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宴會(四)
“父親若是覺得我丟了你的臉,大可以把我趕出去府去!”靳非鈺一臉桀驁,他早就對靳華軒納茵娘為妾一事心懷不滿,如今見他如此刻薄汪氏,更加的無法容忍。
“混賬東西!”靳華軒大怒,氣惱的負手原地踱了幾步,拿起桌上的茶盞砸到地上,指著靳非鈺大罵,“你終日纏綿病榻,活著也跟死了沒區別,我不指望你光耀門楣,隻希望你能傳宗接代,可你現在是什麽態度?我和你母親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過問!”
靳非鈺欲嗆聲,捂住嘴彎腰劇烈地咳嗽。
汪氏心急,趕緊拉住靳華軒的手低聲哀求道:“老爺您莫生氣,您先聽我說。雖然廚房不能準時上菜,但我們可以命人去外麵再訂幾桌酒席回來。”
靳華軒冷道:“哪家酒館會隨時準備著宴席?”
“總會有的,老爺,此時就交給妾身來辦,妾身一定準備妥當。鈺兒身體不好,也是關心愛護我,才會和您強嘴,您別生氣了。”汪氏一麵安撫靳華軒,一麵叫萍兒、李吉趕緊把靳非鈺送回清風院修養。
靳非鈺忿忿而去,走到半路已體力不支,被小廝用轎子抬了回去。他回到房中後,心中苦悶難以紓解。李吉瞅著他的臉色寬慰,被他罵了一頓,並冷聲道:“把那些花醬和菊花酒統統倒掉!”
李吉不敢嗆聲強嘴,依言去辦了。
……
卻說滿園子的賓客,早就餓的前胸貼後背,滿心滿臉的不耐煩了。汪氏先是一麵叫廚房上點心,又臨時讓人去請了衡州城中有名的雜耍藝團,讓他們臨時表演幾個可以拖延時間的即興節目;另一麵則派人到衡中城中各大客棧、酒館去定宴席。
靳華軒一晚上都冷著臉,直到菜品成功端上桌後,他的臉色才好了一點。宴會結束後,他自知之前對汪氏太過嚴厲刻薄,軟聲道:“今天辛苦你了。”
汪氏忙的暈頭轉向,苦笑道:“妾身辛苦些倒沒什麽,隻是唯恐失了老爺的臉麵。”
見她不像茵娘一般無理取鬧,靳華軒欣慰地笑了笑。
一切事畢,汪氏自然不會輕易地放過茵娘,她叫人去請茵娘來,茵娘來了,隻是滿臉憔悴,清美的臉頰上掛著兩條斑駁的淚痕,一見靳華軒就跪到了他麵前哭訴認罪,“老爺,妾身有罪。”
汪氏沒料到她竟然會一來就認罪,怕靳華軒心軟,搶在前麵冷聲道:“茵娘,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今天老爺差點在眾人麵前失了臉麵?平時我憐你年紀輕,身體又不好,總是容你三分,可如今,實在是饒你不得!老爺,這一次您一定要秉公處理,好好地徹查此事!”
靳華軒冷麵喝問:“那隻該死的貓到底是怎麽回事?”
胡管家已經把抓到的貓帶了過來,物證俱在,茵娘卻一臉驚恐,抵死不認,“老爺,妾身不知,妾身是冤枉的!”
“你剛才明明說自己有罪,怎麽這會又說自己是冤枉的?”汪氏嗬斥。
茵娘擦了擦眼淚,委屈道:“老爺,我說自己有罪,是因為府裏出了那樣大的事情,我一個小小妾室不如姐姐有本事,也就不敢出來丟人現眼。不能老爺解憂,我心懷愧疚,所以有罪,但是貓的事情,真的是和我沒有關係。”
“還敢狡辯?你養的貓就在這兒,你還有什麽可說的?”汪氏逼問。
靳華軒抿著不悅道:“茵娘,你仔細看清楚,它可是我送你的那隻波斯貓?”
茵娘湊近看了,的確是,但是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承認,“很像,但是宵哥兒明明已經死了,又怎麽會突然帶著野貓在府裏搗亂?老爺,或許是有人抓了一隻和宵哥兒品種一樣的貓兒來陷害我!”
“誰會陷害你?茵娘,你不要在這兒含沙射影!”汪氏冷笑,她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了,對靳華軒淒楚道:“老爺,今日之事你也是親眼看見了的,差一點就不能收場。這件事,妾身有責任,但是更重要的是查清楚原因,要不然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妾身可不敢保證能像今天這樣妥善處理。”
靳華軒皺眉,“茵娘,你此前說你養的貓死在了你的床/上,可有人證?”
“有,有!”茵娘趕緊道:“我院子你的丫鬟婆子們都可以作證!”
“你院子你的丫鬟婆子自然是都聽你的話,又如何能為你作證?”汪氏反駁。
茵娘咬牙道:“夫人,我知道你是記恨那日我的貓驚擾了你,但是此事真的和我無關!那次之後,我叫人好生看管宵哥兒,可誰知宵哥兒還是逃跑了,我就叫玉蓉去尋,玉蓉找了許久最後才發現宵哥兒死在我的床/上。”
“把玉蓉叫來問話。”靳華軒道。
不一會兒,玉蓉就被帶了過來,她跪在地上,小臉蒼白,顫顫驚驚地掉眼淚。
靳華軒看她一眼,還是個十幾個歲的小丫頭,應該不會說謊話,他沉聲問:“你親眼看見茵娘子的貓死在了床/上?”
玉蓉哆哆嗦嗦,“是……”
“老爺,您聽見了吧?我真的是被冤枉的!當時床/上都是血,我看了一眼就吐了,哪裏還敢細看,現在想想,或許是有人設了個局來陷害我!”茵娘嬌聲嬌氣地拉住了靳華軒的手,美眸不經意地瞟了胡管家一眼。
這一次要不是胡管家提前跟她通報,她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就想好說辭找好人證。
靳華軒是個軟耳根,茵娘在他耳邊撒撒嬌,他的怒火就消了一半。更何況現在事情已經解決,剩下的無非是女人間爭風吃醋的小事,他想了想,麵色稍緩,“雖然錯不在你,但貓是你養的,就罰你——”
禁足三日這話還沒有說出來,汪氏突然一聲怒斥:“玉蓉,你說實話,到底是不是你親眼所見?”
玉蓉嚇得打顫,“是、是……”
“那你說說當日的情形!”
“那天茵娘子叫我去找貓,說我找不到貓就不許我吃飯,要把我活活餓死……我找了好久,怎麽找也找不到,最後在東院,不,最後在茵娘子的房間裏找到了。”
“東院?你去過東院?我找出當日值守的下人問問便可知!你去過東院沒?”汪氏厲問。
玉蓉不知汪氏為何要問東院的事,點了點頭道:“是,我是去過……”
汪氏冷笑,“茵娘叫你找貓,難道你不應該現在自己的院子找?怎麽還會找了一圈,最後才在茵娘的房間裏找到?”
“我、我……”玉蓉害怕地看向茵娘。
茵娘咬緊唇片,“夫人,玉蓉一向粗心,第一次沒找到,第二次才找到的。”
“對!對!”玉蓉趕緊附和。
汪氏哼了一聲,“一派胡言!玉蓉,你知不知道欺瞞主人有什麽後果?你今日在老爺麵前敢說半句謊話,我明日就叫牙婆了綁了你!”
“夫人,你這是在威脅人!老爺,您看,夫人擺明了是在仗勢欺人!”
汪氏狠狠地凝視著玉蓉,“說!”
玉蓉抖的不成樣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跪倒在地一個勁兒地磕頭,“夫人饒命,老爺饒命,是茵娘子逼我這樣說的……要是我不這樣說茵娘子就要活活打死我,奴婢也是沒有辦法,不得已才、才說假話誆騙老爺夫人……“
茵娘的臉色“唰”的一下變白,衝上前惡狠狠地甩了玉蓉兩個耳光:“賤人, 你胡說八道什麽!”
靳華軒眉心一擰,茵娘在他麵前一向是乖巧可愛的,就算偶爾任性,但心底絕對是善良的,可她現在一幅凶惡的模樣著實讓他驚到。他道:“玉蓉,你繼續說。”
“老爺……”茵娘錯愕的回頭。
“胡管家,還不快把茵娘子‘伺候’好!”汪氏輕飄飄的一句,胡管家和兩個下人抓住了茵娘的手臂,茵娘臉色慘白。
玉蓉使勁地磕頭,“奴婢平時就經常被茵娘子打罵,茵娘子還總罰我不許我吃飯……貓也沒有死在茵娘子的床/上,是茵娘子故意、故意把貓丟到床/上,說、說這樣可以嫁禍給夫人……”
汪氏嘴角逸出一抹冷笑,轉眸看向靳華軒,靳華軒一臉震驚,痛心疾首。汪氏暗暗得意,最好靳華軒能一氣之下休掉茵娘!
“你……你,荒唐!”靳華軒怒不可遏,但也沒有失去理智,“來人啊,把茵娘子帶回她自己的院子裏,從今天開始,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踏出院門一步!”
汪氏歎了一口氣,禁足而已。不過要是能把茵娘關一輩子也不錯,怕隻怕茵娘又耍手段挽回了靳華軒的心……
“老爺!”茵娘淒厲地叫了一聲,身體滑坐在地,眼淚成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