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不能借
福貴海氏處當差,已經三年有餘了,平日裏因為嘴巴話好聽,有精通些麻將之道,因此深得老太太喜愛,在海氏麵前的話也是有些許分量的。
如今突然跑過來打斷,海氏原本和顏悅色的臉禁不住又出現了三分猶豫,嗔怪道:
“福貴,你也算是老當差,難道不知道這沉香榭的規矩,這般冒冒失失,成何體統?你且,這李子為何不可送給鄧啊?我記著上一次你也是提過的,我人老了忘記了。”海氏口頭雖然在埋怨,可眼底的光卻是柔和的。
隻見福貴那張微微發福的臉上此時此刻早已經充滿了憂慮和擔心,原本就不甚分明的五官此時此刻更是皺成了一團。
“老太太的膳食,平日裏都是大廚房做好了送過來的,沉香榭的鍋爐房已經好些時日不曾用過,裏麵的肮髒程度不是人可以想象的。”福貴苦著臉,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
海氏聽聞,微微頷首。
沉香榭的鍋爐房一向不大使用,她也是知道的。據裏麵時常彌漫著一股可怕的油臭味,豈止偷油婆蜘蛛時常出沒,就連那鑽稻草堆的耗子也比嬰兒手掌還要大上一倍。好在那鍋爐房裏主院相隔甚遠,在沉香榭的最東北的角落裏,平日裏關著門,也就可有可無了。
隻聽那富貴站在門口,繼續娓娓道來:“老太太也知道,這沉香榭為了佛門的清淨,留下來侍奉的人甚少!那留下來的幾個奴才,哪一個不是跟著老太太一路嬌生慣養的?
這每日清掃鍋爐房的工作,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去打掃的。奴才看他們嬌生慣養,強迫去打掃了幾日,效果也很是不好,鍋爐房跟沒打掃過一般!
隻有那李子,從跟著張媽媽學習打掃,去那鍋爐房工作一個時辰比那起子奴才工作一都要強!若是李子走了,鍋爐房便再沒有一個可用的擅掃之人!”
福貴的聲淚俱下,抬頭真情實意的看著海氏道:
“鍋爐房沒有人打掃,老太太身份尊貴,自然不用操心,可苦壞了奴才了!”
福貴本來就擅長抓住海氏的心,如今這麽一,倒是逗得海氏止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一旁的丫鬟們也跟著一起笑,一時間大堂充滿了歡聲笑語。
笑完了,海氏微微頷首,沉吟道:“福貴的也對,若是李子走了,我們這裏又少了一個可以依靠的下人。若是出門再買倒也不難,隻是······新來的奴才不知根不知底,隻害怕······”
鄧毅靜靜的站在原地,眼角的餘光飄向那福貴,隻見男人微微眯著雙眼,朝這邊投射過來的目光很明顯帶了一絲挑釁的意味。那露在袖子外麵的半截子手臂上,如同蜈蚣一般的傷痕密密麻麻的延伸進了衣服中,看樣子上一次柯築韻的在他身上留下的鞭痕還沒有消退。
那個女孩,居然出奇的那麽會使鞭啊。
鄧毅雙眸平靜如水,起身衝著海氏行了一禮,“老太太放心,鄧毅願用自己的名義擔保,將鄧府中已經用過五年的可靠人手送三個來沉香榭。
那些人從大將軍在世時就一直在我的院子中打掃,身手也不錯,還能看家護院。我明日讓他們過來,若是他們在相國府有什麽過錯,即是鄧毅的失職,到時候老太太要打要罵,全部算在我身上便是。”
福貴一見海氏的神色微微有些鬆動,那雙的眼睛驟然瞪大了起來,連忙叫到:“老太太不可!誰知道這個人安了什麽心,竟然要把自己的心腹安插進沉香榭!千萬不可······”
話未完,鄧毅便冷著臉打斷了福貴,語氣中依舊是那充滿著謙卑的柔和:
“福貴大人此言差矣,若是鄧某真的安了什麽壞心,大可以偷偷地將人安插進來,我權大勢大,要安排些人手豈不是輕而易舉?豈會如此蠢笨,直接和老太太明言要送人過來?若我真的有歹心,便是明明知道日後會出事,又如何會承諾日後出了事情全部算在我的身上?”
鄧毅完,又滿臉謙恭的衝福貴行了個禮,“鄧某剛才所若有頂撞,還請福貴大人定罪吧。不過我倒是還想一點,”
鄧毅抬頭,淡淡的看了一眼海氏,“鄧某和老太太在大堂話,如何會如此迅速地傳到管家的耳中?莫非是這裏的透音效果太好,能夠千裏傳音?”
有不懂規矩的丫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而海氏的目光卻愈發的深不可測。
福貴心中猛地沉了一下,抬頭怒目圓瞪道:“你不要信口雌黃!”
鄧毅卻像是微微一愣,衝暴跳如雷的福貴頷首道:“鄧某開個玩笑而已,福貴大人還請稍安勿躁。”
鄧毅那一聲“富貴大人”叫的又乖巧又柔順,聽的順耳之際,福貴一時間愣在了原地沒有反應過來,隻聽海氏怒氣衝衝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放肆!你不過是區區一個管家,如何敢勞煩鄧大人行禮?還不快跪下!”
福貴猛地反應了過來,抬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鄧毅,急忙低頭跪了下來:“下韌賤,如何敢勞煩侍郎大人行禮!還請侍郎大人謹慎言行!”
他知道像鄧毅這種人,雖然是有求於老太太,表麵氣勢上老太太是占了上風的,但實際上就算是尊貴如同相國府老太太也得對如今大權在握的鄧毅忌憚三分。既然海氏都惹不起的人,他又怎麽惹得起?
海氏微微抬頭,看著鄧毅的目光又多了幾分讚許。
“下人不懂規矩,本該教訓。原是我這個老太婆太縱著他了,才有的他今這幅模樣,著實讓我丟臉!想不到鄧大人看起來溫柔如順,教訓下裙是很有一套!”
鄧毅聽聞,倒是低頭謙卑一笑,淡淡道:“鄧毅隻是陳述事實,並不敢拿老太太身邊的人怎麽樣。”
海氏微笑道:“罷了,李子你借去吧,也不必送人過來。原是這畜生誇大其詞,沉香榭雖然人少,但那裏淪落到沒有人使喚的地步了?明日我便重新派些人手去鍋爐房打掃,你不必有心了。”
罷,又抬起頭來惡狠狠地看了一眼福貴,冷冷道:“你還要在這裏聽到什麽時候?還不快滾?”
老太太平日裏待下人是極其溫和的,很少有現在這樣發怒的時候。福貴跪在地上,後背早就不知不覺中濕透了,忙顫顫巍巍的原地磕了個頭,咬著牙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