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選與否
海風拂麵，暖日晴空。
遠空中白鷗翱翔，碧波張揚千萬裏。
殷鋒在海灘邊緩步前行，一邊欣賞這海外的風景，一邊思索著前塵往事。
遠處不斷傳來張霓裳銀鈴般的笑聲，她歡快地追逐著浪花，搜尋奇奇怪怪的貝殼。駱吒背個小竹簍，一臉苦相的跟隨著，唉聲歎氣。比起撿貝殼，他更寧願去練習棍法拳招。
張芝馱留在高崖上的別院裏，打理著新栽培出的藥草。而李虯髯則又是踏海出行，不知身在何處。
殷鋒享受著這難得的安寧，漫無目的地走著。
驟然，一個玄奧的感覺，響徹他的心神之中。
殷鋒為之一怔，立即溝通“封神榜”，神國靈力加持，掌心中的“自我祭壇空間”打開，那顆黃玉佛珠，頓時浮現出來。
此刻，佛珠上繚繞著震蕩的囈語。
“師傅？”殷鋒又驚又喜，四周眺望。
然後，他追尋著黃玉佛珠的提示，越過一堆堆海邊岩石，繞過高崖後的險灘，到達一個狹窄的石縫邊。
一個仿佛火影籠罩，若隱若現的身影，正坐在岩石上。
“師傅！”殷鋒趕緊上前，恭敬地行禮。
慧景身上繚繞的火影，漸漸消逝，露出慈和清矍的容貌，微笑看著殷鋒，說道：“坐吧，我屢次感應到信使被你催發，放心不下你，便回來看看。”
“師傅.……我沒有保住寒山寺……請師傅恕罪！”殷鋒坐到慧景身邊，慚愧的低頭。
“你以一已之力，獨抗太子府。即使是華蟬，都對你讚不絕口，又何罪之有呢。”慧景淡然笑道。
“啊？”殷鋒不禁抬頭，“您見過華蟬方丈？”
“嗯。”慧景微微點頭，輕歎道，“華蟬或許猜到我仍在世間。”
他瞧著殷鋒，微微一笑，“為了給你立個後盾，我見了華蟬一麵。想來，即使你再如何闖禍，他也不會把你怎麽樣。”
這話雖然說得輕淡，但殷鋒能聽出其中濃濃的關切，立即感激的至禮：“多謝師傅。”
慧景遠望海天一線，仿佛入神，片刻後緩緩道：
“我自從完成神諭之後，便周遊天下，尋求心中的那些未知疑惑。今日歸來，一是想見見你，二也是想詳盡告訴你一些，我得到的答案。”
他轉過頭來，看著殷鋒，又道：“我此刻便逐一訴說，你若有何疑問，可以提出，為師與你解答。”
“是！”殷鋒點點頭，凝神靜氣，聆聽慧景的講述。
慧景拈起一顆石片，擺在麵前，說道：
“第一件疑惑，什麽是‘二十四條封神途徑’？”
“所謂二十四條封神途徑，指的是二十四條修行道路。若是走到終點，便可點燃神火，成就神位。從此擁有自身神國，點指造物，享受不死不滅之極樂。”
“但是世間修行者，隻有少數人知道，封神之路隻有‘二十四條’。無論哪個派係，哪個支脈，都覺得自已是上古傳承，必能封神。但這些道理，都是錯的。”
慧景突然一笑，搖搖頭道：“即使是我自已，此前也是信心十足，又何以妄談他人呢？直到今日方知，佛門封神之道，也僅隻一條。”
殷鋒雖然早已猜到這個，但從慧景嘴裏說出，仍是聽得心神震蕩。若是世間絕大多數修行者，知道自已封神路是斷的，又該多麽的絕望？
慧景點了點麵前那一顆石頭，說道：“世間號稱諸聖百家，其實都是千年流傳的謊言。所以這第一個疑惑：‘二十四條封神途徑’，我終於是明白了真正道理。”
“佛門途徑，僅隻一條，就是你此刻修行的‘淨宗’！”
慧景看著殷鋒，微笑道：“無論是為師的‘密宗’，還是佛門武僧修行最多的‘顯宗’，都是錯誤的斷路。最終，淪為神國底部的塵埃。”
殷鋒不禁問道：“那為何有三大佛主之說？既然路是斷的，密宗佛主和顯宗佛主，又如何成就的9榜大聖尊？”
“傀儡而已。”慧景搖搖頭，“在上古時，每一條封神途徑的終點之神靈，將自身途徑的道路分岔，讓更多的修行者參入進來，分薄資源。同時也避免修行者能夠走到終點，點燃神火，封神大成。”
“這.……”殷鋒不禁疑問，“這個意思，豈不說每條途徑最終的神靈，不希望有人能夠到達終點封神？”
“是的！”慧景點頭，“終點隻有一個位置，有人上位，必然有人下跌。如若你是途徑終點之神，你會不會讓位？”
殷鋒默默點頭，他心中早有這個猜測，如今果然是證實了。
也就是說，二十四條封神途徑，隻能有二十四位終點神靈。從古至今，神靈都是阻撓修行者上位，避免爭搶自已的神位。
而且慧景的話，也證實了，當今世上所謂諸聖百家無數道路，絕大多數都是斷路。真正的路，僅僅隻是二十四條而已。
那麽就產生兩個疑問：
既然避免爭搶神位，又為什麽分出這麽多修行者？完全關閉道路，豈不是一勞永逸？
既然大多數修行路是斷的，成功升榜的聖燼，從何而來？
殷鋒將這兩個疑問說出，慧景點點頭，解釋道：
“之所以分出這麽多岔路，造出大量修行者，是因為神國需要塵埃的填補。這些塵埃是修行者身亡之後形成，並且最終形成‘錨根’。”
“所謂‘錨根’，就是穩固神國基礎的‘地基’。錨根越穩，神國力量越強盛穩定。那麽最終終點的神靈，將會擁有更大力量，追逐更高的目標。”
殷鋒聽到這裏，不禁想起那個男人說的，“.……簡單告訴你，神國需要大量能量維持，這些炮灰就是能量，隻能這麽說。再深一點，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你沒到那個層次.……”
那個男人所說的炮灰，其實就是指的大量修行者。
慧景繼續解釋道：
“聖燼，其實就是途徑終點神靈，扔出來誘惑修行者，踏上修行路的果子。每個人都在拚命搜尋聖燼，期待開榜之後，踏上修行路。”
“而且正因為聖燼的存在，修行者們身亡之後，才能被神國吸收，成為塵埃，聚入‘錨根’，成為地基的一部份。”
殷鋒忍不住問道：“有錯誤道路的聖燼，但還是有正確道路的聖燼，比如我的淨宗之路。若是神靈不許成神，那麽這些正確道路的聖燼，又怎麽會流傳出來？”
“所有正確道路的聖燼，並非是神靈傳下，而是自然而成。整個世界，並不是受控於神靈手中。所以，也會流下生機。但非常稀少，也需要運氣才能得到。”
殷鋒點頭道：“也就是說，聖燼的傳說也是謊言。”
“對，畢竟整個世間修行者，懵懂無知的更多。以訛傳訛，千年流傳，就成了真理。”慧景淡然說道。
殷鋒再次問道：“可為何隻有幾個大派係做出分支脈，而有的封神途徑，並沒有分支脈，依然可以憑借正確道路走到終點？”
慧景拈起第二顆石片，擺在麵前，說道：“這就是我解開的第二個疑問，什麽是‘不到7榜不見封神路’？”
“其實世間，也有天賦絕倫的修行者，走通了斷路，達到了7榜的境界。比如為師的‘密宗’7榜，以及其他的7榜。”
“無論是哪條路，正確也好，錯誤也好，到達7榜，就要麵臨一個抉擇：是否願意成為‘神選使徒’！”
慧景帶著一絲苦笑，語氣加重，“若是願意成為‘神選使徒’，好處是不被幹擾，可以繼續追求向上升榜。但是到達9榜就是終點，無法成神。”
“不成神，就無法長生，無法擁有神國樂土。”
“分支多的大派係，說明終點神靈並不需要太多‘神選使徒’，名額飽滿。所以設製更多的障礙，分薄這條路，加大難度。”
“沒有分支的修行派係，說明終點神靈需要增加‘神選使徒’。所以沒有設製障礙，盡可能挑選到合適的人才。”
殷鋒不禁無語。
這麽看來，修行途徑完全就操縱在終點神靈手中。
讓你上位，你就上位。不讓你上位，就打斷你的路。
難怪那個男人敢於挑戰神靈！或許正是那個男人，想打破這個神靈的遊戲規則，不幸遭受到巨大的反撲報複打擊。
殷鋒又問：“成為‘神選使徒’，就是受到神靈的控製，相當於被招安？那麽不可能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吧？”
“當然有壞處。”
慧景歎息道，“壞處就是，必須長期鎮守‘錨根’，為神靈‘看家護院’。然後還要追殺一切不被招安的7榜、8榜甚至9榜。”
“達到7榜之後的修行者，如果不願意接受‘神選使徒’，就會被視為‘褻神瀆徒’，遭受使徒的追殺和迫害。”
殷鋒為之默然，不禁低聲問道：“應該還是有不願意被招安的吧？”
“有，比如為師我自已。”慧景微笑道。
殷鋒頓時一怔，心情感慨地看著慧景，然後豎起大姆指，說道：“師傅，我向您學習！”
“等你到了7榜再說吧，不到7榜，失控就越強烈，你自已應當時時小心。”慧景淡笑道。
殷鋒自身有神國，有乾覆之心，卻不擔心這個問題，隻是擔心慧景的安危。
他想了想，緊緊握拳，然後閉目片刻，將拳頭伸到慧景眼前。
“這是徒兒的一份心意，請師傅收下。”殷鋒眨眨眼道。
“什麽？”慧景也是疑惑。
“補天瓔珞。”殷鋒小聲說道。
“什麽！？”
慧景大驚失色，差點站起身來，不禁心神失守的顫聲道：“這.……這真是補天瓔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