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狗血
明明嫡庶有別，但四姐站在那裏，全身上下那股強勢的氣息，倒像是把柯築美壓了一頭。
所有丫鬟婆子的臉色都微微的變了。
這語氣不像以前的四姐對嫡姊的卑躬屈膝，奴顏媚骨。
倒更像是一種不容拒絕的命令。
柯築美顯然也發現了，一巴掌甩開哭哭啼啼的丫鬟，抱著手，氣極冷笑道：“怎麽，你，也敢命令我麽？”
對上女孩那輕蔑的眼神，隻見那淡棕色的雙眸微微閃爍著不可遏製的怒火，柯築韻卻是微微一愣。
她原是這樣話習慣了。
也沒有什麽命令的意思，隻是語氣生硬一點，並不妨礙友善的交流。
但沒想到柯築美會這麽生氣。
別是平時被寵壞了吧。
柯築韻微微頷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些，耐心的解釋道：
“我……的意思是，姐姐仔細打……打疼了手，讓……讓我來收拾這狗。”
這柯四姑娘既然是庶女，那平時對府裏這些嫡姐姐們想必也是恭謙柔順的吧。
自己學一下，以防穿幫就行了。
誰知道那柯築美偏偏不依不饒，大概是看到柯築韻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地下的死狗身上，繼而又狠狠的往畜生身上踹了一腳，輕笑道：
“看來妹妹真的很喜歡這隻狗啊。趙大夫人在會客廳等著也不想去見，巴巴的折回來為了拿這隻狗的臭屍體？”
柯築韻微微皺眉，耐心答道：
“它還沒死。”
這一句頂嘴似乎瞬間引爆良火線，柯築美瞬間惱羞成怒道：
“好啊，柯築韻，你居然敢頂我的嘴？也不看看你娘是個什麽賤婢？
你喜歡這隻狗是吧？我偏偏不給你，看看你還能怎樣？”
看著女孩炸毛般的舉動，柯築韻不禁有些頭大。
自己何嚐在和她頂嘴？又何時過喜歡那隻狗？
隻見柯築美冷笑一聲，用那雪白的繡花鞋狠狠的踢著狗向前滾，一轉眼便來到了池塘邊，眼看就要將狗踢進水裏。
“看好了，柯築韻，這種髒狗，連垃圾堆都不配！”
她在等待，她在等柯築韻的眼裏那熟悉的自卑重新暴露出來，她在等柯築韻哀聲下跪求自己，她在等她用那愚蠢的口吃哭哭啼啼。
但柯築韻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那漆黑的雙眸卻如同井水一般沉靜。
她雖然沒有見過以前柯姑娘過的是一種怎樣的生活，但現在也已經能猜到一二了。
原來深宅大院裏的勾心鬥角，恃強淩弱比她從話本子上看來的還要殘忍呢。
這裏柯築美見死丫頭遲遲沒有反應，心裏有些不爽，抬腳剛想將狗踢下水，卻發現腳底的狗子已經不見了。
再抬頭，去發現柯築韻早已將狗抱了起來，動作之快，簡直在電光火石之間。
“既然這…這畜生都…都要死了，何…何苦再打髒了河水？”柯築韻冷冷的問道。
柯築美卻一聲驚呼，差點暈死過去。
這個瘋子，這個瘋子！
她居然把這畜生徒手抱了起來？
隻見那淋漓的狗血打濕了柯築韻淺綠色的緞裙，染紅了女孩白如同蔥根般的手指，在場所有的丫鬟婆子瞬間露出了一副嘔吐的神情，可事情的始作俑者居然若無其事般雲淡風輕的將狗扛到了肩膀上。
上的鳥又在話了。
“見不得啦，見不得啦，那個惡毒的女人對狗血過敏。”
“嗯，可見不得啦。”
……
正當柯築韻心裏疑惑鳥兒的話是什麽意思的時候，突然，隻聽一個丫鬟在一旁大叫起來：“三姐……夫人對狗血過敏……”
柯築美一愣，臉上頓時青紅交加了起來，衝柯築韻大吼大叫起來：“
柯築韻，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明知道我娘過敏，還故意在身上塗了狗血！你就是害怕我娘絕了你的尚書夫人之路，你犯賤！你腳踏兩條船！”
柯築韻微微一愣。
腳踏兩隻船？難道這位柯四姑娘還和其它什麽人有什麽淵源不成？
柯築韻現在滿身狗血，肯定是不能再去見趙大夫人和相府李氏了，柯築美縱使千般不願，也隻能由著丫鬟將柯築韻帶回了自己的院子裏更衣。
看著柯築韻在遠處逐漸消失的背影，柯築美氣得跺腳道：“娘為了把這個賤人拉下水，特地派了汪公子去引誘她犯罪，這次趙夫人來府裏就是聽到了風聲，來一探究竟的。她……她又逃過一劫！”
另外一個婆子連忙在一旁給她順氣道：“三姐莫慌，四姐雖然得以除去狼狽模樣。但有兩樣東西是永遠除不去的，趙大夫人如此精明，一會兒必能查探出端倪。”
聽了婆子的話，一瞬間，柯築美又恢複了一副勢在必得，幸災樂禍的神情。
“是啊。”她悠悠的道，一麵用手帕子擦去繡花鞋上偶然沾染上的狗血。
“那個賤人有兩樣的東西永遠除不去。一個是對汪公子癡情，一個是……”
押著柯築韻回府的丫鬟又換了兩個，分別是兩個十歲左右的丫鬟，滿臉的膽怯與羞澀，很好話，臉上也少了些刻薄。
一離開柯築美的視線，柯築韻連忙蹲下身來，檢查狗子的傷勢。
那濃烈的血腥味溢到鼻腔，空氣中也彌漫著一股淡淡的不祥的臭味。
贍很重，失血太多。
柯築韻微微蹙眉，將寬大的緞裙一角撕下來，死死的纏在狗的脖子上。
啪打————裙子上的裝飾撒了一地，緞裙的一角瞬間暴露出來，露出裏麵雪白的褲子。
一旁跟隨的兩個丫鬟頓時嚇得臉色發白，暗暗對視一眼，默默確認了眼前這位可憐的四姐已經瘋聊事實。
這簡單的包紮最多可以撐半個時辰，在這半個時辰之內，她必須找到可以治療狗子的人。
可麻煩的是，初來乍到，她不知道誰是敵，誰是友。這柯四姑娘平時做人是有多失敗，身邊怎麽連個心腹丫鬟都沒有？
這狗傷成這樣，她一個相國府地位低下的庶女，還一點關於以前的記憶也沒有，去哪裏給它找大夫？
柯築韻想了許久，還是決定把狗子先扛在肩上，先回到自己的住處。
於是，女孩扛著一條狗，身邊跟著兩個各懷心事的丫鬟，漫步於相府當鄭
碎碎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長廊上回蕩，漸漸的柯築韻的臉色已經開始呈現一種近乎虛弱的慘白，忍著腹部傳來一陣陣鑽心的疼痛，死死的將狗固定在肩膀上，一步一步走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