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橙風
這個日子特殊，艾迪也讓橙風放了個小假——讓她這會兒自由行動，到宴席上看什麽菜好吃就拿點兒什麽；
但艾迪感覺這小地方能拿出的東西還是比較有限：無非就是一些燉肉、烤肉，以及一些比較常見的魚蝦，亦或是那些奶油湯啊蘑菇湯啊玉米餅啊之類，艾迪吃得不是很習慣；
橙風倒是對這些東西相當感興趣；橙風在各個桌子間穿行、專挑最鮮嫩的部分拿了就跑；鑒於這喜慶的氛圍——以及橙風的身份，大家幾乎都是打個哈哈就過去了。
按理來說，這麽個大吃特吃的機會，橙風應該眼睛樂得眯成一條縫才是；
但艾迪看得出來，她實際上並不怎麽開心——後者動不動還往艾迪這邊瞄；要是瞄的時候不小心對上，還會“不著痕跡”地偏移開、裝作目光隻是掠過艾迪而已；
這丫頭絕對有什麽心事……艾迪一眼就看穿了；
她在各個桌子間穿行，無非就是為了盡可能地分散注意力而已——但顯然不太成功。
作為自己最得力的下屬之一，這種事情放置不管是會對預案的製定造成極大影響的。艾迪感覺自己得抓緊時間和她談一談。
而且，自己的心緒也似乎受到了幹擾；並非是由於橙風的異常，而是一種莫名其妙的……
酸澀感？
怪……艾迪越想越感覺得談談。
這會兒，宴會正酣，艾迪感覺自己就算離開一段時間也沒問題。
夜星已經回房間了——她並不是很擅長應付這種熱鬧得如同清晨時分的菜市場一樣的局麵；而且白天使用了過多的魔法也需要及時休息一下；
灰腕老爺子也在放假之中；這段時間艾迪的轉變讓他開心得不行，老爺子現在正和幾個城鎮內的公會會長喝得不亦樂乎……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
“橙風。”艾迪走到了橙風的身邊低聲問道，“你看起來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沒、沒什麽的啊！”橙風連忙擺了擺右手——同時用左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油漬，“少爺您是有什麽吩咐嗎？”
“我感覺你有一些心事。”艾迪凝視著橙風的雙眼，這讓後者臉色如同蒸汽鍋裏的螃蟹一樣快速變紅：“足以影響到我的計劃的心事。你必須保證良好的狀態，才能更好地為我服務，明白了嗎？”
“我……我知道的！”橙風快速點了點頭，認真的神色頗為可愛——但艾迪知道問題根本就沒有被解決；
【感應到世界線的變化，因果點+5。】
……為什麽我都把話說的這麽直白了，她還是會腦補？艾迪在內心吐槽著；
還是抓緊時間解決問題吧，艾迪在心裏歎了口氣。
“我現在要出門去透透風，這裏人多太悶了。”艾迪說著抬腿向著會客廳外走去，“如果你有什麽想要說的話，就跟上來。”
“這……這怎麽好意思……”橙風低聲說著——腳下卻沒停。
離開會客廳即是離開城堡；在城堡前的道路兩側，喝得醉醺醺的士兵們正在盡情耍樂，談論著姑娘、家人、未來；
這裏還是太熱鬧了。艾迪帶著橙風拐了兩個彎，繞到了城堡的後側；
“好了，這裏沒人能聽見了。”艾迪打量了一下周圍——附近的民居已經熄燈，士兵們的談笑聲也若有若無；
艾迪倚著牆麵隨意地站在那兒，一陣涼風吹過，那獨特的舒心感、讓艾迪覺得這裏比幽靜的湖心亭也差不了幾分意境；
當然，該盤算的事情還是得盤算的，比如橙風究竟都會說些什麽……
“唔……少爺，我、我感覺……”一向巧舌如簧的橙風這會兒說話突然有點兒磕巴；
……她要說什麽？這種展開怎麽好像表白之前一樣？艾迪的內心快速活動著，表麵上卻古井無波；
“我感覺……今天我好像沒幫上什麽忙。”橙風的聲音越來越細，最後簡直要和入風吹枝葉的沙沙聲一般：“這樣的我……少爺會不會不滿意啊？”
“你幫了很大的忙，勸降那些黑泥鎮士兵的時候多虧了你。”艾迪感覺有點兒不對勁，“你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可是，比起用了很多魔法的夜星小姐、冒著生命危險和男爵纏鬥的灰腕，我那幾句話實在是沒什麽用……”橙風的頭埋得更低了，“……那會兒，他們就算沒有我的勸說也會投降吧？”
“你的心思很細膩，但你這種自我懷疑是對我計劃的一種鄙夷。”艾迪伸出手去、略微用力地搓了搓橙風的頭發，“在我的計劃中，每一點都很關鍵。”
“可、可是……”橙風的語調裏麵帶上了些許哭腔，“您會不會感覺我……沒用……”
等等等會兒，這摸頭殺都不好使了嗎？艾迪感覺自己剛才那一手好像起到了反效果；
“你為何這麽一直執著於‘用處’呢？”艾迪的語調認真了幾分，“哪怕下次用不上你……”
“嗚！”橙風的眼淚一下子就淌了下來；
艾迪感覺自己有點兒慌。
按照艾迪的人生信條，一個成功的男人，隻有在一個地方讓女人哭泣才是本事，那就是——
……
婚禮上。
當然，對於這種緊急事態艾迪也是有應對方法的；
“說說看吧，我會聽的。”艾迪拍了拍橙風頭，耐心地等待著；
“一直以來……父親都是這麽教導我的。”橙風啜泣著，“沒用的東西，就要丟掉……”
橙風斷斷續續地為艾迪講述著她與艾迪相遇前的生活；
橙風小時候母親就過世了；她的父親酗酒成性，又沒有什麽能賺錢的一技之長；他經常向鄰居借錢買酒、卻又從來不還，實在受不了催促就搬走了事；
在搬遷的過程中，自然是會丟掉許多比較不方便的東西；每當小橙風詢問“為什麽要扔掉它們呀”的時候，都隻會換來惡狠狠的一句：
“沒用了就要扔！”
然後再補上——
“你要是沒用了，也和它們一樣！”
橙風知道，自己對於父親的意義就在於能夠賣唱賺錢；
她的父親隻顧招徠過路的客人、收錢，得到的錢卻很少花在小橙風的身上。
如果不能賺錢的話……
在遷徙的路上，橙風經常會看見動物的枯骨、甚至是人類的遺骸；
夜幕下，寒風裏，形單影隻，無人問津。
如果說自己也被拋棄了的話，會不會也像它們一樣呢？
“我……我以後會少吃點飯的，所以，少爺……”橙風一直沒敢抬頭，
“您能不要拋棄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