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一話 平凡的一天（三）

  月明星多，涼風吹得竺明很是舒服的迷起了眼，但心中想的依舊是印象不深的兩位親人，時不時的看向遠方，期許著李伽祁的到來，又看了帳篷後的那片小林子，他沒有和李伽祁深入過。


  打獵都是在外圍進行，什麽野豬之類的，獵殺後就把腹部以及身體上的肉切割、冷藏，運送到福來客棧，攻擊力最高的就是花豹，也是特別的值錢，但肉比較苦澀，可它的爪子能夠用來製作鋒利的小刀，當時自己和李伽祁看著，而整個獵殺花豹的過程完全是由華叔進行的。


  華叔是個修魔人，有著三級魔力，身子輕盈，且威力不俗，渾身似乎是有使不完的勁兒，反正兩者之間打得很有觀賞性，並且這一年來從華叔身上學來的全是實用戰鬥技巧。


  從下午李伽祁去楓園後自己等到黃昏，隨後是傍晚，現在是深夜了，如果不是太了解這人，他早就上床睡覺了，這人夠鬧心的，小的時候因為得知自己是個男的而鬱鬱寡歡一陣子，以前對自己很好，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喜歡和自己較真，但人到底是不壞的，他興許就是故意讓自己多等一會兒，以便彰顯他比自己更高一頭。


  但今天，顯然是太過頭了，看著身後的林子，他有些好奇，兩隻狗也是熟睡，竺明安靜的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其實也大可不必，在這裏的一年習慣了髒兮兮，又不是小姑娘，越簡易越好，看著前方林子的入口，就像是一頭妖獸的張開了血盆大口。


  竺明從柳葉村的老一輩那裏最早聽說的一句俗語就是好奇心會害死貓，也是因此，他什麽事都比較好奇，但因為福來客棧的那麵鏡子，所以是不相信這一句話的。


  福來客棧還挺大，一樓是來往客人吃飯飲酒的去處，一共有二十多張桌子，一次能夠容納百人入座，在整個旦丁城內小有名氣，隻是明顯可以再規模擴大的，再不濟也能翻新一下客棧，使其更華麗些，但華叔沒有這麽做。


  二樓是給遠處客人提供休息的地方，對應了一樓，剛好有二十個房間，每個房間設備齊全，而且每次換了一個客人，哪怕那位客人很愛幹淨，他也會和李伽祁將其裏外打掃幹淨一次，不然向來溫和的華叔絕對會生氣。


  就因為這一絲不苟，而且再加上福來客棧偶爾會給一些乞丐提供食宿，因此名聲越來越大，後來才發現也許福來客棧之所以規模依舊，完全是因為華叔的樂善好施，單純的資金不足而已罷了。


  三樓就是他們所住的地方了，一共有三個大房間，其實理論上隻有一個，但自從自己和李伽祁的加入後，房間被分離了三個部分，華叔和華姨所在的房間被砌起了牆壁，而另外一個房間就是屬於自己和李伽祁了，特別的大，因此自己住在外麵的房間，而李伽祁住在最裏麵那個，即便這樣，他所在的那個房間也足夠大，但經過十幾年的布置，顯得很溫馨。


  在三樓過道中種滿了華姨的魔曦花，這種花能夠在夜間散發出沁人心脾的芬芳，那裏有個比較精致的廁所，但隻是屬於自己和李伽祁，華叔和華姨有另外一個。


  小的時候，記不起什麽時候來，華叔在廁所門上安裝了一塊同自己高的銅鏡，每次想要方便的時候都能看見鏡內的自己。


  其實，他還是很害怕的，在八歲前自己都很害怕，隻是李伽祁的勇敢感染了他，時間一長也覺得沒有什麽。


  鏡子被安裝的時候自己還很小，那個時候李伽祁還沒有來到福來客棧，整個大房間屬於自己，當然，那個廁所也是。


  他怕打雷，唯獨不怕這廁所，每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裏，他摸索起來，小時候眼睛還算明亮，即便是黑看的東西有些模糊，神奇的是廁所旁還有通風的兩個小洞，月光灑進來，廁所所在的地方有些光線，銅鏡倒影著自己。


  銅鏡安裝的第一個深夜就是這樣，他當時想去方便，奈何太黑，心中一咯噔，四周的漆黑，魔曦花散發出的芬芳以及身體的不適和對那銅鏡的害怕，十米不到的距離卻走了很長，等到了這已經完全被銅鏡遮擋住的廁門時，裏麵倒映的是自己模糊略帶扭曲的五官，匆忙的上完廁所後發現其實心中剩下的恐懼了。


  偏偏回到房內瑟瑟發抖時才想起來廁門沒關，到底是好奇，認定這個世界上時沒有鬼怪的，且自己隨了華叔，對人也算友善，因此不會害自己，即便內心害怕也相信不會有事，分明害怕得要死還是再次回去，並且關上了門，看見的是自己略帶正常的五官，雖說模糊，但小小的臉小小的身子卻充斥著些許疑惑。


  不算完，第二次做完後內心的忐忑並沒有消失，當時廁所外還有水跡，自己突發奇想，會不會是鮮血呢？隻是自己恍惚了，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好奇，越好奇越想證明，鼓著勇氣想要想要看看，第三次壯膽一看，嗬，不出他所料，真的是水，也是從那個時候自己不害怕，也就不信好奇心會害死貓了。


  事後每次的困難都會自我安慰，這人呐，沒有什麽苦難是大晚上摸黑上廁所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在廁所裏多待一會兒。


  “那麽這林子裏，真的是有著吃人的妖魔麽？”，竺明自言自語，好奇心隻是好奇心，能害死的隻是貓。


  但不是人。


  想到這，自己就有些想要進入其了，大晚上進入一片有著恐怖傳說的林子，說白了就是當年還是小孩子的自己麵對銅鏡的心裏感受，隻不過不同的是那個時候是自己的尿意戰勝了恐懼，這一次是單純的好奇。


  傳說就是傳說，不能盡信，鬼怪他小時候證明過一次，銅鏡裏沒有鬼，廁所下麵的是水，不是血液，那個時候才知道魔曦花晚上會分泌像水一樣的汁液，被稱之為魔曦水，能夠驅散蚊蟲。


  想到這裏，竺明像小時候那樣鼓著勇氣，可一陣微風吹過來，比任何時候還要涼嗖嗖的，先前是涼爽，現在卻像是從修羅地獄中吹來的陰風，瘮得慌，他打了個激靈，質疑自己這十幾年來對於害怕的無厘頭邏輯。


  於是，再跨出一步。


  “你丫的是真的不信這個邪！”


  聲音鏗鏘有力，有些揶揄的口吻，竺明一怔，停止腳步，看了一眼身後的李伽祁。


  隨後如同身手矯捷的花豹，一拳揮出去，很有力，全身骨頭因為這一手劈裏啪啦的響動著，而李伽祁也是眼睛一亮，反應極快，躲了過去。


  “好小子，這一年來長進不少，但和我玩過肩摔麽？”


  李伽祁嘴角上揚，十指環扣朝天，左腳踢出去右腳支撐在原地，像極了金雞獨立，且下個瞬間背入弓似的伸拉著，隨之彈躍而起，雙腳剪子死得用力想要扣住竺明脖子，但有分寸，要是竺明反應不過來他就點到為止，誰知道這小子泥鰍般的雙手撐地，一個背式跳躍，隨後便是一腳欲想將自己踢翻在地，他不來虛的招式，一拳轟向挑事的竺明，後者一掌拍來。


  有道是拳對掌誰主動誰吃虧，但有個說法，力氣大的人除開，他使用了渾身的勁兒，隻是下一秒蹙眉，因為這一拳當擊打在竺明的左手掌心時，他右手朝自己胳膊劈下，動作無比流暢，借力打力。


  李伽祁一笑，竺明戰鬥技巧不錯，但自己反應快，很快另外一隻手再次一揮全，竺明一腳踢向自己的拳頭，虎口發麻，而這小子反倒是借助著這怪力拉開了自己的距離。


  “今天興致這麽高麽？”，李伽祁看著收手的竺明後也是沒有動作，隨意的走近他。


  竺明也是聳聳肩，正想說話的時候卻是看見李伽祁一拳朝他太陽穴揮來，他一怔，本能的繞開，卻不曾擦肩而過，直接打在了鼻梁骨上。


  後者見此也是連忙收手:p;“你小子這隨意的性子得改了，就像是白紙一樣，對人不加以防備！”，李伽祁有些不喜。


  老實說，竺明突然而來的爆發的確是讓他之前的自己猝不及防，但一年過去了，他改變了很多，為了保護自己的安全時刻防備著，因此這一次麵對偷襲的竺明沒有慌亂，但這家夥顯然沒對他防備什麽，同樣的是降臨在竺明身上隻有挨打的份，但他也是眼疾手快。


  要不然絕對不是竺明與自己的拳頭擦肩而過，而是直接被揍成豬頭，這小子不知道的是快要打在他臉上時的欠一刻他已經卸掉很大一部分的力氣了。


  竺明一臉哀怨的看著李伽祁，像是個受氣的小媳婦，李伽祁則是一臉的幸災樂禍，這丫的就是活該。


  鼻尖有些疼，但也知道李伽祁無論是出手還是收手都特別的快，不然的話自己早就被打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了，絕不會像是這樣隻不過有些疼痛而已。


  “華叔說我反應慢，說你反應快，一點都不假，但我並不覺得，其實不能是說我反應慢，因為我要是反應慢的話估計早就葬身於某頭野獸的腹中了，隻是對你沒有戒備而已。”，竺明不滿的嘀咕著。


  “對了，要是我不在的話，你該不會有進入這林子的想法吧？”


  話音落下，氣氛為之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