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記仇
從剛才鄧毅將九節鞭交給自己的的那一刹那。
柯築韻感受著那材質絲滑的觸感,那讓人覺得踏實的重量,那鋒利的鞭尾在指尖所散發出來的力量,仿佛又找到了靈魂。
一次次的抬手,落下,聽著耳邊呼呼作響的破風聲,讓人覺得無比的舒暢。
火辣辣的疼痛鋪蓋地般襲來,福貴的全身猛地抽搐了一下,驟然縮回了自己的手。還沒有反應過來,隨即隻聽又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炸起,疼痛鋪蓋地般襲來,福貴腳下猛地一軟,“哎呦”一聲摔下了遊廊,掉進了深深的草叢裏。
遊廊上,鄧毅微微皺眉,側眼看著女孩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與那模樣截然不同的氣場。
隻見柯築韻那漆黑的眸子清亮如水,手裏緊緊的握著那漆黑發亮的九節鞭,後者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耀眼的光澤。
有風吹過,吹起女孩長長的裙擺,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戰袍。
這個女孩,怎麽越看越像……他猛地搖了搖頭。
突然隻聽頭頂爆發出一陣刺耳的大笑,原來是那鷯哥搶先一步笑了起來:“傻子,傻子!”
福貴在草叢裏摔了個狗吃屎,聽到鷯哥如此尖銳刺耳的叫囂,一個翻身坐了起來,卻因為牽扯到了傷口而疼的齜牙咧嘴。
“你!”
柯築韻走到欄杆旁,一麵將那九節鞭收回袖子中,一腳蹬在欄杆上,低頭俯瞰著福貴呆若木雞捂著傷口的模樣,淡淡道:
“這一鞭子,是讓管家長長記性的。
本姐脾氣不好,以後還請牢牢記住。”
女孩的聲音不大,那輕柔嬌弱的嗓音飄蕩在空氣當中,在福貴聽起來就如同炸雷一般刺耳。他死死的按著背後那疼痛欲裂的傷口,隻覺得粘稠的液體一點一點的順著胳膊滑落,疼的他倒吸冷氣。
老爺。
管家微微抬頭,對上女孩風輕雲淡的眸子,看著那漆黑的瞳孔深處若有似無的寒光,以及那清妍的眉宇間依稀可見的英姿颯爽,立馬彈開了視線。
這還是以前那個啞巴麽。
他暗自凝重的咽了一口唾沫,抬頭剛想話,突然隻聽一個淡淡的聲音在一旁響起:
“既然做錯了事,還不快道歉!”
福貴猛地抬頭,視線掃向那聲音的源頭。
隻見那鄧毅,居然背著手麵無表情的站在柯築韻身旁,臉上的嘲諷顯而易見。
福貴不禁狠狠愣了一愣。
這個平日裏對自己恭敬有加的鄧毅,居然幫著這女孩一起嘲諷自己?
鄧毅見他遲遲沒有反應,那雙漂亮的鳳眼驟然掃過一絲狠戾,麵無表情的問道:
“怎麽?還想挨鞭子麽?”
從九歲起,他便被大將軍收留,當做少爺養著。雖然童年時期艱苦潦倒,但算是經曆了十一個養尊處優的春秋!他學得來奴顏媚骨的謙卑,但若要是表演頤氣指使的紈絝子弟模樣,也絲毫不遜色。
如今發狠,到是比那皇子還多一分蠻橫。
而這裏聽到鄧毅傲慢的語氣,福貴的心不禁猛地痛了一下。
是啊,自己再怎麽在老太太跟前得臉,到底也隻是一個奴才罷了。
眼前這個人是誰。
是當今最有前途的兵部侍郎,是長安候鄧府正兒八經的長子,又是大將軍宋鯤最疼愛的義子。
他再也不敢抬頭多看這可怕的四姐一眼,隻有跪下來衝柯築韻快速行了一禮,又哆哆嗦嗦的爬了起來,心裏狠狠的記了這兩個人一筆,抬頭陪笑著道:
“四姐,您看這鸚鵡······”
柯築韻淡淡道:“這鳥我會親自拿去給祖母,管家就不用操心了。現在這事情已經塵埃落定,還是請回吧。”
女孩的聲音淡淡的,又輕又柔,帶著點不易覺察的傲慢。福貴死死咬了咬牙。
他從老太太嫁到柯府時就跟著了。因為為人機靈,深得老太太喜愛,掌管院落大雜務,雖然隻是個管家,但因為在老太太手下工作,卻比總管還來得及體麵些。
平日裏,哪怕是太太都要對他客氣三分,別相國府的這些姐了。可是今,這個庶出的黃毛丫頭居然用這種語氣和他話!?
福貴偷偷狠看了一眼柯築韻。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一會兒他正好要去太太房中回事,想必今日前來的趙夫人也在那裏······
想到這裏,福貴的臉上又露出了那種諂媚的笑意,“既然有四姐照顧這隻鳥,奴才就放心了,先行告退。”
罷,抬腳想走,不心猛地牽扯到了背上的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也不敢多做停留,急忙跌跌撞撞的跑了。
看著管家福貴那粗壯的身軀消失在院門口,鄧毅忍不住偷偷看了柯築韻一眼。
隻見女孩懷裏抱著那鳥籠子,那纖細白嫩的手指死死地攥著籠子邊緣,關節有些發白。
自己今日是明知道事情已經辦死了,才狠下心來衝管家摔了臉色。可是這個女孩······她既然是相國府的姑娘,那以後必將會和這管家抬頭不見低頭見,日子怕是不好過。
柯築韻知道鄧毅正在看她,抬起頭來大方的看著男孩,頷首道:“鄧大人不用擔心,這隻鷯哥,我必定會保證它安全送到祖母那裏。”
對上女孩清澈如水的雙眸,鄧毅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彈開了視線。不知為何,他不想多問,也不知哪裏來的信任感,他知道這個女孩一定會幫他把鳥安全送到老太太處。
雖然有些不甘心,但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鄧毅真的沒有想到柯築韻居然真的有那種讓鳥話的魔力。眉頭不知不覺擰到了一處,心中一時間思緒萬千,但還是微微扯了扯嘴角,
“多謝姑娘!隻是,那鞭子······原是鄧某心愛之物,還請姑娘妥善保管,幾日後鄧某必將前來將鞭子贖回!”
柯築韻微微一笑:“好!我······我也正好有些事情想要問鄧大人,今日沒空不得閑,改日再問。”
女孩的舉止優雅大度,若不是那煞風景的口吃,言辭簡直算得上是瀟灑。鄧毅猛地想起,這位姑娘已經有了人家的事,手臂猛地僵了一僵。
這真的得體嗎。
突然,隻聽身後傳來一陣瑣碎的腳步聲,兩個人轉頭一看,原來是李練達跑了出來,那張黝黑的臉龐帶了些焦慮,手上的血跡未幹,衣服上也狼狽不堪。
柯築韻的心猛地緊了緊,連忙甩開了毅,上前一步問道:“狗······狗怎麽樣了?”
李練達皺著眉頭道:“狗的血一直止不住,我剛才強敷了一些草藥,花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勉強將血止住,隻能等到晚上看看情況。”
柯築韻心下微微泛涼起來。
從剛才到現在,狗的血已經流失了太多。
一隻那麽的動物,哪有那麽多血可以流?
突然,隻聽身後傳來一陣纖細的叫喊。
柯築韻微微一愣,回頭看時,隻見剛才押著自己的兩個丫鬟正站在大門口,衝自己瘋狂招手。
“四姐,原來您跑這裏來了,讓我們好找!”一個丫鬟皺著眉頭,氣急敗壞的跑了過來,一把拽住柯築韻的袖子:
“不是好半個時辰麽,我們要被太太罵死了!”
柯築韻微微皺眉,轉頭對李練達道:“我叫柯築韻,若是狗出了什麽事,立馬來通知我。”
罷,便在鄧毅和李練達的注視下,被兩個丫鬟如同犯人一般押著,走出了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