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極老人番外（四）
無極老人將顧源送到胤襄那裏的第三天，顧源就偷偷跑了回來。
無極老人看著站在門口大喘氣的顧源，不禁問道：“你現在回來做什麽？追到媳婦了？”
顧源搖搖頭，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師父，我不要再過去了。”
原以為一切都很順利的無極老人狐疑地看了一眼徒弟：“你該不會是做了什麽對不起胤襄那小丫頭的事吧？偷看人洗澡沐浴了？”
顧源聽完臉漲得通紅，娃娃臉都委屈得快變形了：“師父！”他怎麽會做出這種事呢！？
無極老人白了一眼徒弟，捂臉轉過身的瞬間小聲道：“真沒出息，連洗個澡都不敢偷看，提一下都臉紅。”前日說得了一二分真傳都是高看他了……
“師父？”顧源難以相信這是自家師父說出來的話！
梁鄴此時從門外走了進來，看到顧源心中詫異：“你怎麽回來了？”此時不應該正是和胤襄好好相處的時間嗎？
顧源立刻慫了，耷拉著肩膀：“這兩天的相處之後，我發現我很多方麵不僅比不過她的那些追求者，還比不過她。”
“比如呢？”梁鄴追問道。
“一開始，我發現她一頓能吃三大碗的時候，我以為她是餓狠了，偶爾會這樣，但是相處三日，我發現她是本來就吃得多。真想不明白，那麽嬌小一個身軀，究竟是怎麽做到吃三碗飯的！”顧源說著說著，就想到了胤襄那大口大口吃飯的模樣，這與他一開始的幻想大相徑庭。
無極老人開口道：“那你覺得女子應該是什麽樣的？”
“在我印象裏，女子就是吃飯吃得少，力氣小，柔弱到就連走路走得久都會覺得累的，那樣的才叫女子。”
“那像我們這樣的，就不算是女子咯？”鳳落帶著尹元杜義二人進了門。
顧源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擺手：“不不不，嫂子你誤會了，我隻是比較喜歡那樣的女子，嫂子你這樣的都是女中豪傑。”
“算你改口改得快。”尹元淡淡一笑。
“要這麽說起來，你是不喜歡胤襄那樣的咯？”無極老人看向顧源。這臭小子，先前不還表示出對人家有意思嗎！？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顧源看著師父麵色不佳的模樣，生怕下一瞬師父就要扭頭就走：“不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緩一緩，緩一緩。總得讓我有接受的時間對吧？”
原本想要就此不再去與胤襄接觸的顧源，此刻在無極老人的影響下，隻能改口。
無極老人滿意地點頭：“我看那小丫頭不錯，你就好好與她相處就行了，旁的你都不用考慮。你也別管她吃多少，最重要的是發現她身上的優點，知道了嗎？”
“知道了，師父。”顧源有些心不甘情不願，但卻也無可奈何。
梁鄴拍了拍師弟的肩膀：“女子也是人，沒道理女子在飲食上就得少於男子。而且你是要與這個人成親的，要一個弱不禁風的妻子固然不錯，但是若有一天你不在她身邊，她又沒有適宜的生存條件，那時你什麽都做不了，對你對她都不是一種好事。胤襄雖然吃得多，但是師父說的沒錯，她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好姑娘。顧源，好好珍惜。”
顧源看了一眼梁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師父，終於點點頭：“嗯，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珍惜的。”頓了頓，顧源看向了杜義和尹元，又回看向師兄梁鄴，“你們今日怎麽都來了這裏？是有什麽大事要商議嗎？”
無極老人開始趕人：“能有什麽大事！？你出來這麽久，在那小丫頭眼裏又是失憶的情況，不早點回去現在追問這些做什麽？”作勢又要動手打顧源。
顧源正色道：“我先走了師父，不打擾你們了。”說完就溜了，人影一會兒就不見了，生怕無極老人追上來打。
望著消失的人影，鳳落淡淡一笑：“師父，這樣沒事嗎？”就算不告訴他，早晚有一天他自己也會察覺出來的吧？
梁鄴摟過妻子的腰，淡笑：“沒事的，到時候時間長了，相信他們二人也有了感情，說不準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知道了又有何妨？”
鳳落回以一笑。
杜義帶著尹元上前，看向無極老人：“今天治療的時間到了，閑雜人等先出去吧！”
鳳落大力地拍了一下杜義肩膀，拍得杜義一個趔趄：“閑雜人等這就出去。”說完拉著梁鄴就走出了門。
“鳳落，你這是要殺了你兄弟我啊！”杜義疼得哇哇直叫。
尹元看著出了門的鳳落和梁鄴哈哈一笑。
一番診治，無極老人最後走出了房門，看著門口的幾個人爽朗笑道：“今日心情很好，我出去逛逛，誰也別跟著我。”說完，走向了皇宮門口。
一出皇宮，無極老人發現今日街上十分熱鬧，看著街上攢動的人流，無極老人發現大部分都是往著一個地方去的。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今日是永恒界的大日子啊，你難道不是永恒界的？”被無極老人拽著的年輕男子疑惑地看了眼無極老人之後，就手捧著蓮花離開了。
記憶不斷湧來……
每百日，永恒界就會迎來一次祈福的日子，而這祈福的日子中，家中凡是有人不幸亡故的，都會手捧一朵半開的蓮花，將亡故者的一抹氣息與蓮花相連，最後將蓮花投放到海水之中，借以期盼他們能再有來世，最後重歸永恒界。
想到這裏，無極老人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這不就和如今鳳落他們投放精神力到人界的行為差不多嗎？隻不過一個是投放無法轉生的氣息，一個是投放可以轉世成人的精神力。原來很早以前，永恒界早就在做這些事了，隻是當時沒有人想到。
那麽……君皓那個孩子，應該也是想到了這個，所以才默許了行走者存在的吧！
“很壯觀是不是？看到這裏，就會覺得生命是周而複始，生生不息的。”君皓的聲音出現在了無極老人一旁。
無極老人深深看了一眼君皓道：“雖然如此說並不恰當，但我總覺得你似乎在看著的不是我。”無極老人自認與君皓沒有多少交情，雖然自己這個師公當得也算稱職，但是他總覺得回來之後，君皓這個孩子對自己格外上心熱情。
君皓淡笑：“雖然現在你也在揣度我的意思，犯了我的忌諱，但師公你說的沒錯。”每到這個時候，他確實有些想念王二龍，因此才會來此處和無極老人聊天。
無極老人每次與君皓聊天，總覺得話裏有話。不過現在不是討論這個的時候。“君皓，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將我當成那人。”
君皓搖搖頭：“不，你們始終不同，你就是你。”君皓看向遠處將蓮花放在海麵上的人群，淡笑，“那人是個十足的瘋子，也是個十足的聖人。”
無極老人疑惑道：“為什麽這麽說？”
“最開始發現他的時候，其實我很意外，因為他是當時萬宇生靈中唯一一個將勤勉與克製力表現到極致的人。他也因此獲得了很多。說實話，我是有些羨慕的。”
“直到有一天，他對我祈求，他說他不想這般無止境地活著，他想要活得壯烈一些，死也要死得偉大。我問了他，什麽叫做偉大，他說要用旁人都做不到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頓了頓，君皓回憶起了王二龍祈求時的堅定神情，淡笑：“我答應了，因為我實在無法忽略一個意誌力讓我都感到震撼的人。”
“最後他是怎麽離開的？”
君皓搖搖頭：“沒有人知道。我答應過他，不會有人知道，隻有這樣，才算是旁人都做不到。”
無極老人有些疑惑：“沒有人知道？這不就是被天道抹去，像龍宸一樣？”
君皓淡淡一笑，回看向無極老人：“若那海裏的花本就不存在，你在此處又怎麽可能看得見？”說完，便緩步離開了。
無極老人一個人站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從生思考到死，從生命的本質思考到生命的意義，不停地反複咀嚼君皓的意思，直到天空中的光線逐漸變暗，永恒界迎來將夜，他才想清楚君皓的意思。
長長歎了一口氣，無極老人淡笑道：“求仁得仁，未嚐不是件好事。”這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圓滿，隻是可惜，太可惜了……
往回走的路上，一個年輕小夥子撞到了無極老人。
無極老人仔細看過去，發現眼前人還有著半獸的特征：“你叫什麽名字？”
冰藍色透徹的眼睛看向無極老人：“我叫江舟，抱歉，追趕人追趕得太急了，撞到了你。”
“江舟……是個好名字。沒事，你走吧，我沒有受傷。”無極老人擺著手，讓江舟離開。
江舟跑了幾步，又回頭對著無極老人道：“我送你回去吧，你年紀看起來挺大的。”
無極老人哈哈一笑：“你怎麽知道我年紀大？”
“你聲音聽起來不是很年輕。”江舟還摸了摸下巴，如此說道。
無極老人難得地沒有拒絕：“也好，那就請你把我送回去吧！”
“您住在哪裏？”
“青龍皇宮？”
江舟眼睛都亮了起來：“你真住在青龍皇宮？”上下打量了一下無極老人後眯著眼笑道，“我知道了，您是王夫的師父。”
無極老人沒想到隨意找個人還是個知道皇宮裏內情的人，笑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在王府當差，專門搜尋情報的，所以皇宮裏的事一般都知道得多一些。”一邊走，江舟一邊說到了別的，“聽說您從前是一位大能，這是真的嗎？”
“那還能有假？”
“那當了大能之後，和普通的修煉者差別在哪兒？”
“怎麽著，你想要成為大能？”
江舟皺眉思索了片刻：“我隻想知道能不能在成為大能之後，見到我死去的娘親。”
無極老人看到江舟眼中的情緒後，搖了搖頭：“不能。就算是大能，也有很多做不到的事，隻要在天道的管控之中，就不能恣意妄為。”
“那如果脫離了天道的掌控呢？”江舟看向無極老人，眼中有著強烈的求知欲。
“也不能，等成為了大能，你就會發現其實成為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水中的月還是月，鏡中的花還是花，不過是換了個角度看罷了。就好比你與人界的人，也就是那些沒有修煉的人相比，也不過是能多活些年歲，做事稍微可以隨心所欲一些，其餘沒什麽差別的。”
“那我也要努力成為大能，說不準到時候一切就會不一樣了。”
無極老人和江舟一路聊著天，自己也一路回想著自己一路走來的經曆，走到皇宮門口時，他突然覺得活到現在，自己還不如當初在人界的時候。自己竟然會勸一個還未經曆一切的年輕人放棄追求。
慈愛地看向江舟：“想到什麽就去做吧，趁著年輕，趁著一切還來得及，趁著花正開，趁著犯錯還有機會補救，勇敢去做，大膽去追求心中所想！”
江舟看著無極老人，眼中燃起了希望：“是！我一定會努力的！”說著，笑著離開了。
梁鄴夫妻二人從後麵走了上來。梁鄴麵帶笑意：“師父，該用膳了，大家都在等你。”
無極老人轉過身，麵帶笑意，眼中帶著希冀：“好。”
“師父今日似乎很高興。”鳳落看向無極老人。
無極老人回以一笑：“那可能是因為我看到了一些這段時日自己一直忽略的東西。我原以為我到如今這個年紀已經看得夠多了，但現在才發覺自己有多淺薄，還真是一日活得不如一日了！老了老了，連你們這些孩子都比不上咯~哈哈！”
梁鄴帶著妻子跟在身後：“那也沒關係，師父您總歸有我們呢！”
三人有說有笑地往皇宮內走去。身後，君皓和阿青的身影出現在了宮門外。
“阿青，你覺得我這樣對他好嗎？”
“沒什麽好不好的，你不是說了，一切都有你的考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