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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寶藏

  千鈞一發之際,衛樵像是腦後長了眼睛,身形往側旁一閃,一柄長劍險險擦著他的肩膀落在地上。


  鏘啷啷一陣響,長劍落在地上,在岩壁上撞得彈了好幾下,剮蹭的岩壁上留下好幾道劍痕,才將將停下,雪亮的劍身似蜻蜓翅膀般顫動不已。


  衛樵麵色不悅,側身看向身後,危險的眯起了眼睛,道:“炎小王爺,你這亂丟東西的毛病,難道非要沒了手才能改掉麽?”


  說著,衛樵上前,拾起了地上那柄長劍。


  這劍是大周名匠所製,劍身如雪如冰,為極為純淨的銀色,上麵隱隱能看出近透明色的暗紋,劍身兩側的劍刃打磨的極為銳利,劍身兩側開了用丹朱塗色的血槽,近把手處,刻著兩個篆字銘文:勾戈。


  這正是炎修羽的佩劍,是他十二歲生日那天,炎王爺送給他的禮物,是為了讓炎修羽勤練武藝,持君子之道的,並不是讓它反飲主人之血的。


  “不要!”嚴清歌大驚失色,不顧危險的撲過去,攔住了衛樵朝內走的腳步。


  “嗬嗬!”一陣極為低迷的笑聲斷斷續續從洞內傳來,卻不見炎修羽人出來。


  又過了片刻,炎修羽大著舌頭的嗓音才傳來:“你盡可以……殺了清歌……和我。但單於王的寶藏,你就再也不能……不能得到了。”


  隨著炎修羽斷斷續續的聲音,衛樵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甚至現出幾分猙獰來。


  衛樵朝著洞內大步行去。嚴清歌怕他傷到炎修羽,跌跌撞撞伸開雙臂攔他,但卻根本攔不住,隻能一路朝後退行,沒一會兒,她也隱入了黑暗中。


  幸好,炎修羽所在的地方不深,且一直在堅持時不時蹦出一兩個詞句,才讓嚴清歌能循著他的方向摸過去。


  嚴清歌到了炎修羽身邊時,他還在努力的說道:“可惜……那富可敵國的寶藏……再無……重見天日時。”


  她蹲下身,瞪大眼睛勉力在一團昏暗中辨認炎修羽的輪廓,伸手摸索著握住了他的肩膀。


  離他們不遠處的空中,出現了一小團跳躍的火苗,是衛樵打著了一隻火折子。


  他手往旁邊一移,便將旁邊靠牆放著的火把點燃了。


  黑暗的洞內光芒大盛。


  嚴清歌眯著眼睛看去,隻見他們正在一間石室內,地上歪七扭八躺了一地中了迷藥的侍衛,這些人已經全部昏迷不醒了。


  隻有炎修羽最為特殊,不但沒有昏迷,還能勉強半支身子靠在洞壁上開口說話。


  嚴清歌將炎修羽扶了扶,他坐的更直了,對著嚴清歌微微一笑。


  因為中了迷藥,他到底有些控製不好自己,笑的嘴角歪歪斜斜,可是配著這張俊臉,卻好看的邪門,讓嚴清歌霎時間有些失神,忘了自己身處險境,隻想尖叫一聲。


  衛樵點亮了火把,瞪著地上的兩小,對炎修羽道:“炎小王爺,你的鬼話還要說到什麽時候?”


  “鬼話?”炎修羽大著舌頭搖搖頭:“我說的是不是鬼話,你最清楚。”


  衛樵眉毛一跳:“據傳,是三百年前,單於王率五千鐵騎跨海而戰,擄掠海對岸數百國家得到的眾多寶物。他死前,將這些寶物藏在一個隱秘所在,世人稱之為單於王寶藏。這不過是牧民口耳相傳的一段故事,人人都知道那是假的。”


  “嗬嗬,衛三,若是你真覺得假,會專門問我麽?”炎修羽回給衛樵一個玩世不恭的笑容。


  “你有什麽證據?”衛樵冷聲道。


  “想要證據,必須保住我們兩個的命。因為,我就是去取寶藏的那枚鑰匙。但若是她不在了,我就不會苟活!”炎修羽用眼角示意了一下嚴清歌。


  嚴清歌在旁聽得完全糊塗了。


  單於王的寶藏是什麽東西?哪怕她兩世為人,也從未聽過這玩意兒的名頭。


  “哈哈哈!就憑你,也想當鑰匙?”衛樵忽然狂笑起來。


  “除了我,還有誰能?我有天生不知疼痛的怪病,你可知道?而且,中了迷藥還能清醒的人,你見過幾個?”炎修羽說道。


  衛樵的神色漸漸凝重,用狐疑的目光審視起炎修羽。


  “給我治病的那個郎中,叫做歐陽少冥。他交遊廣闊,專愛結交怪人,單於王寶藏,便是他告訴我的。他每年都要消失幾個月,你可知道他是去了哪裏?”炎修羽慢慢說道。


  “歐陽少冥?此人我聽過!他的確行蹤怪異,不好結交。”衛樵的目光瘋狂轉動,顯然已經信了炎修羽幾分。


  “衛三兒!你消息倒還挺靈通。歐陽少冥從不為權貴折腰,太醫院請他當禦醫,他也抗命不從。為何他肯來給我醫病,還盡心盡力的醫治我好幾年?你覺得他是看上了炎王府的財勢,還是看上了我這特殊的體質。”


  聽到此處,衛樵心裏已經信了八九分。


  炎修羽唯恐衛樵不夠信他,又加了把火,煽動道:“可惜!衛家百年經營,毀於一旦。你們若是再隱忍幾年,等北地平定,那個什麽蠻王被抓住了,往後你們就是正經的大周人了。不過若是你有了單於王寶藏,回歸北地,比在大周隱姓埋名……”


  “你閉嘴!”衛樵猛地一轉身,用嗜人的凶狠目光盯住炎修羽:“我衛家堂堂正正,清清白白,族譜一百零六代,傳承千年,從來都是周人。”


  嚴清歌和炎修羽不敢相信的看著衛樵。


  衛樵咬緊腮幫,冷冷的目光在嚴清歌和炎修羽身上輪流落下。


  “我不知你們聽了什麽風言風語,但我衛家幾百口人,並不是人人有罪。”他逼近了嚴清歌,尖銳的問道:“我二嫂和你是手帕交,從不過問政事,她的孩子未滿一歲,她們也是奸細?”


  嚴清歌無話可說。


  衛樵的目光越來越瘋狂:“就連我父親,也隻是聽上麵人的話做事而已。我衛家不過是一枚小小棋子!我們縱然做錯了事,也不該落這麽慘的下場!為什麽不找那些人,偏要拉我們做替罪羊!那日的大火,燒死了我衛家三百口人,掃地的,看門的,繈褓裏不會說話的嬰兒,我娘,我妹妹,兩位嫂嫂……一個也沒有放過!彼蒼天者,曷其有極!”


  他說著說著,口中開始嘀嘀咕咕:“歐陽少冥……單於王……寶藏……”他聲音越來越大,人在石室內像是困獸一樣走來走去,壓抑的嘶吼出聲:“攻破大周……報仇!報仇!報仇!”


  衛樵雙目充血,拳頭捏的咯吱咯吱響,身上露出瘋狂的氣息,好似要毀滅一切。


  嚴清歌看著衛樵,靈魂竟是震蕩了起來,眼中不可抑製的含了兩汪熱淚。


  一雙微微帶著薄繭的手覆上了嚴清歌手背,炎修羽握了握嚴清歌手,輕聲道:“別怕!”


  衛樵已然完全是半瘋的狀態了,炎修羽還以為嚴清歌是被嚇哭了。


  嚴清歌卻知道,她不是被嚇哭的,而是因為感同身受。


  曾幾何時,她也曾被這樣的恨意包裹住,隻是她重生了一次,能夠不再重蹈覆轍,走出那些黑暗。


  可是衛樵卻不是,他隻有這一世,隻能親手駕著仇恨這輛大車,載著痛苦,墜入無邊深淵。


  雖然對衛樵的痛苦感同身受,可是嚴清歌卻並不能接受衛樵的做法。


  她一向都認為,一個人做事前,要考慮清楚是否能承擔那後果再去行事。


  衛家敢犯下謀逆通敵的大罪,一定少不了別人給的好處。這件事不發作,衛家當然會享受榮華富貴。但一旦事發,也定會連累全家。


  衛樵口口聲聲罵著大周殘忍,殺了衛家全家上下,卻不提是衛家親自將全家放在這血淋淋刀口上的。


  興許,他內心深處明白,可是卻不敢承認。


  衛樵眼下是典型的贏得起,輸不起,走上了一條把自己越逼越緊的邪路。


  興許皇帝就是知道衛樵的想法,才會將他委任為那個詭異的“北地安撫使”,對衛家背後的力量引蛇出洞。


  嚴清歌是重活一世的人,知道後麵幾十年的時勢走向,衛樵想要借助北蠻的力量攻破大周,無疑是癡人說夢。因為最遲不過五年,北蠻王庭就會被全部生擒,送入京城押管,北地正式成為大周領土。


  衛樵在山洞中轉來轉去,不知道走了有多久,才慢慢的恢複了平靜。


  此時的他,對方才還頗有疑慮的“單於王寶藏”已深信不疑。


  他轉身看看炎修羽,露出個冷淡的笑容:“我先去找那個歐陽少冥!炎小王爺,你隻管等著,我再來找你的。”


  “好的,我等你!”炎修羽半點不怕他,點了點頭,好像兩人隻是約定了去春遊一般。


  衛樵慢條斯理從袖子裏摸出一個厚厚的小棉枕,輕聲道:“不過現在,還請炎小王爺你睡一會兒。”說完後,他將那棉枕壓在炎修羽頭臉上,炎修羽瞪大了眼睛,想要反抗,但很快就閉上眼睛,軟倒在地。


  “你……你對他做了什麽。”嚴清歌撲上去,拚命的要扯開衛樵的手臂,卻如同蜉蝣撼樹,一點用都沒起到。


  衛樵鬆開炎修羽,輕輕一推,就將嚴清歌推得摔倒在地。嚴清歌眼冒金星,半天爬不起來。”


  “隻是一點迷藥,過幾天,他自然就會醒過來。”


  衛樵露出個傲慢的笑容,蹲下身,像是貓戲老鼠一樣盯著嚴清歌,聲音輕飄飄道:“我還有點兒時間,眼下也沒人能聽到我們的談話,不如我們開誠布公,來說說關於你的事情吧,嚴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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