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林士年的退路
城內林士年，襄王等人對守城顯得悲觀，這並不是他們天生悲觀，明顯的沒自信之類的。
實際上前兩年流賊殺到楚北，襄陽府的時候，麵對賊軍的襲擊，林士年就顯得非常有信心，就賊軍那點攻堅能力，除非賊軍能夠飛進來或者是有什麽叛徒來個裏應外合，不然是別指望能夠殺進襄陽城了。
同樣的，去年秋天的時候偽周賊軍第一次攻打襄陽城的時候，林士年也很有信心。
因為那個時候偽周賊軍來了不過千把人，這帶的長管火炮也就隻有幾門而已，並且這千把人裏頭，好幾百還是騎兵呢。
就這點，根本別指望能夠攻破襄陽城。
因此那個時候，林士年也好，襄王也好，他們都非常的有信心，甚至在第一次官軍出城作戰失敗，損兵折將後，他們以及對守住襄陽城非常的有信心。
事實也的確如此，偽周賊軍在襄陽城外待了幾天後，最後還不是灰溜溜的跑了。
當然了，他們並不知道，那個時候周軍就沒有打算過進攻襄陽城，他們來襄陽城主要是為了牽製襄陽城內的敵軍，免的他們跑出來影響到其他友軍部隊在襄陽府其他地方的行動。
也正是秋天過後，明軍看似守住了襄陽城，但實際上襄陽城周邊地區，甚至是襄陽城南邊的南漳都是被周軍給拿下了。
如果不是距離太遠，漢水被襄陽城所封鎖，陸地補給線比較長，孤軍深入容易被反包圍的話，周軍去年都會直接南下拿下宜城了。
經過去年秋天的第一次襄陽戰役，周軍是徹底控製了襄陽府中北部地區裏，除了襄陽的幾乎所有地方。
讓襄陽城變成了一座孤城。
嗯，也不能說是穀城，畢竟漢水北岸還有一座樊城呢。
這襄陽城在漢水南岸，而北岸就是樊城，可以相互支援，前提是明軍水師能夠徹底掌控漢水。
但是很可惜，明軍在這邊的水師沒這個能力。
大周王朝成立了海軍之後，所組建的海軍部隊經過多次擴張改裝，都已經擁有了數十艘安裝有火炮的武裝船隻了，其中部分配屬在白河一帶但是更多的是直接配屬到了襄陽這邊的漢水河段，直接壓製了明軍的那些不專業的水師部隊，掌控了襄陽城一帶的漢水河段。
如果不是掌控了漢水，大周海軍也不可能阻止這麽多的船隻跑到襄陽城護城河裏玩自沉填河了。
不管周軍當時是怎麽想的，但是進攻力度不大卻是真的，嗯，實際上他們當時就沒用過步兵攻城，隻是遠遠的用火炮打了一會，主要的交戰還是明軍自己傻乎乎的跑出來，雙方在城外打了一場。
周軍進攻力度不大，當時的林士年他們自然也能夠看的出來，所以別看當時林士年找襄王要錢，說什麽不給錢襄陽城就要完蛋了，但那不過是嚇唬襄王而已。
而襄王也知道林士年那王八蛋在嚇唬自己，所以前後也沒給多少。
但是這一次不一樣啊。
來的賊軍一萬幾人呢，這長管火炮至少四五十門呢，其中有些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上千斤的巨炮，林士年都不知道這些賊軍是怎麽想的，傻乎乎的竟然拉著上千斤的巨炮玩機動，累不累啊……
這還不是關鍵，關鍵的是這些賊軍手頭上還有一種又大又短又粗的火炮啊，這玩意林士年隻看一眼就知道，和虎蹲炮也沒啥本質區別，隻不過是更大更重而已。
但是這種超大號虎蹲炮打出來的炮彈卻是讓人無法理解啊。
這打出來的炮彈竟然會爆炸……
而且有時候還會直接淩空爆炸！
這兩天炮戰當中，僅僅是這六門超大號虎蹲炮，城頭上的明軍製造了的傷亡，直接占據明軍最近兩天作戰裏總傷亡人數的半數還多呢。
到現在為止，明軍在最近三天的作戰裏一共死傷了四百多人，但是死傷在這種超大號虎蹲炮下的至少就兩三百人。
因為賊軍有了這種威力巨大的超大號虎蹲炮，直接導致了城內守軍極為被動，這持續的傷亡更是不斷的打擊著守軍的士氣。
哪怕是拋開士氣不談，但是城內守軍一共才多少人啊，一共也就萬把人，其中能直接上城頭作戰的也就那麽四五千人而已。
這三天功夫死傷四百多，而且今天的戰鬥才進行了不過半天呢，估計等到傍晚戰鬥結束，死傷人數會更多。
這依托城頭據守，而且還擁有十多門長管重炮，又有上百門各種中輕型短管火炮助戰，並且賊軍都還沒有正式攻城呢，這打起來都死傷如此慘重了，這後頭還怎麽打？
沒法打！
這是林士年對這一場守城作戰的直觀判斷！
這城，估計是受不住了，後續怎麽辦？
林士年實際上在今天上午的時候，就已經是開始考慮這個問題了。
死守，遲早是個城破，到時候自己如果不想死也不想投降反正，那麽隻能躲起來了然後再找機會逃走了，而這絕對是最下乘的選擇。
如其這樣，還不如現在就出城呢，人家賊軍隻是在西城和南城，這東城可是留著一個大口子呢，而且明軍的偵騎也沒發現這一個方向有什麽賊軍的埋伏。
初步判斷，這就是賊軍在玩圍三厥一的戰術，試圖動搖城內守軍的作戰意誌。
這大軍直接跑路能跑掉多少，會不會被追上難說，但是如果隻是幾個人輕裝跑路的話，那麽問題卻是不大的。
但是吧，別以為跑了就能高枕無憂了，他林士年要是跑路了，這襄陽城也就丟了，而他丟失襄陽城的罪名一點也不會比之前盧象升丟失鄖陽城的罪名小。
這盧象升嘛，自從均州戰役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有傳聞說被賊軍俘虜了去，也有傳聞說死在了亂軍之中，還有的說他趁亂逃走隱姓埋名了。
如果不是念著他以前的多次功勞，同時朝廷不少大佬都認為盧象升應該已經是死在亂軍之中了，朝廷早就給他來一個滿門處斬了。
根據極少數從均州跑回來的人說，城破之際，盧象升是帶著親兵上前親自廝殺，最後死在了賊軍之手。
至於真相如何，偽周賊軍那邊沒公布，盧象升也不見人影，自然是成為了謎團。
這種情況下，朝廷那邊也就是做了冷處理，畢竟朝廷無法確定盧象升到底是戰死還是逃走了還是說被抓了俘虜，為了避免後續麻煩，所以就先來了個冷處理。
不管怎麽說，盧象升都挺倒黴的！
戰死了還好，朝廷估計就捏著鼻子忍了他的失城之罪，說不準還會抬高他，給予盧家優待呢。
但是如果逃走了，這以後要是被找出來，盧家上下被滿門抄斬分分鍾的事。
他林士年可不希望自己也和盧象升一樣！
所以他不能孤零零一個人提前跑路，他要是這一跑，這事情傳出去後，朝廷分分鍾把他林家滿門處斬。
但是死守最後戰死，他也不樂意！
自己的小命還是很寶貴的，那能死在戰場上啊。
這逃不是，守也不是，到底怎麽辦？
這個時候，昔日盧象升的幕僚，安如山的同窗好友，前幾個月從均州逃回來襄陽，因為熟悉偽周事務被林士年招募為幕僚的趙新平，給林士年提出來了一個建議：“大人何不效仿安府尊！”
效仿安府尊？
嗯，這說的肯定是安如山，附近地麵上大家所熟悉的安姓知府，隻有安如山一個人。
效仿安如山幹嘛？
咋一聽，林士年還沒能反應過來，但是他好歹是在科舉路上廝殺了十餘年，又是在官場上奮鬥了十多年的精英人士。
稍微一琢磨，他就知道了這趙新平這話是什麽意思。
趙新平讓他學著安如山，帶著大軍一起跑路……
安如山為什麽丟上津縣縣城，丟了白河大營，又丟了吉陽關等各種地方後，依舊能高升為鄖陽府知府？
為什麽安如山扔下竹溪縣跑路，一路跑到了漢中府去，順帶還縱兵劫掠都沒人說一句，甚至連五省總督洪承疇都得派人送信來安撫他。
因為安如山手底下有四五千人啊！
安如山手頭上的‘鄖陽府勇軍’，乃是如今漢中府裏規模最大，戰力最強，裝備最好的一直軍隊，乃是朝廷用來防備偽周賊軍西進的絕對主力……
現在上頭已經是開始在公文往來中用‘鄖軍’作為該部隊的簡稱了。
安如山能安然無恙，甚至持續升官，就是因為他手底下掌控著一支四五千人的鄖軍。
而他林士年手底下，也有個鄖陽新撫標啊，然後幾個營的衛所精銳也在他手底下，這麽一算，能打的精銳也是有那麽五千人的。
哪怕是現在損失了一些，但是也有那麽三四千人啊。
如果能夠保全大部分的話，這哪怕是丟了這襄陽城，也應該能確保自己無恙了。
畢竟，後續朝廷需要這大軍來圍剿賊軍的嘛，而自己剛好有這大軍。
有了趙新平這麽一句話後，林士年就是認真琢磨起來了，這越想是越覺得可行。
唯一的問題就是，自己能不能帶著這些主力部隊撤出襄陽。
這出城容易，畢竟周軍都給你直接放開口子了，但是傻子都知道那是圍三厥一，鬼知道後頭有沒有埋伏賊軍，這要是貿然出城，然後掉進埋伏圈裏，這幾千人估計就要完蛋了。
這幾千大軍一完蛋，他林士年就算能獨自逃跑也就沒什麽意義了。
沒有了這幾千大軍撐腰，朝廷分分鍾殺他全家！
這詳細考慮了一天後，等到晚上雙方戰事暫時停息的時候，林士年就是把把自己的絕對心腹派出城去。
去那裏？
城外偽周賊軍大營！
幹嘛？
林士年準備用一座襄陽城，包括裏麵的一大票文武官員和襄王等權貴，再加上五千衛所雜牌軍換取一條讓他帶著主力殘部撤出襄陽府的生路！
如此，襄陽完了，但是他林士年依舊能活蹦亂跳，說不準還能趁機升個官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