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導師（下）
莫如笙跟在老人的背後，她穿過了一層層奇怪的建築之內，老人看似風燭殘年，實際上卻是健步如飛。莫如笙必須要走得很快，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老人一路上暢通無阻。在隊伍之內，導師的地位還是很高的，而且，雖然導師之間也有競爭，但是老人卻是一個特例，因為他主張的幻人教育，是無需克製情緒的“有情”派，而主流的主張，都是克製情緒波動，維持平靜心態的“平情”派，相對來說並不衝突，加上老人成為幻人的時間最長，因此在隊伍中，也算是受到重任。
“這邊。”老人光明正大地帶著莫如笙往前走去，但是如果有人知道他要做什麽，恐怕就不會讓他這麽順利地通過了。
老人將莫如笙帶著來到了一處資料室內。他摁下指紋，資料室的大門直接打開。因為有幻人的存在，加上這裏本來就是幻人的大本營，因此無論是建築，還是加密的密碼鎖，所有的材料都使用了特殊的粘合分子的材料，這是一種被稱為“人造分子粘合劑”的物質，和分子鍵的作用差不多，但是能夠發揮出比分子鍵更為厲害的吸引力，將分子牢牢吸住。也正是因為如此，用上了粘合劑的分子構成的所有材料，連幻人，也不能輕易將其中的分子剝離開來。
在外麵世界想象得最為神奇的幻人總部，其實，就和外麵的整個世界的建築一模一樣。
看起來——一樣的普通。
老人帶著莫如笙進去資料室，房間沒有人看管，老人隨便挑了一台計算機，他在自己的衣服上掏了半天，好不容易拿出了一張透明的卡片，他直接將卡片放在了計算機旁邊的一個小平台上。
“身份確認——正在登錄。”
計算機屏幕亮起，生硬的係統聲音響起。老人沒有管身前的電腦，而是轉過身去，看著莫如笙：“五分鍾，不能再多了——時間長容易引起懷疑。”
“謝謝老師！”莫如笙稍微彎腰。
“嗬嗬，謝謝這個詞，也很久沒有聽到了。”老人嗬嗬笑了起來，似乎心情不錯。
“其實你一點都不像幻人。”他最後說了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莫如笙稍微愣在原地，她很快地回過神來，此時識別著老人身份卡的計算機屏幕亮了起來。莫如笙直接打開資料庫，在其中飛快地輸入了兩個字——
裴任。
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腦海中莫名其妙出現的名字，應該就是這樣寫的。
她控製不住自己地生出了一份悸動。
莫如笙皺了皺眉頭，不過她很快反應過來——不能生氣。
如果是其他老師，這會肯定已經教訓學生了。
莫如笙有時候總會想著——既然世間出現了幻人這樣的存在，又為什麽，沒有出現能夠直接消除幻人情緒的機器呢？
她一愣——如果，真的有這樣的機器出現，自己願意接受改造嗎？
好像——不願意呢。
她嚇了一跳，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大逆不道”的想法。
她的思緒似乎飄遠了，就在此時，電腦屏幕上，顯出了剛才輸入的那名字的搜索記錄。
計算機內，存儲著這個世間所有有登記身份的人們的信息，當然，這些信息本身就是封閉的。雖然存儲在幻人的資料庫中，但是幻人本身也不被允許查閱別人的信息——當然，不是因為**的問題，而是對於“查閱某人”這個行為來說，本身就是不被“平情”訓練方法允許的。
過分關注——就是錯誤。
計算機屏幕上出現了一張照片，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照片，莫如笙在看見這照片的同時，心中再一次生出了那一份令她心緒不安的感覺。她有種違背了原則的愧疚感覺，她一隻手摸著自己的胸前，開始大口喘氣。
她低頭看了看手表，老師給自己的時間，還剩下三分鍾。
她開始快速瀏覽起上麵的文字。作為幻人，她的記憶力很好，畢竟幻人需要一個記憶力和構造能力都很好的大腦，才能支撐自己完成原子到分子，分子到物體，最終到成品的思維過程。
莫如笙了解得到的裴任，不是一個幻人，準確點來說——現在不是。
她有些疑惑，裴任這個人，似乎曾經是一個幻人。
莫如笙感覺到了一絲好奇——當然，她很快就將自己的這一份情緒壓下去了。
她看完了整個計算機內關於裴任的資料，剛好時間用光了，她歎了口氣，最後看了一眼那張照片，將導師的卡片取了下來。
電腦屏幕直接黑了下來，就在此時，老人也從外麵走了進來。
“看來是搞定了。”老人看著莫如笙遞回來的卡片，說到。
“嗯，謝謝老師。”
“你確定要去找這個人嗎？”
“.……”莫如笙心中湧起一陣掙紮。
老人卻在此時嗬斥她：“不要思考，聽從你的內心！”
“是。”莫如笙一驚，脫口而出。
老人收起了剛才嚴厲的目光，他眯起眼睛，還是那副佝僂著的模樣，但是隻有莫如笙知道，她剛才，究竟承受了怎樣的壓力。
在剛才那一刻，她身邊的所有分子——包括氣體分子——全部壓向她的身體！
“記住，有些時候不要想太多。”老人輕輕說到：“我不會看錯人的，你不是平情教育的人，你是天生的有情幻人。”
“老師，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你比別人想得多很多，這不是壞事，這是一枚種子，跟著它走，不要壓抑。”老人看向莫如笙的方向，但是莫如笙知道，老人的眼中沒有她的影子。
“現在，你應該要找到那個人，弄清楚，你為什麽，會經常想起這個名字。”老人說到：“這是你必須要完成的‘作業’，跨不過這道坎，你無法成為一個合格的幻人！”
老人的聲音漸漸嚴厲，當中帶著一種自上而下的威嚴。莫如笙對自己的這個導師一無所知，但是，隻是經過了這短短的一小段時間的交流，她已經對自己的導師有了更深層次的了解。此時，在老人的話中，她回答得非常迅速——
“我知道了，老師。”
同時，她的心中，重複了一次那個名字。
裴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