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才人這接到口諭的時候，還有些愣，不過到底是書香門第出身，而且還是長房嫡女出身，這打小就開始學習該如何當一個合格的女主人。
所以盡管內心迷糊著，帶著震驚，也帶著一些驚喜，不過她還是表情正常，帶著些許的微笑：“謝謝方管事了，有勞你跑這一趟了。”
說著，就是從邊上桌子上拿起來了一個手鐲遞過去：“這是我從家裏帶來的鐲子，不值幾個錢，不過這顏色倒還算可以，方管事戴著肯定好看。”
方管事眯著眼看了看這鐲子，然後道：“才人使不得。”
說罷，卻是把鐲子直接推了出去，反而是繼續麵帶笑容道：“奴婢日常都是幹粗活的，帶這鐲子都是浪費了。”
曹才人見此，卻是內心略微擔憂，這不正常啊！
她之前也偶爾聽說，說是要和起居處的那些管事女官們交好關係，尤其是第一次見的時候，一些小禮物是不可或缺的。
這倒也不是為了行賄討好什麽的，純粹就是為了避免麻煩而已。
你得知道郭東岩有嬪妃一百多，而除了少數受寵，或郭東岩記憶深刻的嬪妃郭東岩會主動過去，或者特地能把人召喚過來侍寢外，其他嬪妃們其實很少以能得到郭東岩親自的召喚。
因為郭東岩連她們的長啥樣，叫什麽名字都記不住……比如說之前的曹才人！
召見這些不熟悉的嬪妃侍寢，郭東岩的態度更多時候是抱著換個口味，試一下新鮮感。
此外就是體現一下皇恩浩湯，雨露均沾。
那個啥，就算次數少一些，你也得讓人偶爾有那麽一次啊，總不能真讓人守活寡啊！
而這個時候，起居處的幾個高級管事女官們的意見就非常重要了，郭東岩往往也是懶得去翻什麽名冊之類的，翻了也沒啥意義，一般都是直接讓管事女官們輪換著安排。
郭東岩對此不在乎，然而對於那些沒有給郭東岩留下深刻影響的普通低級別嬪妃們來說，那可就是直接關乎她們的命運了。
所以很多低級別嬪妃們，為了獲得更多的侍寢，往往都會特地和起居處的管事女官們拉攏關係。
曹才人就是基於這種想法。
但是她沒有想到，這方管事竟然是拒絕了她的禮物。
這啥意思啊？
對她有成見？
但是這表情不像啊，這方管事看她的眼神還挺和藹的呢。
興許是看見了曹才人的以後，這精明的方管事沉默了幾秒，然後壓低了聲音道：“你最好穿淡色飄逸一些的舞衣，妝容也要淡一些，最好是看起來像是素顏，但是不能是真的素顏。”
曹才人聽罷，那裏還不知道這是告訴她陛下的喜好呢，當即道：“多謝方處長提醒。”
方管事卻是道：“謝什麽，您是娘娘，我是奴婢，尊卑有別，當不得謝，不過以後啊，還希望娘娘能多多美言啊！”
這話，讓曹才人聽的更愣了，甚至都忽略了方管事稱呼上的不對，方管事稱呼她為娘娘，而這個稱呼在宮內，實際上隻有嬪以上，有封號的嬪妃專用的，其他低級別嬪妃，哪怕是昭儀也沒有這種稱呼。
更別說她隻是個才人了。
這又說了幾句後，方管事就告退走了。
看著方管事出去的身影，這人，不正常！
曹才人和諸多嬪妃，甚至是和同院子的那兩個賤人都是聊過這些起居處的管事女官的。
而聊的往往不是什麽好話題。
畢竟對於這些低級別嬪妃而言，這些管事女官壞得很，看你不順眼，敢好幾年不給你安排一次侍寢。
而起居處的那幾個高級管事女官，更算是宮內廳的實權人物，她們對待尋常的低級別嬪妃礙於規矩，雖然都會規規矩矩的，但是也別指望她們好心提醒你什麽啊。
但是這方管事呢，曹才人也是知道這個大媽乃是起居處裏的幾個大管事之一，聽說是陛下在楚北的時候就伺候陛下起居了，乃是宮內廳裏的老資格人。
這地位可不低了，往日也挺其他人說過此人，說這個大媽就是個變態，就喜歡刁難他們這些年輕貌美的低級嬪妃！
但是今天一看，不像啊。
曹才人搞不懂，幹脆也不搭理了，現在還是趕緊沐浴梳妝打扮要緊，然後還得琢磨琢磨看起來像是素顏的妝該怎麽化。
方管事出了這院落後，跟在她身邊的一個大約二十七八歲的管事女官道：“處長，怎麽對她這麽客氣啊，還把陛下喜好素裝告訴了她，這不過是個才人而已。”
方管事轉身看了她一眼，當即冷哼一聲：“傻貨，都給你說多少遍了，要在宮裏混，這眼力一定要有，你怎麽就這麽傻，這麽明顯都看不出來？”
那年輕女官被這麽一罵，頓時不敢說話了……
方管事盯了她看了眼：“你也是從武漢的時候就跟著我了，怎麽還不明白？”
那些年輕女官苦思幾秒後：“是因為陛下主動招她侍寢的緣故？”
方管事卻是搖頭：“陛下主動招侍寢的時候雖然不多，但是也有不少，但是，你什麽見過陛下用宣舞的名義招侍寢的？”
年輕女官道：“這有區別嗎？這跳完舞了，這接下來不就是……以前很多娘娘們都這樣啊！”
方管事無語了：“這普通侍寢跳舞隻是助興，但是這專門宣舞的，這說明什麽？說明陛下知道她會跳舞，而且還想看她跳舞？這還要我繼續說嗎？”
年輕女官點頭：“嗯，方管事你繼續……”
方管事倒吸一口涼氣！
麻痹，自己怎麽就選了個這麽笨的徒弟！
這他媽還要說，還要說個屁啊，這擺明了是此女在陛下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影響，而這些嬪妃裏，但凡能夠給陛下留下深刻印象的，那基本都變成了寵妃。
而且上一回陛下喜歡看跳舞的時候，那還是珍妃姐妹呢。
珍妃姐妹跳的雙人舞也是一絕，郭東岩很喜歡看，看著看著，往往也會親自下場和她們一起跳。
這個曹才人，搞不好就是下一個珍妃。
就算不是，但是今天客氣一些，給一些小提示她方管事也沒啥損失啊，提前接一個善緣，能成最好，成不了也無所謂啊。
總比現在就惡心曹才人，惹她不快來的好啊。
這萬一曹才人受寵，這報複起來，她方大媽可頂不住。
就算不受寵，這萬一今天曹才人過去的時候，故意說她幾句壞話，她方大媽也不會好受啊。
那些借著自己的一些小權利喜歡刁難嬪妃的管事女官們，方大媽見的多了，但是這些人最後基本都沒啥好下場。
畢竟在這宮裏了，那些嬪妃們才是女主人，其他宮女，哪怕是管事女官們都隻是伺候人的下人罷了，你反過來欺負女主人，這一旦鬧大了，尤其是被皇後或者陛下知道了，那麻煩可就大了。
方大媽能夠在皇宮裏混的這麽開，那自然是有她的道理的，這能結善緣就結善緣就是她的重要方式。
這宮裏頭，那些有身份地位的嬪妃們，可都對她方大媽感官很不錯的，哪怕是一些中級別，時常能侍寢的普通妃子，對方大媽其實也感覺不錯。
至於說那些低級別的嬪妃們，其他她們也接觸不到方大媽。
人家方大媽可是起居處的副處長之一，這平日裏需要忙的事情可是多著呢，基本上不會和普通的低級別嬪妃打太多的交道。
畢竟，安排侍寢，那也隻是起居處的其中一個任務而已，還有其他諸多事情也歸屬起居處處理呢。
畢竟宮內廳裏，起居處算是職權比較混雜的一個機構了，各種亂七八糟的事都有。
這平時的時候，傳旨侍寢這種事，都是起居處裏的那些普通管事女官們的事，可用不著她這個副處長親自出馬。
但是她既然親自出馬了，自然是重視曹才人。
方大媽可是在襄陽時代就入宮的老資格了。
方大媽早年的時候逃亡到襄陽，家人基本都死光了，為了活命，剛好那個時候周王朝的後宮製度也不算正規，所以她那個時候也就進宮做事了。
一開始隻是進攻幹一些粗活，不過因為她幼年的時候也是跟過父兄讀過書，能讀會寫的，所以很快就開始負責更多的事務。
雖然很長的時間裏，她們這樣的大媽一樣的人物，都是作為幕後人員，基本不會出現在郭東岩的麵前，不過並不意味著她不重要。
相反，隨著地位的上漲，尤其是設立宮內廳後，按照資格和能力，她成為了宮內廳起居處的三位副處長之一，這身份地位在宮內廳裏也算是前二十行列了。
不過這樣的她，也就更加謹慎了起來。
她還指望著過幾年，等上頭的處長調任後，想著自己也升上去當一個處長呢。
雖然這女官和外頭朝臣們的官員不一樣，但好歹也帶個官字啊，這對於很多在外頭還有已經沒有家人，或者是不願意出宮嫁人的管事女官們來說，在宮務廳裏往上爬，已經是她們的人生寄托了。
方大媽如此，實際上宮內的那些嬪妃們也差不多。
比如說曹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