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新的開始

  昏昏沉沉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


  夢裏是五彩斑斕的世界，我站在一個小茅屋前的田地裏播種，尹肅和阿晉穿著黃土高原上的那種衣服，頭上還係著白毛巾，一麵笑一麵看我播種還一麵聊天。小茅屋裏楊城和小倩正在做飯，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在外麵卻能透過屋子看到裏麵的小倩和楊城。老白背著一筐水果和一個女孩子手牽手的走了過來，仔細一看，那個女孩子是還在現代時候楊城的前女友小林。


  我擱下手裏放滿了種子的一口高壓鍋，然後走上前去很氣憤的替小倩責怪老白為什麽要和楊城前女友小林搞在一起。老白滿口胡言亂語，尹肅和阿晉都上來拉架，可是小倩和楊城就是不出來。於是我飛回了茅屋去喊小倩和楊城，誰知道找不到小倩和楊城。於是我打開還在煮著的一口大鍋，裏麵竟然是被截肢了的而且快煮熟的小倩和楊城。


  我驚嚇的大叫一聲，就醒了。


  剛醒來，就嗅到了一陣清香，迷迷瞪瞪的大腦瞬間清醒，還在明月茶肆門口時小倩對我說的話全部浮上心頭，一瞬間對所有事情通徹的毫無疑問。我迅速捋起袖子，隻見右手臂上一個紅色的圖騰妖豔的要滴血。


  “果真是紅鸞。”聽到平淡之中有些驚異的聲音，我抬頭一看，尹肅坐在我身邊。他偏頭看著我的手臂，眉毛輕揪。


  另一邊有一隻手臂攬上我的肩，不用看就知道是阿晉。我瞄了一眼坐在我對麵的楊城和於安，看他似乎在偷笑。怎麽這麽樂，再也見不到老白了，他樂個屁。


  想到這裏，我自己先愣了，覺得瞬間掉進了冰窟裏，身子立馬僵硬起來。


  攬著我的阿晉自然先感受到了我的變化，搖了搖我的肩頭，問道：“怎麽了？”


  我咬著嘴唇不說話，馬車的顛簸卻讓我恢複了意識。勉強笑了笑，我答道：“我沒事。”想了想，我又問道：“這裏是哪裏？”


  阿晉捏了捏我的右肩，說：“我們已經到了龍陽境內，就快要到京城了。你被小倩扔進馬車之後，就暈倒了。緊接著我們都失去了意識。醒來的時候，已經在龍陽國接近京城的一個小村莊裏，尹肅雇了名車夫，就開始往京城趕。現在已經是第二天快要正午了。”


  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我們三個一開始真的不知道小倩的計劃，是你們去救尹肅之後老白告訴我們仨的。我們仨也很不舍得老白。但是就算是自家的女兒，都有一天要出嫁的。至少他現在很幸福，而且我們以後還可以去看他。”


  我泯了泯唇角，有些欣慰的看了看阿晉。


  隻要有他在，總歸還不會太壞。


  我望著窗外，陷入了沉思。阿晉坐在我身邊，安心的護著我。十八年了，從我們還在師父門下習武時，阿晉就一直習慣的保護著我。我從來沒有交過他們任何一個人師兄，盡管他們無論是年齡還是武功都在我之上。但隻有我自己知道，其實在我小的時候，我曾經每天都追著一個人的屁股叫師兄。那個人，就是阿晉。


  陷入沉思的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阿晉永遠都是我最親近的親人。


  這時，我忽然想到了其他事情，又覺得有些不對勁，我就問道：“是不是我們不救尹肅，把紅鸞玉給了月樓主，也照樣可以安穩的過日子？”


  “不一定吧。”難道安慰天神阿晉的閉了嘴，一旁一直沉默的尹肅卻笑道：“假如你們不來救在下，想那名叫小倩的公子也不會下定決心出用紅鸞。畢竟紅鸞的珍貴我實在不知如何向你們述說，不過……”


  尹肅話音剛落，唇角翕動之間，有一句話浮出兩扇好看的唇瓣。


  “明玉，你後悔救我麽？”


  尹肅的話直到現在我還記在心裏。


  那天我沒有給他答案，因為瞬間我臉就燒了起來，然後阿晉占有似的一把摟過我，於安和楊城就大笑起來。而尹肅看看我一臉通紅，笑著搖頭將目光轉到窗外去。


  那時候我隨著他的目光望了望窗外路邊的樹葉，然後又看著從他鴉青色睫毛處閃爍而出的目光。


  很多很多年後，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我和他有過愛情，也有過仇恨，他就站在我的對麵，微笑的看著我，也問出了這句話。他那天的笑容和今天一樣，縱然一起經過了這麽多事情，縱然我身邊的這麽多朋友都因為他而喪命。可是那時候我才發現，我沒有辦法去真的恨他。縱然過了這麽久，縱然我和他已經不僅僅是生死的距離，但在我的心裏，他始終都是今天的模樣。


  盡管那個時候我還沒有成長，我和紅鸞玉還沒有任何關係，我在他眼裏想必也隻是一個十分容易利用的丫頭，但我卻永遠無法忘記剛剛遇到他的這些時光。這些他還不是鎮南王，我還不是郡主的日子。


  那時候沒有給他答案，我現在再想，希望能給自己一個答案。


  我後悔救他嗎？


  不後悔，毋論是當時，之後，還是現在。


  我後悔遇見他嗎？

  大概，也是不後悔的吧。


  毋論是當時，之後，還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