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九節鞭
柯築韻微微一愣。
淹死?這相國府老太太是魔鬼吧,這就算這隻鷯哥不會話,但罪不至死啊。
隻見那福貴表情傲慢而冷漠,踩著那布鞋登上了欄杆,想把鷯哥解下。
而身旁的少年依舊是呆若木雞的站著,無動於衷!
柯築韻抬頭,狠狠地剜了毅一眼。
那鄧毅站在原地,那半露在袖子外麵的手早已經握成了拳頭,微微顫抖著,背後不知不覺也已經起了一身冷汗,雙眸中帶著一絲不易覺察的憤怒。
他敢阻攔麽,肯定不敢。他還有求於老太太。除了忍耐還有什麽辦法?
但是,身旁這個女孩子,看自己的眼神,也太厲了一些。
看的他心裏發毛。
管家站在高處,好不容易才將那細繩的死結解開,剛想將鷯哥拿下來,突然,隻聽一個困惑的聲音在身下響起:
“祖······祖母一向尊崇佛法,每日誦經禮佛,心地良善,怎麽會想要淹死一隻無辜的鷯哥?”
那管家的身體猛地一僵,正在動作的手不經意的滯了一下,雖然隻有兩個彈指的功夫,卻被柯築韻盡收眼底。
她對這相國府老太太的了解,也僅僅局限於無麵書生杜撰的“四大家族宅鬥係簾連環畫,裏麵提到過這老人家崇尚佛法,沒想到如今信口一,居然好像中了什麽?
相國府到底是怎麽樣一個地方,柯築韻的心裏到底有了些輪廓。
那飛揚跋扈的三姐,勢利刻薄的丫鬟,以及如今麵前這狗仗人勢的管家,都給他留下了極其不好的印象。
不知道一會兒要見麵的嫡母,以及丫鬟口中那個和自己的未婚夫趙楠有點幺蛾子的相國府二姐,又是一副怎麽樣的麵孔呢。
這裏福貴低頭瞟一眼看著柯築韻清秀的臉,微微皺眉道:
“請四姐不要妨礙奴才做事!否則一會兒老太太怪罪下來,咱們誰也擔待不起!”
男人故意加重了那“老太太”三個字,想要借此恐嚇一番,誰知道麵前的女孩眼底平靜如水,鎮定的如同一尊石像。
柯築韻依舊麵無表情,不依不饒的問道:
“真的是祖母想淹死這隻鳥麽,祖母一心向佛十幾年,怎麽會為了一隻鳥破了殺戒,讓十年修行付之東流?管家大叔,你還沒回答我這個問題呢。”
女孩這話問的犀利,一雙美目死死地盯著福貴,那漆黑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感情。
福貴的臉上早已經結起了一層心虛的冷汗。
這四姐平時一向是個啞巴,是一句話便會臉紅的那種。自己在相府呆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真正聽清楚過這四姐的聲音。
如今著她是吃錯了什麽藥,居然一下子了那麽多話?別,這話一多,還真有那麽一點主子的威嚴。
但裝的再怎麽像,也不過是一個姨娘所生的庶女罷了!福貴冷哼一聲,便搬出李氏來:
“姑娘的是哪裏話?我一個下人怎敢自作主張!自······自然是老太太的命令!還請四姐不要管這些前院閑事了,速速回去!您可是馬上就要出嫁,一個人和一群男人待在一處算什麽事?若是太太知道了······”
已經有了人家?鄧毅微微一愣,不經意低頭看了一眼女孩。
隻見柯築韻冷笑道:
“管……管家笑了,我且告訴你,這隻鷯哥是鄧大人用上百兩白銀在集市上買回來的,會六十多句話,百年難得一見的好鳥,你如今若是把它淹死了去,日後鄧大人用他兵部侍郎的身份追究起來,必將賠的你傾家蕩產。”
鄧毅猛地一愣。
這四姐的話的未免太自信了些,自己從鳥市買回這隻鷯哥,也不過就是聽販承諾此鳥會三十句日常用語而已。
如今她口口聲聲的“六十多句話”是什麽意思?
隻見那福貴扯了扯嘴角,冷哼一聲,一把拽住柯築韻的胳膊,柯築韻本來生的瘦弱,身體又虛,冷不防被一拽,差點從椅子上摔下。
“四姐未免也太調皮了些!一個人跑到這東府男人堆裏不,還胡言亂語的,你可知道太太已經在偏房等了你許久?還不快跟我走。”
男人健壯有力的手死死地抓著自己的胳膊,那一股子粗鄙勁深深地激怒了柯築韻,女孩一時間怒火中燒。
這柯四姑娘,平日在府裏未免也太沒地位了些。
若是前世,這種不知道高地厚的下人,早就被她打死了。
看著瘦弱的女孩被男人死死地拉走,鄧毅無盡的耐心似乎也已經到了極限。
鄧毅雖然知道這公府侯門一向是爾虞我詐,雲波詭譎,但他實在沒想到這不僅對自己,居然連相國府自家的姑娘都下得去手!
鄧毅麵無表情的上前一步,剛想一掌劈開管家的手。
突然,隻聽頭頂突然響起一個奇特的聲音。
“笨蛋!放開你的髒手!”突然,隻聽空氣中炸起一聲如巨雷般的尖銳聲響。
鄧毅猛地一愣,抬頭隻見那鷯哥正在籠子裏上躥下跳,那雙豆子般的黑眼珠充滿了絲絲怒火,配合著“哇哇”的大喊聲,震耳欲聾。
它,話了???
福貴猛地一愣,也抬頭直直的盯著那隻怒罵不休的鷯哥。
隻見那鋒利的喙一張一合,吐出的語言都是些難以啟齒的汙穢罵饒話,竟比那大街上的乞丐的嘴還髒!
那鷯哥在上空,用它尖銳的嗓音,將那福貴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看著下麵的人呆若木雞,才滿意的收了口。
福貴突然猛地跳了起來,怒目圓瞪的向鷯哥衝過去,“還好這隻死鳥沒有拿去給老太太,出來的話都是些什麽狗屁?”
對上鄧毅驚詫的淡棕色眼眸,柯築韻眼神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嘲諷,漫不經心的看了看自己白皙如雪的手腕上那三道鮮紅的腫痕,又抬頭向那鷯哥麵無表情的道:
“你······句好話聽聽?”
聽了柯築韻的話,鷯哥繼續蹦躂了一下,將頭從籠子裏探了出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這美妙的情話配合上鷯哥那慷鏘有力的聲調,還有那忽閃忽閃的眼神,真真是比京城大一大詩人還吟的好。
那福貴轉眼間又踏上了欄杆,伸手就想將那鷯哥扯下來摔死。
突然,隻聽身後傳來一陣蕭瑟猛烈地破風聲!
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麽,隻聽“啪”的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響,隨即而來的是背部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那粗糙的皮肉瞬間爆裂開來,炸蹦出血淋淋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