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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二十一章 脅迫

  京郊驛路上,浩浩蕩蕩數千人朝京中行去。


  這裏麵隻有一半兒是大周的士兵,另一半兒,則是北蠻貴族和他們的奴隸。


  炎修羽急不可耐,想要快點回到京城。照著本擬進行的計劃,他要到九、十月份才可以歸京,但現在不過八月底,他就處理完了一切。


  炎修羽一馬當先,在隊伍前頭領路,胯下純黑色的馬兒撒歡的跑著。


  他身後跟著的士兵們雖然麵有疲意,但是一個個精神頭不亞於炎修羽。因為這些士兵大部分都是當初炎修羽從京中帶出去的精兵,他們的家人大部分都是京中或是京郊。


  能夠歸鄉,不管是權高位重的炎修羽也好,還是普通的士兵也好,都激動不已。


  這時,後麵吱吱呀呀慢慢跟不上大隊伍的那些牛車上,跳下來一位少女。


  這少女穿著一身規規矩矩的大周服侍,一張異域人的麵孔豔若桃李,對身後跟著牛車行走的蠻人說了幾句,那蠻人牽來一匹馬。


  少女翻身上馬,迅速朝著前麵奔去。


  她馬術高超,不過片刻功夫,就趕上了炎修羽。


  少女正是海娜珠。


  她和炎修羽並肩而行,大聲用生硬結巴的大周話說道:“王!你……你太快了……跟不上……後麵!”


  炎修羽聽了她的話,回身一看,果然見馬匹和牛車之間,已經出現了一段兒明顯的空隔帶。


  他望了望已經隱約出現在地平線上的城牆,無奈的放慢了馬速。


  海娜珠對著炎修羽甜甜一笑,對著炎修羽用蠻話道:“王!不知道到了京城,我住在哪裏。我能去王的家裏做客麽?”


  這些日子海娜珠對炎修羽的糾纏,炎修羽如何不知道。


  在京裏麵,他的凶名讓無數少女對他望而卻步,可是草原上的道德觀和大周卻完全不同,越是凶悍的男人,越是被女人們當成天神一樣的存在。


  “不可以的,海娜珠。大周的女人們很少出門,更是不能無緣無故去男人家裏。”炎修羽拒絕道。


  “王!您是我們的王,我是王的子民,為什麽不能去看您呢。”海娜珠委屈的說道:“如果王您不答應的話,我去和你們的皇帝說,和你們的皇後說,他們會答應讓海娜珠去見王的。”


  炎修羽冷冷的瞥了海娜珠一眼:“海娜珠,你到了我們這裏,就要京城,就要遵從大周的規矩。如果你是求了皇帝和皇後得來恩典,那也算違規了。”


  海娜珠被他看的心頭一涼,默默的在嘴裏呢喃著規矩兩個字。


  鳳藻宮中。


  “規矩?!你說我不去就是不守規矩?”嚴清歌看著眼前的碧苓,滿心的氣憤。


  “嚴小姐,這……這都是太子傳的話。”碧苓唯唯諾諾說道。


  嚴清歌麵上的桌上,擺著一張薄薄的信紙,上麵寫著邀請嚴清歌晚上到儲秀宮去。


  上午碧縈來看碧苓,嚴清歌隻想著是她們姐妹兩個相聚,沒想到碧縈竟然還帶著太子的手信。


  這麽不明不白的去一趟儲秀宮,嚴清歌是絕對不會做的,可惜,似乎太子卻不這麽認為。


  門口,嬌嬌弱弱的碧縈踏步走進嚴清歌屋裏。


  待碧縈一抬頭,恍然間,嚴清歌竟然以為看到了數年前的自己。


  碧縈身上那件白玉蘭廣袖留仙裙,並不是宮裝的樣式,而是南邊的新巧式樣,嚴清歌怎麽看怎麽眼熟。


  如意滿眼的驚訝,附在嚴清歌耳邊小聲道:“小姐,你以前不是也有件這樣的衣服麽。”


  嚴清歌這才想起來,她前幾年的確有一件這樣的衣裳。


  再看碧縈的發型,和頭上的首飾,嚴清歌頓時明白,太子是將碧縈打扮成了另一個她。


  一種好笑又好氣的感覺,登時湧上嚴清歌的心頭。


  一樣的服飾打扮,相似的容貌,但是,碧縈充其量隻能當一個追著她腳步的影子罷了。


  “嚴小姐,太子爺說,務必要請您過去呢。古語有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再者,嚴小姐的妹妹似乎得了重病呢,嚴小姐不去看看她麽。您不去,一則是沒規矩,二則是不講妹妹的命放在心上,未免叫人覺得不悌。”


  “太子殿下是要臣女死麽?”嚴清歌目光如電,雪亮的落在碧縈身上。


  碧縈有些怕嚴清歌那噬人的眼神兒,垂下頭不敢吭聲。


  這幾日京中發生了幾件大事。


  一是炎修羽那邊來報,他已經提前安置完了所有的蠻人,今日下午就會帶著北蠻貴族入京城。


  二是好巧不巧,也是今日,四皇子和五皇子會被靜王一脈“歸還”給皇家。


  有了這兩樁大事,皇帝和皇後幾天前就在做準備,準備在城門口迎接這兩批人馬。而太子,則鎮守宮中,防止出現什麽意外。


  嚴清歌怎麽都想不到,太子竟然如此囂張,趁著皇後不在鳳藻宮,居然脅迫她去儲秀宮一見。


  事已至此,嚴清歌心下冰涼。


  碧縈的身後,走來了幾名粗壯的姑姑,嚴清歌一看她們的身架,就知道這些姑姑一定練過武,今日看來她不去,太子是絕不會善罷幹休。


  嚴清歌大惱,道:“你們想幹什麽!”


  碧縈躬身行禮道:“嚴小姐,您還是和我們一並去吧。”


  說話間,那幾名姑姑就圍了上來,伸手就要握住嚴清歌的手腳。


  嚴清歌身子猛地一矮,雙手前推,右腿向後高高的踢起,咚的一聲,便將身前的兩個姑姑推開了半步,她身後的一名姑姑,結結實實的被她踹在胸口,朝後倒去。


  趁著這五名姑姑的包圍出了一條裂隙,嚴清歌朝後迅猛一退,握住了牆角一枚高高的細頸花瓶的脖子,在桌沿上猛地一磕,光滑的瓶底破碎斷裂,露出參差不齊的茬子,登時就成了柄駭人的利器。


  炎修羽就要回來了!而太子此舉,不言自明。不管她在太子的院子裏受到什麽樣的對待,她的名聲傳出去都會毀了。


  現在的炎修羽是大周的功臣,但也是最令人“忌憚”的功臣,如果她出一絲意外,那些眼睛緊緊盯在炎修羽身上的小人們,立刻就會上書彈劾他們的婚事。


  她絕不能夠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就在兩廂僵持時,門口一暗,不知又是誰來了。


  “你們在做什麽?”一名中年女子的成熟嗓音響了起來。


  所有人都抬眼看去,隻見門前不知何時,竟然悄悄的來了數十人,打頭的是一名衣著華貴的老年宮妃,看起來約有五十歲,穿著一襲莊重的翠綠色宮裝,滿頭珠翠,品階絕不會低。


  嚴清歌並未見過這宮妃,碧縈和碧苓的身子卻是一抖。


  這宮妃是容貴妃。


  早年皇帝曾封過“德、容、言、功”四貴妃,但病的病,老的老,加上上次城破,現在唯一還活著的,隻剩下四皇子的親生母親容貴妃了。


  容貴妃和皇後早年並不和睦,但是隨著兩人年紀漸大,容貴妃又極會做人,早前的那些齷齪,慢慢的淡了。


  見了容貴妃,眾人立刻見禮。嚴清歌也跟著別人低下頭給容貴妃行禮,但她手中那柄猙獰的破瓷瓶卻沒有被放下。


  容貴妃掃視了一眼屋子,眼中盡是嘲弄。


  皇後離宮前,囑咐她一定要看好嚴清歌和太子,若不其然,還是出事兒了。


  看眼前這情況,事情倒不是這個嚴小姐鬧出來的,而是太子。


  容貴妃沒搭理碧縈等人,卻是和顏悅色的對嚴清歌道:“好孩子,到我身邊來,地上全是碎瓷片,仔細傷了你。”


  容貴妃隻叫了嚴清歌起,別人就隻能繼續跪著。她的來意不言而喻。


  嚴清歌盯著容貴妃,心裏繃著的那根緊緊的弦,登時鬆了下來!手中那破爛花瓶,被她輕輕的放在案幾上。


  看著嚴清歌臉上現出的委屈,容貴妃微微一笑,輕聲道:“我早聽皇後說過你,不過我年紀大了,皇後免了我每日的請安,還沒見過你。今天一看,才知道人們說的沒錯,好個精神的姑娘。”


  嚴清歌對容貴妃一笑:“清歌沒什麽長處,叫容妃娘娘看笑話了。”


  容貴妃握住她手,道:“看什麽笑話,我最喜歡你這樣的小姑娘,左右今日鳳藻宮也沒什麽人,你跟我去未央宮說說話,陪陪我這老婆子,不知道你可願意。”


  嚴清歌自然是求之不得,感激的對著容貴妃笑道:“自然願意。”說完後,嚴清歌回頭招呼如意:“如意,去屋裏將我前幾日做的抹額和帕子取來。”


  如意從地上起來,從裏屋碰出個匣子。


  嚴清歌打開來給容貴妃看,裏麵是一對兒青色的抹額,和一對兒帕子,那抹額上繡的花樣精巧,選的布料也是上佳的。最神奇的是那一對兒帕子,竟是雙麵繡。一個繡著春水落花、彩雁戲水,背後是詩詞。一個繡著十二個活潑可愛的小童子,背麵則是一百個形態各異的福字。


  小小的兩麵帕子,端見繡工不凡,即便是大周現在最頂級的繡娘,都做不出來。


  嚴清歌捧著匣子,道:“這是小女子做的一點兒玩意兒,不值什麽錢,貴妃拿著玩兒吧。”


  容貴妃目中精光一閃,她之前聽人說過嚴清歌繡工精湛,沒想到竟然精湛到這種地步。光是這兩張帕子,拿出去隻怕都百金難求。


  她笑著拍了拍嚴清歌的手,叫自己跟隨的宮女收下來,帶著嚴清歌和如意出了鳳藻宮大門。


  而嚴清歌的屋裏,碧苓、碧縈和那幾名婆子跪了一地,不敢起來。容貴妃走的時候,連看都沒看她們一眼,她不下令,她們隻怕要在這裏跪上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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