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為財而已
四天後。
霏月島出發的大型靈舟在「綠洲島」停了下來。
綠洲島由於氏一族掌控。
於家擁有四位築基修士,數量雖不多,可其卻是附近海域名副其實的霸主之一。
因為於家大長老於堔海,是一位老牌的築基大圓滿修士,據說他的神通在同階屬於頂尖之列。
於家的情報,家族知之甚少。
只曉得綠洲島盛產一種名為「綠洲心葉」的靈物,可增加少許的壽元。
待靈舟靠了岸,陸陸續續的有一批修士離船登島。
「嗖」
只見兩道顯眼的遁光從包廂衝出,一馬當先的朝綠洲島內飛去。
「是赤霄宗的兩個築基執事。」
陳平心中一動,等了幾天,總算迎來了一個最佳的契機。
築基後期的青松老道,他能輕易滅殺。
可靈舟就小小的百丈空間,想悄無聲息的行事,恐怕力有未逮。
若讓赤霄宗的兩個築基聽到打鬥動靜,陳平只好選擇殃及池魚,一併宰了兩人。
不過,此處已是赤霄宗的腹心海域。
而築基修士,一般會在宗門留下魂燈。
兩人同時隕落,則必定驚動元丹境的太上長老。
陳平萬分不願惹上高一個大境界的存在。
於是,這幾日,他一直耐心的等待著。
如果駛入明極島五千里範圍內,還沒有出現完美的機會,陳平也不會顧忌太多。
痛下殺手滅了三位築基后,大不了放棄乘坐赤霄宗的靈舟,換一個方向趕赴望琴島。
打開包廂,陳平施展紫薇斂息術,悄悄地往樓梯移動。
余家駐地綠洲城離渡口約二百多里,縱然可御空飛行的築基修士,一時半會也無法回船。
這段時間,足夠他滅了青松老道。
「嗯?」
陳平突的面色一沉,眼睛盯著外界剛剛升起的一道灰色遁光,透出一股冷厲的寒芒。
當他剛走上頂層包廂的同一刻,青松老道竟也離開了靈舟,朝綠洲城的方向飛行而去。
「莫非被青松老道察覺到了什麼?」
陳平眼眸一眯,又搖了搖頭。
興許他本就打算去綠舟島採購物資或是拜訪友人。
「嘿嘿。」
陳平面露冷笑,隨即法訣一捏,幾百道輕巧晶瑩的劍芒和青蓮匯聚在腳底,托著他的身子凌空虛渡,直追灰色遁光飛去。
他不準備繼續守株待兔。
萬一青松老道另有手段,預知了危險從而逃進綠洲城,那豈非竹籃打水一場空。
雖然綠洲島內有數位築基修士坐鎮,但事關金丹真人的傳承,區區風險,他不懼承擔。
大成境界的劍蓮遁光,幾乎是數個眨眼間的功夫就後來居上,攔在了青松老道的前頭。
「是你!」
青松老道看清來人,眼中寒光閃爍,趕緊一翻儲物戒,手心便多了一個精緻的雙耳小鼎。
祭出了本命靈器后,青松老道心底一松,才冷聲道:「道友喬裝成練氣修士潛入靈舟,此刻又突兀的攔截老朽,莫不是打著殺人奪寶的主意?」
對面這陌生修士暴露的修為雖也是築基後期,但青松老道顯然還是忌憚不已的。
至少可以推斷此人的遁光速度遠在自己之上,若鬥起來,勝負難料。
「越老越聰明。」
陳平沖他微微一笑,瞬間一口黑色符文長劍激射而出,一閃之下,就化為一道丈許長的黑芒,狠狠地斬向了半空中的青松老道。
「極品靈劍!」
青松老道又驚又怒,趕緊一腳下踏,往地面逃去。
他怎麼都不敢相信,此人竟一言不合的動手傷人,並且一上來就祭出了極品靈器。
這是要他老命的架勢!
「巨鼎術!」
下落前,青松老道口中念訣,並將手中的雙耳小鼎往身前一拋,只見其迎風而漲,一下膨脹了數倍,並悍然地砸在了黑芒之上。
「轟!」
母劍與雙耳鼎短兵相接,各色光芒飛濺四射,並時不時發出嗚嗚嗚的怪嘯之聲。
「咦,這小鼎只是上品靈器,但實際威能已無限逼近極品靈器了。」
見母劍與那小鼎平分秋色,陳平眉毛一挑,又是一柄黑幽幽的劍芒從袖中飛起,往鼎身打落。
子母凶劍乃罕見的成套靈器。
單獨使用,只相當於普通的極品靈器罷了。
可兩劍齊出,威力頓時超越了一般的同階法寶。
「轟!」
待子劍斬下,雙耳小鼎馬上一陣顫抖,光華變得極為黯淡,發出嗡嗡之聲急速下落而去。
「子母凶劍!」
令陳平意外的是,青松老道一眼認出了法寶跟腳,驚呼道:「余壺古是你殺的!」
陳平面無表情,完全沒有搭理青松老道的意思,一手壓下,子母凶劍便隨著他的動作氣勢洶洶再次直撲一斬。
「該死,此人到底是誰!」
驚駭之下,幾句低沉的咒語從青松老道嘴裡若有若無的傳出,然後只見他一把撈起小鼎,接著打出一道靈石般大小的符籙。
做完這一切,青松老道頭也不回的朝綠洲島方向跑去。
自見到子母凶劍現身,他原存的一絲抗衡心思便蕩然無存了。
子母凶劍,是赤霄宗主持的某場拍賣會的壓軸之物。
他當時也在場並參與了此劍的爭奪。
不過,子母凶劍最終被余壺古以五萬六千靈石的高價拿下。
而幾年前在他散修聯盟的地盤上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禍事。
犀水島一線天,孟家、余家兩族長老遭遇劫殺,隕落了整整三位築基。
他那會與道侶在外遊歷,回來后,才得知此事。
余壺古莫名身亡,他還著實幸災樂禍了一番。
豈能預料,眼下自己卻碰上了相同的殺星。
「嘭」
青松老道釋放的符籙瞬時破碎,一股狂暴的靈力四處流溢,跟著,形成了一柄黃色的陣旗。
陳平只覺眼前的場景陡然一晃,周圍彷彿憑空移來了半里方圓的海水,波濤洶湧。
緊接著,從海水裡,毫無徵兆的射出一根晶瑩雪白的長矛,狠厲地撲向他的胸前。
二級上品的化海生矛符,威能等同築基後期修士的全力一擊。
「此人在做什麼!」
一口氣跑了十幾里,青松老道方才回頭一望,卻見到了不敢置信的一幕。
只見那人不躲不避,僅僅用一肉掌迎上,任由冰矛戳中了手心。
「嘭」
伴隨一聲清晰的脆響,冰矛竟然硬生生的斷裂開來,雪白的冰屑如同天女散花般,灑落在了空中,形成了一片美麗異常的冰雹之雨。
再反觀劫殺他的那修士,手掌上一滴血都沒滲出。
「體修!」
青松老道鬍鬚皆翹,表情驚恐萬狀。
這可是價值一萬多靈石的化海生矛符啊!
徒手擊潰,哪怕元丹、乃至金丹法修都做不到。
該死,運氣太衰了,怎麼會撞見萬中無一的體修。
逃,一定逃進綠洲城!
此城布置著一座三級陣法,而且於家大長老於堔海是散修聯盟的生意夥伴,只要付出豐厚的報酬,他必不會見死不救!
心中波濤起伏,青松老道一咬牙,煉化了兩滴精血,身體浮起一道藍光,速度立刻暴漲了一倍有餘。
「一片百萬靈石的千年卷葉果然沒讓我失望。」
吹掉手中的冰屑,陳平不由滿意至極。
他如今的肉身防禦不亞於最頂級的上品防禦靈器。
體修最大的優勢是強橫的肉身天然持久,無需用靈力灌注。
也就是說,一個築基體修站在一堆練氣修士中,任憑他們攻擊幾百上千次,卻能毫髮無損。
當然,一旦敵方的攻擊達到肉身承受的臨界點,身體內的精血將會以恐怖的速度流逝。
因此,修鍊界自古以來隕落的體修,有一半是在戰鬥過程中,精血耗盡而亡。
「想逃?」
陳平冷冷一笑,駕馭青蓮遁光一衝直下,識海神魂精光大作,宛如火山噴發,一股做勁的壓向了青松老道。
「啊!」
遠在二十裡外的某處灌木叢邊,青松老道發出了一道慘絕人寰的哀嚎。
身上的靈器道袍熒光大作,但百鍛凝實術的巨大重力仍將其五臟六腑擠壓重創,七竅流血,識海天塌地陷,彷彿一顆顆隕石砸落。
幾個呼吸之後,陳平降落在青松老道的身旁。
他神識全力施展堪比元丹初期修士,即使沒有攻擊竅門,也絕非普通築基後期能夠無恙接下的。
「呲」
陳平揮劍一刺,母劍輕而易舉的穿破靈器道袍,繼續捅穿了青松老道的丹田。
「啊!」
修為散盡,青松老道白眼一翻,痛暈了過去。
陳平彎腰收走儲物戒,繼而卡住他的脖子,往島外飛去。
「滾!」
返回靈舟,陳平神念一放,霹靂一聲大喝道。
「築基修士!」
「他手裡提著的是……青松前輩。」
青松老道可是築基後期修士啊,但卻被人當做小雞崽似的拎著,這人的實力定遠在他之上。
留在船上的幾十位練氣修士皆惶恐萬分,一個個拚命逃散,更有甚者,直接跳入了海中。
一會功夫,一船的修士走得精光。
陳平微微一笑,白得一艘大型靈舟,喜上加喜。
接著,他將神識沉入陣法核心,驅動靈舟排浪遠去。
……
一刻鐘后。
行駛了數十里的靈舟忽然停下,陳平負手升上半空,遙望著東方海面。
視野極遠處,有一道形似閃電的綠影,正往他這裡飛馳趕來。
其速度相比大型靈舟竟快了一大截,除非他施展魔羅遁影步,否則無法擺脫。
於是,陳平乾脆指揮靈舟停下。
「你是何人?」
隨著這幾個字問出,天邊飛來一隻二十多丈的綠色螳螂,半透明的翅膀展開足足長達兩、三人的身高。
螳螂的兩粒瓜果般大的眼珠,放著森冷冰涼的寒意。
它還舞著鋒利幽暗的蟲鉗,呲牙咧嘴的對陳平做出了進攻的架勢。
一名身材中等,滿臉白斑的老者踩在螳螂妖獸的背部,模樣約七、八十歲,手腕上分別帶著兩隻翡翠色的鐲子。
剛才發聲冷冷詢問的,就是這名御獸的老者。
「道友為何鬼鬼祟祟的跟蹤我?」
陳平沒有回答老者的問題,反而毫不客氣的質問道。
他心中並無多少擔憂,這白斑老人一身氣息雖然強悍,可依舊是築基大圓滿修士。
至於他腳下的綠色螳螂,也只是二階後期的靈獸。
白斑老者一聽,先是一愣,但馬上臉色陰沉了起來,喝道:「本修於堔海,你在我的地盤生事,難道還不準本修過問?」
說著,於堔海瞥了一眼仰面朝天躺著的青松老道,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青松老道是他的好友,前一陣,他發傳信來綠洲島,言明要購買幾片百年份的綠洲心葉。
於是,他為老友留了幾片,等青松老道護船時順道交易即可。
誰知,青松老道居然在綠洲島郊外讓敵修截住,連丹田都被摧毀,這麼一來,即便用綠洲心葉增加了壽元,但也已形同廢人。
「原來是於道友。」
陳平彈了彈指甲,風輕雲淡的道:「怎麼,道友打算為青松老道出頭?」
「我想知道,青松道友與你有何仇怨,何必下此狠手?」
於堔海強自按住了怒氣,責問道。
一個築基後期,若是尋常,他早上前打殺了。
但腳下的靈獸卻給他發了一道可怖的信息。
此人的靈力不在他之下,是一個十分危險的人物。
自家這隻靈獸名喚「血蠻螳螂」,身懷地妖血脈,乃是綠洲心葉藤的伴生妖獸。
他收服的血蠻螳螂王,天生具備極其敏銳的洞察之力,三百里內的靈力、妖力波動,都逃不過此妖的耳目。
他之所以能如此快的趕至,便是螳螂王感應到了郊外產生的鬥法氣息,這才從綠洲城一路跟了過來。
「青松老道殺了我的朋友。」
陳平哼了一聲,冷淡的說道。
於堔海自然不會相信他的一面之詞,厲聲道:「你可敢喚醒青松道友,讓我問個明白?」
「啰哩啰嗦。」
陳平聽了他的話后,冷漠的道:「於道友,速速離開這裡,否則便留下跟青松老道做個伴吧!」
「哈哈哈哈!」
於堔海先是臉色一變,接著仰頭大笑起來,待徹底笑夠了之後,雙手翡翠色的玉鐲精芒一閃,一前一後又飛出兩頭血蠻螳螂。
「哦,道友是高階馴靈師。」
陳平眼裡劃過一縷詫異,於堔海
新召的兩頭螳螂妖獸雖沒有先前那隻氣息強勁,可亦是二階後期的境界。
這就有些麻煩了。
一個大圓滿修士,外加三頭後期的妖獸,短時間內不好解決。
「道友,我們可以談談了嗎?」
於堔海嘴角勾起,眼珠滴溜溜的轉了幾圈,聲音乾巴巴的道。
「說。」
陳平倒背起了雙手,不動聲色的注視著對方。
於堔海召起三妖護身,卻不與他鬥法,明顯別有目的。
「青松道友的財物,分於某一半。」
於堔海輕飄飄的道。
陳平怪異的打量了他幾眼,諷刺道:「於道友千里追來,我還以為你要給青松老道報仇血恨。」
「哈哈,於某以前確實和他有點生意上的來往。不過,他丹田已毀,交情也就沒了,不像道友你,為了口中的某個朋友,膽大包天的在我綠洲島動手劫人。」
於堔海語氣幽幽,話里明確透露了他的立場,順便也嘲諷了陳平一番。
「唉,道友為財而已,可……誰又不是呢?」
陳平搖頭一嘆,腳底光華陡然綻放,人就從原地消失。
待身形再次顯露,卻是出現在了一隻血蠻螳螂的頭顱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