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可是龍屯村裏,周圍都是家族的人。我這個守宗祠的人,總不能看著這些傷害親人的事情就在村裏發生吧。
大師傅很快就打完電話過來了。他盡職盡責地站在我身後,輕聲說道:“森少說,這個屍體確實要火化的話,我馬上就派車子過來接。”
中年男人馬上喊著:“當然是要火化的。這個留不了。”
有人反對著:“老八,你隻是這個孩子的叔伯,這主你做得了?”
“今天我就做這個主了!就算是他爸媽站我麵前來,我來做這個主了!你們家沒小孩子呢?你們就這麽希望你們家小孩子天天在水渠邊看死人呢?”
這個中年人會有這麽多的反應,我也是挺人群裏的人說,他在田裏幹活的時候,把他家是小兒子帶過去了。四五歲的孩子,就在田頭坐樹蔭,吃西瓜,抬眼就看到了屍體從身旁漂過,被嚇得一張小臉一下就白了。好幾分鍾說不出話來。還是屍體被撈上來之後,才哇地哭出聲來。
我清清嗓子說道:“行吧,這事,我,不,就算是宗祠這邊做主了。火化的費用,宗祠這邊出。車輛安排什麽的,也我一起擔著了。你們,要是沒什麽事,就該回家的回家吧。”
守宗祠的老頭帶著另外一個老頭回來的時候,這邊的事情,剛剛由我拍板處理了。他是笑眯眯地說,我處理得挺不錯,有模有樣的。就是這經費吧,宗祠裏沒這麽多錢。年前不是才剛翻修嗎。真拿不出幾毛錢了。
大師傅馬上說道:“老爺子放心,這錢啊,我們森少那擔著了。”
老頭是笑得滿臉的皺紋。這才幫我送走了這麽一大群人。等這些人都走了,這宗祠的門,也都關上了。就在前麵祠堂前,守宗祠的老頭給我介紹了他帶回來的那個老頭。讓我直接叫“七爺”就行。他就是陶美那邊輩分的排行第七的,跟我爺爺是同一輩分的。而這個七爺就是元海濤的親爺爺。
在宗祠的大廳裏,我們就在那象棋盤前坐了下來。這地方,也沒什麽喝茶的裝備,大家也隻能這麽幹坐著。我翻著族譜,跟兩個老頭確定了人物關係後,就問道:“七爺,我就是想問問,這個元海濤,就是你孫子。你確定是你孫子嗎?”
七爺皺皺眉,敲敲煙鍋:“我親孫子,還能有錯?”
我有些疑惑地看看守宗祠的老頭。我剛才可是說了,我想打聽一下元海濤但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七爺就在我疑惑的目光中繼續說道:“不過,我跟他們家也算是有隔閡。是我親孫子,但是也不熟。”
“這怎麽回事啊?”
老頭在一旁解釋著:“就元海濤他親爸,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他親媽要了個男人上門。那男人一開始還做得要點臉,占著人家家的地,住著人家家的房子,睡著人家的老婆,對孩子,對老人也都上心。不過也就裝了半年一年的,就不贍養老人了。老人說,一年給兩袋子米就行。他都不肯給。老人家讓他幫忙開車去拉點玉米,還要跟老人要錢。兩家吵了一架,然後就分家了。老人都跟他們家是小兒子,這個親不親的媳婦孫子,就自己過了。”
我皺皺眉,這事都有?農村的八卦,我平時也不是太在乎,我是不能理解那上門的男人,是怎麽能賴著臉皮做到這份上的。要是在外麵工作的,還說得過去,反正不是自己爸媽。這住著人家兒子的房子,種著人家兒子分下來的田地。卻還這樣,那就有點過分了。
農村八卦,我不發表意見,我就問著:“那元海濤就是你親孫子嗎?你確定?”
“去年,他媽去跟我要了錢。說元海濤在京城那邊生了病,住院要花很多錢。她沒錢,她男人又不肯出這個錢。畢竟不是自己親生的。她沒辦法才來找我們老兩口要的。我是不想管,他奶奶心疼,畢竟是自己孫子,就給了兩萬給那女人。那女人去了京城,照顧孩子。去了三個月才回來,說是孩子病好了。就是工作耽誤了。估計要回老家。上上個月吧,元海濤就回來了。就在村裏住了三天,就去了明南找工作了。”
“那他上大學後,你見過他嗎?”
七爺猶豫了好一會才說道:“沒有,初中以後,就沒見到了。就上上個月回來的時候,買了幾個蘋果去看我。”
我心裏估算著,那就是說,這個七爺其實也隻是對現在的元海濤有印象,之前的元海濤他也是沒印象的。
“七爺,那你知道,元海濤之前在京城讀書的時候,是讀什麽學校,什麽專業嗎?我看族譜這裏,都沒寫清楚。”
“這族譜寫的時候,海濤正在醫院說是病危呢,活不活的下就不定的事,我就讓他們先不要詳細寫。他就是讀京城C大,好像是那個什麽,什麽計算機的專業。哼!花那麽多錢去京城讀書,回來還不是在電腦城給人家修電腦啊。”
我點點頭,盡量不露聲色地把這些信息都記錄了下來。
又聊了一會,在送走老頭沒多久,森少安排的車子就過來了。這是一輛帶著救護車標誌,但是認真看看卻又不是那種麵包車。車上下來兩個穿著罩衣的男人,跟大師傅接上了頭,就到後麵去把華華的屍體抬頭了。
我站在車子旁看著,也聽到了那邊華華媽的哭喊聲,但是這次沒有人反對把華華的屍體拉走這件事。畢竟一次的消失已經讓人們害怕了,這還兩次,要是來個三次的話,那不全村都跟著雞犬不寧了嗎?
有好幾個女人都在那轉角拉著華華媽,說什麽哭過一次的,怎麽還要來一次呢?
在回程的路上,我用手機把我今天收集到的信息發到了我們的小群裏。黑米醬那邊很快就把元海濤表麵上的信息都弄到了。特別是大學時期的資料,這些都是在網絡上能直接查到的。
我也看到了他檔案上寫著的,為期大半年的病假。隻是有一點值得疑惑的,他的學籍還在C大,上麵顯示著,他是休學的狀態,而不是畢業,也沒有肄業。那他為什麽沒有繼續回到C大讀書,而是選擇直接回來工作呢?那這幾年的書,不是白讀了嗎?
我還在思考著這個的時候,手機又響起了信息聲。黑米醬已經把那醫院的防火牆給突破了,直接連接到了人家的內部網裏,看到了元海濤的病例。
上麵寫著車禍重傷的記錄。翻著翻著,我就更疑惑了,沒有辦理出院,而是直接聯係不到人,沒有正常的出院手續。那裏麵的出院證明,醫生已經填完了,但是並沒有對方的簽名。醫生填寫的內容來看,根本就不應該是出院的標準。但是怎麽會沒下文了呢?就跟他那個學籍一樣。
雖然不確定元海濤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就憑著這兩點突然斷掉的記錄,我可以確定,之前的元海濤在住院後,出了點事,讓他不得不直接離開。當時看他的記錄,那應該是快死的狀態。他怎麽離開醫院的?肯定是有人帶著他走的。而之後,元海濤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是回到龍屯村的時候了。時間上有斷節,身高上有差距,沒有合適的人證,能證明那張臉就是元海濤。
我直覺著,這個元海濤其實已經被掉包了!隻要順著這兩個信息查下去,就肯定能得到確定的答案。
元海濤就是元海睿的可能性,已經達到了百分之八十五了!
元海睿是什麽意思?從雙溪林場出來,想要痛改前非,占用快要病死的堂兄弟身份,想要重新開始人生嗎?
如果一段人生可以這麽簡單的重新開始,那麽那些被他們害死的人,怎麽算?不說遠的,雙溪林場裏那個小女孩,總跟他脫不了關係了吧。
我有那麽點惡毒的小心思。我、森少,他和梁林元周,其實都是被卷進這件事的人。憑什麽我們要在這件事的漩渦中掙紮著,他就這麽輕鬆的換個身份繼續快樂呢?
我直接在小群裏寫到:“森少,今晚上我去約我這個堂兄弟出來探探底。跟你報個備。”
那邊森少私下發了一條信息過來,寫道:“我的女人還不需要為了那點線索就去給別人摸大腿的!”
“你太能想了,你該想,元海睿會不會那把刀直接捅死我。上次他急著逃跑的時候,可就下了殺了我的心思了。”
“好啊,自己注意安全,那個司機,今晚繼續跟著你。”
我當時也沒仔細想,他怎麽上一秒還這麽大的反應,下一秒就同意了我的計劃呢。原來在那個晚上,他也有他的計劃,他並不想讓我知道。這是順著我的杆子,就把我給撇開了。他竟然毫不客氣地再次去了元周的那老房子,把華華的屍體,放入了地下室中。還在那冰櫃中,加了一大缸的水,調節到了零度的溫度,讓小紅蛇繼續在那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