，也都會記錄在族譜裏。他們生的孩子，還是沒胎記，那麽就畫句號，算是這一支結束了。要是他們的孩子是有胎記的，就會跟著記錄在族譜上。就算那孩子不姓元，也會被記錄。隻是在他們的名字最前麵，加上一個括號，裏麵寫著元姓。
社會在進步，法律在完善，元家家族不會幹涉子孫的婚嫁，也不會製定什麽違反法律的家規來。但是宗旨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元家記錄的，保護的，一直都是有胎記的一群人。
接連著打了好幾個電話，就是不接。這種情況下，我隻能讓元素玉給老家裏，那個媽媽的親人打電話。
電話打過去，因為要直播，所以元素玉是直接開了免提的。就聽著電話裏的人問著：“素玉啊，怎麽了？”
“大姐，你家彩蘭之前不是生過一個孩子嗎？今年應該九歲了吧。”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我點點桌麵，讓元素玉繼續問下去。素玉問著：“大姐，我現在跟元宵姑在走訪族譜上，住在外麵的孩子。你們家彩蘭的那個孩子，他們家奶奶說，孩子沒了。這個怎麽回事啊？”
電話那頭終於有了聲音：“沒了，就是沒了。”
“說明白點！死了，還是怎麽了？”這個孩子好端端的說沒了，這大概意思就是死了，但是也有可能是過繼給別人了，或者是夫妻離婚，孩子跟了對方。一氣之下，也有可能說孩子沒了。
“你們別問了。彩蘭也不肯說，就隻說沒了。你們也別去問彩蘭了。那孩子過年記錄族譜的時候，就刪掉得了。”
我對著手機說著：“到底是怎麽個沒法！這個必須講清楚！大家算來，都是親戚，好好一個孩子，說沒就沒，還不給問嗎？”
“反正，就，就是，沒，沒了。”
孩子奶奶這麽說，可以說是人家心裏生氣。孩子外婆也這麽說，這就有疑問了。這個孩子到底怎麽了，見不得人嗎？我不由地提高了聲音：“那大姐是想在宗祠裏，對著祖宗牌位說清楚，那孩子到底怎麽沒的？”
“噠”電話就這麽掛了。我長長吐了口氣。二十幾個孩子，一個被後媽虐,待的，就隻剩下他一個是不清不楚的。
我需要冷靜一下，元素玉也對著手機上的直播發了一通牢騷。直播裏，很多人開始猜測，為什麽奶奶和外婆都對這個孩子很排斥。
我再次撥打了孩子媽媽的電話，這次終於接通了。說明來意後，手機裏傳來了年輕女人的聲音：“你們不用找我了。那個什麽龍屯村，我一輩子也不會再回去。我也沒生過孩子。”
“怎麽可能呢？”我低聲說著，這些並沒有被直播聽到的電話，我朝著元素玉打了手勢，讓她不要跟著拍，然後我就走出了奶茶店，就在玻璃牆外的小桌子上，繼續跟孩子媽媽說著這事。
“族譜上有記錄的孩子，還是出生後的第二年，大年前段時間，守宗祠的爺爺，親自上門，看過孩子，確認過胎記，才會記錄在族譜上的。這個孩子在八年前就在族譜上了，今年九歲。有什麽事，是不能跟宗祠這邊說明白的嗎？”
“沒有，我沒生過孩子。守宗祠的那個爺爺，太老了，記錯了。”
“我們能見個麵嗎？你們什麽時候有空，都行！不管遇到什麽事，我們都會幫你的。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手機那頭就這麽直接掛斷了電話。
這個孩子，到底去哪了？我是直覺，肯定不是出事死了。如果是意外死亡的話，有什麽不能說的。當媽媽的傷心不願意說，那孩子的奶奶外婆為什麽也不說呢？
帶著這種疑惑，我們還是上車回到了明南市。
永南回到明南很近，回來的是，正好是吃晚飯的時間。我帶著一身魚腥濕黏的感覺，隻想回房間換衣服去。
電梯從地下停車場升到了一樓餐廳，電梯門打開，就在森少的餐廳推拉門前，值班經理正在跟兩個女人說著什麽。看到電梯的到來，他們都看了過來。其實一個就說道：“這個就是元宵啊？”
值班經理馬上擋住了電梯門：“元小姐，這位是森少的姑姑，他們想見見你。”
我心裏一驚，姑姑？接觸周景森一年了，我還以為，他就隻有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呢，這姑姑，從來沒有聽他說過。
“嗯，你們好。我，先上去換衣服。”
元素玉有些擔心的，拉拉我的手臂，低聲叫著：“姑。”
“喲，”那女人提高了聲調，“自己沒臉沒皮地跑這裏來住，還把親戚都帶過來了？我們景森是養著一個，還要拖著一個呢？”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這擺明著就是親戚上門來給我下馬威的。我們元家的血脈一直不興旺，族譜裏永遠的那兩百多個數。反正我家是沒什麽親戚來給森少下馬威的。這不代表著，我就可以接受他們家的親戚這麽刁難。
咱家沒錢沒勢，但是不能沒骨氣吧。我扒拉一下，我那還帶著濕意，結成一縷縷的頭發，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