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我很快的
第二天，六點半的鬧鍾準時響起。
沈隱頂了倆熊貓眼，哈氣連天地奮力坐起了身，感覺自己分分鍾又能昏睡過去。
倒是師坤旭這個神人，連全妝都化完了，就差臨行前的假頭套了。
沈隱像個僵屍一樣，一路晃晃悠悠地飄向了洗手間。
“等等！你拐個彎！”
在師坤旭的驚呼下，沈隱撞上了一個軟軟的東西。
她努力撐大眼睛，才發現自己撞在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上，而手的後麵，是一堵牆。
沈隱抱歉地對師坤旭一笑。
師坤旭：“……”
他吃痛地放下手，繼續默默地跟在她身後。
接下來，沈隱除了衣服是自己換的，其餘的刷牙、洗臉、化妝步驟，全靠師坤旭在一旁協助。
終於趕在六點五十分的時刻，化妝到了最後一個步驟。
“閉上眼睛。”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尤其是近在咫尺時，口中還嗬出了薄荷牙膏的清新香氣，隨著溫暖的氣息撲打在她臉上。
師坤旭一手握著美妝刷，動作熟稔地在她眼下打著遮瑕，柔軟的刷毛順著肌膚流暢地掃動，有些隱隱約約的酥癢。
沈隱莫名覺得老臉有點熱。
氣氛靜謐得讓她有點如坐針氈，她決定找些話題：“你一個男孩子，會打架還挺正常的，為什麽化妝技術都能比我們女孩子都強？”她突然想到了什麽，倏地睜大眼睛，“該不會前世是女的……”
“別動。”
晚了。
她動作太大，遮瑕直接抹在了她的鼻梁上，剛幫她打好的精致高光，到頭來打了個寂寞。
師坤旭咬了咬後槽牙，心態一下子有點崩了。
但近在眼前的那雙水眸正在閃閃靈動著，她身後是窗外漏進來的晨曦，柔和了她的輪廓，讓她那本就碩大的雙目變得更亮了。
有些茫然，也有些俏皮。
“我不是故意的……”沈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師坤旭脾氣一下子都沒了。
“沒事，再閉上吧。”
她闔上雙目，乖乖照做了。
媽的，這輩子沒這麽聽過哪個男人的話。
“實在不行算了吧，別遲到了。”
“不會。”他低聲回答，“我很快的。”
“那就好。”沈隱默默地歎了口氣，“再歇最後幾分鍾吧，一會要開戰了。”
——
獨孤家的用餐情況也是個迷。
以前在沈家，三餐都是各自在Pad上訂好，第二天就有仆人送到房裏，隻有某個人提出要共同用餐時，才會需要家用餐廳。
但在這裏，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正廳。
單單是獨孤振英就已經有三個老婆和五個子女了，更別提他的兩個弟弟獨孤振軍、獨孤振燁膝下的那些旁係家屬了。
大清早的，整個正廳就有目測三四十人的堆積，老老小小齊聚一堂，一頓簡單的早餐，搞得跟個重大盛宴一樣。
正廳中央，一個個圓桌拜訪著，大至可坐十餘人，少至隻能坐上一兩個人。在左右兩側，分別擺著兩排滿滿的食物，從包子、清粥這類傳統中式早餐，到魚子醬、刺身、牛排等高端用餐都應有盡有，連師坤旭都以為自己誤入了一家酒店的自助餐廳。
沈隱夾了一塊小餐包進自己的盤裏，對一旁的師坤旭輕聲道：“吃飽點吧，一會我們就走。”
師坤旭點點頭，給自己夾了一塊蛋餅。
“獨孤寒夜。”這聲音，還沒看臉就知道是獨孤寒玥那大喇叭，“仆人都是自己解決夥食的，你憑什麽帶來一起吃飯。”
沈隱“嘖”了一聲，腹誹：這特麽哪門子規矩？你們獨孤家都古代人啊？以前陸雨涵可都是天天和她一張桌子吃飯的好吧？
真是話都不想跟她們多說一句。
她半點沒有理會，繼續麵無表情地挑著眼前琳琅滿目的菜式。
到了飲品區，她正思索著該來杯美式還是喝點豆奶，結果才猶豫到一半，突然胳膊被一股大力扯動，她一個趔趄，身子自然而然地倒在了一個寬闊的胸膛上。
盤裏的餐包隨著她的一陣騷動，差點滑了出去，在幾乎要脫離餐盤的一刹那，一隻手從她身後繞到的眼前，修長的手指微微一勾，餐包又原封不動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
沈隱稍稍抬頭，感受到了頭頂傳來的溫熱氣息，還有男孩子身上的那絲洗衣液的幽蘭芳香。
突然聽見了奇怪的聲音。
低下頭，才發現腳的前方就有一整塊菲力牛排。
那是家廚現場煎製的，此刻還貼在大理石地麵上，發著“滋滋”的響聲。若不是她剛剛被拉開了一段距離，否則，這塊牛排就直接能不偏不倚地掉在她的小臂上。
沈隱倏地抬頭，望向了前方。
獨孤寒筱對上她眼神的一刹那，手中那沾著牛排醬汁的餐盤險些沒端穩。
這眼神，像兩把尖銳的利刃，僅僅是那麽一瞬，就好像有刀光火石，分分鍾就能把她擊碎得體無完膚。
這怎麽可能是獨孤寒夜會有的眼神？到底是哪出了問題？
片刻的詫異後，獨孤寒筱很快就恢複了平靜的神色，話語間充滿了富貴小姐的淡然：“抱歉，寒夜，剛剛實在是不小心，沒嚇到你吧？”
沈隱收回了犀利的目光，回之莞爾一笑：“沒事，這不沒燙到嘛。”
接下來，雙方也沒繼續多說什麽，繼續並排挑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獨孤寒玥不屑地“嘁”了一聲，還在那嘀嘀咕咕：“不就燙一下嘛，有什麽大不了的，搞得像她沒被燙過一樣。”
OK，沈隱想好自己要什麽了。
她拿起一杯幾分鍾前衝泡好的美式咖啡……
“啊！！”
下一秒，尖叫聲突然響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了過來。
當然，是兩個女人的混合雙叫。
今日的獨孤寒筱穿了條玫瑰粉的連衣長裙，充滿了矜貴與優雅感，而穿衣比較隨性的獨孤寒玥倒是穿了條鉛筆褲，純白色的。
現在，這兩件淺色係的服飾上沾染了一大塊咖啡色汙漬，液體順著布料流下，不一會便是一大片的髒汙。
“你這個賤人！”獨孤寒玥當場發飆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獨孤寒筱雖然性子比較穩得住，卻也不禁怪嗔道：“寒夜，你怎麽可以這麽斤斤計較呢？我剛剛真的是不小心的啊。”
“對不起啊。”沈隱輕輕地把杯子放了回去，她嘴上道著歉，臉上沒有半毛錢誠意，甚至在瘋狂憋笑，“剛剛實在是不小心，沒嚇到你們吧？”
獨孤寒玥掄起手掌就衝著她過去：“不小心你媽啊！”
沈隱隻是恍個神的功夫，隻覺得一陣風刮過，身後的頎長身影已經繞到了眼前。
然而這下，倒是獨孤寒筱拉住了她的手。
四麵八方的眼神都集中在這一塊，獨孤振英坐得遠，還在和老太太說話，無暇注意這，但不能保證過會是否會看到。
獨孤寒筱小聲提醒：“冷靜點，別鬧笑話了。”
獨孤寒玥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甩開她的手。
沈隱聳聳肩，對吃了癟的兩人不疾不徐地說著：“二位也別吃什麽早飯了，快回去換身衣服吧，事實證明，隨身帶保鏢還是有必要的，保不齊吃個飯都要被什麽玩意兒燙到呢。”
“你……”
“哦對了。”她打斷氣急敗壞的獨孤寒玥，“實在不行就燙一下嘛，沒什麽大不了的。”
她們兩個果真是氣得不輕。
沈隱很滿意地拉著師坤旭離開了，經曆剛剛一場“廝殺”，她決定再多吃一點獎勵自己。
在距離他們幾米處的一個小餐桌上，男人一人獨坐，悄然看完了一整出戲。
他的駝色風衣擱在椅背上，襯衫袖子半拉到肘間，白皙的指節扣在杯柄上，直到最後一口熱牛奶喝完，他杯子還是未放下。
那個藏在杯子後的花瓣唇，正悄悄勾起一絲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