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舍不下,情難忘
深秋時節,旭日高陽,菊落飄香,金桂滿園。自是一年好時節,恰似滿堂秋色正濃。
紫君坐在榻上望著案幾上的黑白棋子,臉上卻是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情。身旁的侍琴望著棋盤,不禁費解。這一人下棋,如何來分勝負?
“小姐,您坐在這都幾個時辰了,這白子和黑子似乎各占優勢,勢均力敵。這一人之棋如何下得?”侍琴給紫君沏了一杯新茶,立在棋盤前一臉懵懂。
“一人之棋,若能站在局外,便可洞察兩方局勢。這比二人對戰更加妙趣橫生。”紫君順勢落下一顆白子,棋盤上的局勢便急轉而上,白子之勢瞬時略高一籌。
“小姐,這局棋黑子之勢已去,這勝負自是已成定局了!”侍琴不禁驚訝,剛剛還各自固守的兩方,就因一子之差,竟有了成敗之象,果真是格外有趣。
“那也未必是黑子盡輸,有時以退為進,便可絕處逢生。”紫君嫣然一笑,將黑子擲下,瞬間白子便失去了半壁江山。侍琴眼中滿是驚詫,不禁大呼奧妙。
“小姐的棋藝是越來越精湛了!”侍琴不禁讚歎道,她已經太久沒有看到過她的笑容了。熟不知她的笑容自是比這秋日午後的陽光還要絢爛幾分。
“這世間萬物皆有定數,本宮不過是在順勢天命而已!”紫君起身丟下棋局,目光投向窗外。昔日嬉戲的秋千在風中搖擺,隻可惜景致固在,人卻遠離。
“小姐,您尚在月子,怎麽又下床了!”侍畫端著參湯走入殿中,望著散落一地的棋子,又忍不住嘮叨幾句。
“你們都退下吧,本宮累了。侍畫,扶本宮回內殿休息!”紫君屏退了一眾宮人,侍畫趕快上前攙扶隨紫君進入內殿。
“侍畫,消息可都送出去了?”紫君靠在榻上輕聲問道。
“小姐放心,京中已經按您的旨意布置妥當。洛將軍也已經成功的攻下遙城,並生擒了南越國主。洛將軍請旨,該如何處置鳳雲翔?”侍畫在紫君低聲回道,目光時不時的向外張望。如今這宮中到處是龍灝熙的耳目,他們自是要小心謹慎。
“命洛將軍先將他關押在邊城,待京中的之事平定之後,本宮自會和他一一清算。命慕容將軍帶兵迅速趕往玉城支援睿王,洛將軍留守遙城各州,姑且不要與南越國在做正麵交戰,靜待本宮下一步旨意。”紫君總算是舒了一口氣,南越國的危機總算是解了,如今北冥便可全力應付夜瑾墨。
“小姐,為何不讓洛將軍回京助您,你現在的處境……”
“北冥可以沒有方紫君,但是卻不能亡國。隻要依計劃行事,這場謀亂很快便會平息。”紫君打斷了侍畫的擔憂,她亦是沒有選擇,龍灝熙謀亂不過是北冥內部的動蕩,而與兩國的征戰卻關係著北冥的存亡。她可以丟了這至高的位置,卻不能斷送北冥的百年基業。
“小姐……”侍畫本想勸慰幾句,可是望著一臉冷然的紫君,話到嘴邊也隻能生生咽下。
“奴婢遵旨!”侍畫眼圈不禁又紅暈了,伺候紫君服下參湯,便離開了內殿。她知曉紫君的心思,她這是做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鄴城的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夜瑾墨褪去了鎧甲,隻著了一件明黃色的中衣靠在榻上閉目眼神。束腰的錦帶鬆鬆的解開,絲綢的衣襟滑在一邊,露出胸前一片蜜色的肌膚。九龍冠束著墨色的發絲,俊逸的五官宛若鬼斧所刻,自是掩不住那天成的俊美。案幾上金絲寶靈香爐裏燃著檀木香,隨著透過窗格的夜鳳,散落在四處。黯淡香櫞,了若無痕。古銅燭台上的燭火不斷的跳動,忽然一陣風起,最終化成一點星火歸隱在這夜的孤寂之中。夜瑾墨緩緩睜開雙目,寒澈靈動的深眸凝視著傾瀉而下的月光,目光透著幾許惆悵,卻又多了冷然。這樣夜色不禁勾起一些過往。曾記否,當年囚於北冥皇宮,也是這樣的夜,也是如此的靜寂難眠,也是這般的孤獨。唯一不同的是心中的信念,有生之年,他定要坐擁江山國色,醉臥伊人軟香。笑傲天下,獨享佳人。
“皇上!屬下有事稟告!”
“進來!”夜瑾墨冷言回道,懶懶的望了一眼名劍,眼中閃出一絲期待。
“皇上,北冥皇宮來信了!”
“哦?說些什麽?”夜瑾墨緩緩起身,漫不經心的品著手邊的茗茶,自有一種風華絕代的瀟灑倜儻。隻是茶已涼,心卻仍未死。
“龍灝熙已經掌控了北冥的朝政,下月初九便會登基稱帝。”名劍稍作停頓,抬眼看了一眼座上依然沉定的夜瑾墨,卻不知該不該繼續說下去。
“她為了北冥,不惜把自己置於水深火熱之中。龍灝熙若是稱帝又豈會放過她?”夜瑾墨似乎早已料到了這個局麵,自龍灝睿帶兵迎戰之時,他便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皇上神斷,龍灝熙的確用方紫君剛剛誕下的龍子相要挾,隻是……”
“隻是什麽?”夜瑾墨自是沒想到她這麽快便誕下皇子,事情瞬間變得更加複雜了。
“隻是下月初九龍灝熙登基之時,便會納方紫君為後。而方紫君也已經允了龍灝熙,條件便是要立她的兒子為北冥皇太子。”
“荒唐!”夜瑾墨聽後不禁勃然大怒。他恨龍灝熙的無恥,又怨紫君的軟弱。他之前若是讓雲碧用藥落下龍灝淼的孽種,也不會造成如今她被迫委身再嫁的境遇。她愛上龍灝淼他已是幾近瘋狂,如今還要受迫於龍灝熙那個無恥之徒,他自是不能允許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名劍,召集所有暗衛,明日隨朕啟程去北冥。”夜瑾墨暗暗下了決心,隻有她在他身邊,他才能安心。
“還請皇上三思啊,皇上若離開,這場戰事又該由誰主持大局?再者北冥現在正處在內亂之中,皇上現在前去,太過危險了!還請皇上以大局為重啊!”名劍跪在地上苦勸,他沒想到夜瑾墨竟然為一個女人而不惜身犯險境,不惜放下邊陲一觸即發戰事。
“軍中之事暫且交給定國大將軍,朕速去速回便是。”夜瑾墨已然打定了主意,名劍隻能領旨告退。這個情劫三年前便種下了,沒想到幾經生死,他仍是如此執念。旁人自是無法理解這其中的恩怨糾葛,也許隻有夜瑾墨心中知曉,這一切又是否值得。所謂情花易種卻難除,這是一種毒,亦是無藥可解。
弱水情千尺深,卻不及曾經那半分相思難許。愛化作恨,卻也放不下當年相遇的驚鴻一瞥。即便是天定的良緣,也免不了勞燕分飛。
鬼穀並非像江湖傳言那麽恐怖,反而卻是一處難得的世外桃源。穀中種滿了相思葉,那殷紅的顏色染紅了穀底所有的綠地。那奪目的色彩,宛若彼此相愛的心。濃情炙熱,刹那芳華。
龍灝淼立在水澗池邊,迎風而立。白衣勝雪,墨亮長發隨意用一條紫色發帶束在腦後,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在水澗濺起的迷霧中微微蕩漾著珍珠般的光澤。抬目遠望,清傲的劍眉之下,黑眸深邃幽暗,微涵著神秘的色彩,眸光搖曳間令人心旌搖曳。修長的指尖掠過血紅色的相思葉,一縷憂緒劃過眉間。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龍灝淼冰唇微啟,用她曾經的詩句,道出了這一刻的他的所有相思之情。若重聚,此生定不在相離。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果然是首好詩!”莫綰言突然在他身後出現,讓他不禁有些詫異。看來他真是過分專注了,竟然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
“民女叩見皇上!”綰言俯身行禮,眼中卻帶著晶瑩的光芒。她曾想就這樣忘記,卻又抗爭不過這顆已失的心。於是便就這樣遠遠的望著,看著他那冷涼的愁容,感受著那份歸心似箭的相思情長。
“綰言,莫家的慘劇朕真的很抱歉。朕答應你,莫家的血債,朕一定會為你如數討回。”龍灝淼雙手背立,不忍再去看她那梨花帶雨的楚楚之態。他有愧與她,卻又不知該如何償還。
“民女不敢怨恨過皇上,一切皆是莫家的劫數。還請皇上饒恕之前綰言的冒犯之罪!”,莫綰言話畢,便跪在了龍灝淼身後,淚珠碎落未沾襟。
“綰言,朕知曉你的心意!可是朕卻難以承受。睦州已是難回,你若願意,便隨朕回北冥吧!朕自是不能讓你一人孤苦無依。”龍灝淼俯身扶起莫綰言,言語中少了幾分冷然,多了幾分關懷。莫綰言潸然淚下,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哀怨的哭聲在龍灝淼耳邊回蕩,自是於心不忍將她擁入懷中。他對她是愧疚,是歉意,是滿腔的不忍傷害。除了愛,他願意給她更多。也許終有一天她會明白,這世間唯有愛是不能分享的。
“主子!”夜鷹風風火火的趕來,不想卻撞見如此尷尬的一幕。不禁趕快低頭行禮。莫綰言趕快逃離了龍灝淼的懷抱,杏腮緋紅,快步離開了。夜鷹餘光掃了一眼沉定不語的龍灝淼,的確是有些看不透這男女之事。
“主上,北冥大軍攻下了遙城。並在西陵穀伏擊了南越大軍,鳳雲翔也被洛將軍活捉帶回了邊城。”
“哦,洛浩辰果真大將之才!竟然活捉了鳳雲翔!”龍灝淼不禁欣喜,他終於可以回京了。
“主上,似乎這一次是南越大軍中了毒,洛將軍才會輕而易舉的擒獲了鳳雲翔。如今南越軍中已無抵抗之兵,兵敗亡國已是定局。”
“如此甚好,朕要立刻啟程回京!”龍灝淼心中已經猜出八九分,這毒定是紫君所為。南越國也算是罪有應得,他之前的兵敗之辱,已然如數討回。
“主上,為何不先返回軍中?北冥將士若知曉您尚在人間,定會士氣大作,一舉拿下南越國都。”夜鷹不禁疑惑,如此戰機自是失不再來。
“朕若返回軍中,定會走漏消息。龍灝熙若知曉朕還活著,定會狗急跳牆,難免不會加害紫君。朕已離京數月,必須竟快回京穩定朝局。”龍灝熙緊緊扣住手指上的翠綠扳指,翻江倒海般的想念在心中波濤洶湧的侵襲而來。他自是一刻也不想在多做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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