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得有人給你指路
吳良知道自己是落魄了，但他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原因。
不管怎麽說，秦韜略大小是個副秘書長，比辦公廳的主任在職位上都大一級，他是秦韜略的人，就算他是新來的，有人要給他個下馬威，以後讓他更聽話，但也沒這麽弄的？
難道是秦韜略出事了，牽連到了自己？
可他吳良隻是個小人物，就算是神仙打架，也輪不到他這個剛來的小螞蟻跟著摻合。
既然想不明白，就不想了。
他見角落裏有抹布、掃帚和水桶，先想著把衛生打掃了再說。
早知道第一天上班就要勞動，也不穿這身名牌衣服了，先擦了把椅子，然後拖到走廊裏，把衣服脫下來放好，這才挽起袖子拎著水桶去打水。
用了兩個多小時，才把資料室擦出來，他也弄了一身的灰。
到中午的時候，見各個辦公室的門打開，一群群的人有說有笑的往電梯和樓梯走，這是到了午飯的時間。
吳良還不知道自己到哪兒去吃飯，他來到李向前辦公室門前，敲門裏麵沒人，有過往的人好奇地看著他，但沒人搭理他。
見人家都手裏拿著餐卡，卡上還有照片，自己就算去了機關食堂也吃不上飯。
他心裏窩火，回到資料室看看，幹脆把衣服穿好，把外麵的東西推到屋裏，然後鎖門往外走。
餐廳在一樓，李向前正跟著幾個領導模樣的人，坐在一起吃飯，他還主動給他們端了湯，臉上寫滿了阿諛奉承。
當他往窗外看的時候，就見到吳良落寞的身影走出機關大院。
“怎麽著，這就受不了不幹了？”他搖搖頭，有幸災樂禍，也有惋惜。
吳良打了車直接回到四江胡同的家，他知道自己要去老媽那，一定有好吃的，可他不過去給她添堵。
回家把衣服換了，然後洗了個澡，找了冰箱的剩飯，炒了四個雞蛋，沒滋沒味的吃著。
吃完飯，他躺在床上抽煙，心情一直處於壓抑狀態。
操，愛咋滴咋滴，反正老子到哪兒都是市政府辦公廳的科員了，工作單位和名兒在那擺著，拿到外麵誰也不敢小瞧自己。
看了看表，他換了身普通的衣服，又找了身能幹活的衣服帶著，剛走門口他又轉回來，拿了一條沒打封的孫璐給他的中華煙。
他歎了一聲，這才下樓直接打車去了市政府大樓。
車停在道邊兒上，吳良給司機掏錢，司機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市政府大樓，對他搭訕道：“我說哥們，你在市政府上班啊？”
吳良下意識地正了正表情，“啊”了一聲。
司機滿臉都是羨慕，“這地方可有權有勢啊，我家那孩子要是能在這種地方上班，讓我當牛做馬都願意。”
“現在這小子混的在電腦公司發傳單呢，唉這就是命啊。”司機一臉的無奈。
吳良看著出租車遠處，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麻辣隔壁的，不知有多少人羨慕我呢，我到先自暴自棄了。
看看手裏幹活的衣服，他心道，打掃衛生怎麽了？被趕到資料室又怎麽了？這大樓裏的一個打字員估計都是牛逼叉叉的，在外麵吹噓在市政府上班呢，更何況自己這個正式幹部的身份。
沒有什麽不能忍的。
下午的時候，他又把衛生打掃了第二遍，甚至找了個開門的辦公室，跟人家笑臉要了報紙，把窗戶都擦了。
李向前下午的時候，過來看了一眼，見吳良把這個破爛的辦公室打掃的窗明幾淨，心裏就有些詫異。
吳良這個時候趕緊拿出中華煙來，用報紙把煙包上，特意把“軟包”兩個字在他眼前晃了又晃，讓他看清楚。
“科長，也不知道你抽啥煙，這是一點兒心意拿著抽。”他笑嗬嗬的把煙遞到李向前的手上。
李向前假意推辭，“這怎麽行，我不能要。”
他馬上道：“我這剛來啥也不懂，還要科長你多幫忙，一定要收下。”
李向前早看清了是軟包整條的中華煙，那可是六百多一條呢，沒想到吳良到挺會來事兒的，出手挺大方。
他這才笑著把煙夾在腋下，“你啊，下不為例。”
吳良趕緊遞上一根煙，給他點上。
李向前心道，自己跟吳良也沒仇，再說都是徐岩處長安排的，有些事睜一眼閉一眼就過去了。
李向前坐下後，翹著二郎腿抽煙，隔著厚厚的煙霧，他道：“你中午在哪兒吃的飯？”
吳良站著沒坐下，帶著笑道：“我中午回家對付一口剩飯。”
李向前這才一拍腦袋，“你看看我這記性，手裏有一份全市經濟工作會的領導發言材料，整整寫了一上午，把要交待你的事忘了。”
吳良感歎著道：“科長真是大筆杆子，這種大材料您能寫，那是領導的信任。”
李向前很受用他拍的馬屁，這才告訴他要辦的事。比如要去行政處填張表，再交兩張一寸照片，然後去機關食堂辦卡，再往裏存一百塊錢，以後中午就能在機關食堂吃飯了。
吳良還要到後勤科去領飲水機和辦公用品，再讓他們把資料室的電話裝上。而且他現在用的是臨時通行證，要拿著照片去保衛處，辦正式的入門證。
還告訴他要去辦公室找姓田的科長，按規定辦理工作證，這樣到外麵出差啥的，就有工作身份的證明了。
吳良到現在才恍然大悟，原來特麽的有這麽多重要的事辦，這孫子李向前怎麽不早說？
見他現在的態度，媽的那是拿他的一條中華煙換來的。
李向前施完恩，感覺說的也差不多，對起得他這條中華，這才站起來往外走。
吳良千恩萬謝的跟在後麵，李向前來到走廊，用手梳了梳油光鋥亮的頭發，把腰板挺了挺，夾著那條中華煙，慢吞吞地走回辦公室。
他在心裏把科長李向前的全家罵了個遍，這才坐回到資料室裏，想找張紙把剛才的事記下來，可這裏幹淨的連張能寫字的紙都沒有。
沒辦法，他撕下報紙的一角，把要辦的事都一一寫下來。
他抽著煙，看著窗外的大樹，他所在的辦公室是全樓的死角，外麵正對著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樹後麵二十米外的大牆就隔著街道。
聽著風吹樹葉的聲音，聽著遠遠傳來的街道上的嘈雜，他的心慢慢靜下來。
沒錯，這就是操蛋的生活。
而且可能還要在這兒，被操蛋下去幾十年，一直到光榮退休。
他用剩下的時候，跑了行政處辦餐卡，又去後勤科領了辦公用品和飲水機。
行政處的孫處長半冷著臉看他，直到他遞過去一包中華煙，對方才給了好臉色。
孫處長一看就是那種已經快到退休，這輩子再升職無望的官場老油條，他見吳良是新來的，而且態度非常謙虛，沒有隨時把哪個領導的名字掛在嘴上，給他施壓裝蛋，還懂事的送上盒煙。
孫處長在行政處這種地方，每年把大樓修修補補，整幾個大小工程的，手邊也好處不斷，他櫃子裏現在就有十多條中華煙，根本不差吳良這一盒。
一盒煙到是小事，看的是吳良的態度。
孫處長轉著手裏的筆，拿起電話剛要撥，轉手又放下，他指著吳良道：“你是哪個辦公室？”
“哦，是綜合處的資料室。”他趕緊道。
孫處長這才打了電話：“老劉啊，有個新來的小年輕，你給他換套新桌椅，一會兒我讓他找你。”
他捂著電話對吳良道：“小子，給你電腦了嗎？”
吳良搖頭，半彎著腰等著。
他接著對電話道：“另外你看看剩下的電腦和打印機，上個月換下來那批舊的就成。”
孫處長把電話一掛，摸著沒幾根頭發的腦袋，一擺手道：“你去206，找劉科長就行了。”
吳良一個勁兒的道謝，這才退出了門。
在走廊裏，他揉了揉笑抽的臉，看著走廊裏人來人往，牛逼拉哄的一個個人，他苦笑下去找劉科長了。
到了劉科長那，對方是個短胖子總是笑嗬嗬的，到很熱情，先聊了會兒家常，他又要遞煙，劉科長擺手說好不容易戒了。
劉科長告訴他，新桌椅得他自己來領，然後把舊的送回來，又指了指旁邊有推車。
然後帶著他到庫房去看電腦，進了門就見幾十台電腦擺在地上，各種線堆成一堆。
劉科長一指道：“這都是剛換下來的一批，為了保密把硬盤都拆了拿去銷毀，你自己選一套吧。”
吳良道了聲謝，這才蹲下選電腦，這裏的電腦確實太舊了，有的還是十年前的老清華同方，屏幕小的沒法兒看。
他左挑又選的，一抬頭在角落裏看到一套電腦，他眼睛一下就亮了，看外觀和配置絕對是去年剛出的新機，就是放的太久了，機箱子全變了顏色，就像受潮了一樣。
“科長，那套電腦我能拿嗎？”他看著老劉道。
劉科長手裏端著茶杯，看著他指的電腦就猶豫一下，“小子你真想要？”
吳良一愣，“啊，那套不行嗎？”
劉科長道：“也不是不行，就是因為不吉利所以沒人要，一直丟在這兒。”
見呈良一腦門子蒙圈，他轉身往後看看，這才關了門回來後道：“去年被抓起來的鍾副市長，你知道吧，就那個事。”
吳良稀裏糊塗的點點頭，又搖搖頭，劉科長見了就道：“估計你也不清楚，這套就是鍾副市長的電腦，他這個人根本就不習慣用電腦，幾乎沒動過，他出事後就收了回來。”
“你知道官場上的人也怕犯忌諱，他的東西誰也不願意要，擔心沾黴氣。”
他喝了口茶，一笑道：“你可想好了，要是想要我也不攔著。”
他歎了一聲，“這在當時可是頂配啊，現在一些秘書長級領導的電腦，都不及這套的配置呢。”
吳良二話不說，直接舉手道：“科長，這電腦我要了。”
劉科長就笑，“你小子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他又打趣地道：“不過也對，等你當上副市長，離出事還早呢，到時候早換新電腦了。”
他就讓吳良把電腦取走，而且把以前的包裝箱子也找了出來，見裏麵的音箱都是頂配，良哥這個激動啊，這回撿到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