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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厚此薄彼

  如果說一開始蘇青對今日曹玉淳設計溪草的行動不過存了配合催化的態度,現在卻多了致其死地的決心。


  她咬牙把目光從陸錚臉上移開,在人群中尋找新娘新郎。


  舞池中依舊一池旋舞,然而兩位心不在焉的新人大抵連應付的心情都沒有,隻象征地開了開場舞便被各自的親友拉著分開應酬去了。


  現在瞥見陸錚來了,兩位新人這才重新聚攏,可那麵上的笑容要多敷衍有多敷衍,把盲婚啞嫁四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


  蘇青才懶得關心陸良嬰的幸福,她擠出一個得體的笑,向和陸錚聊天的溪草走去。


  這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麽,距離越挨越近,讓蘇青無名火起,她找準時機,故作無意的插入二人中間。


  “雲卿,新人要去敬酒了,我們去幫幫忙吧。”


  彼時,陸錚正伸手邀請溪草共舞一曲,溪草皮笑肉不笑的拒絕,哪想這廝興致來了,纏著她不放。


  “怎麽,和堂哥跳一支舞都不行,害怕我吃了你?”


  不知是不是今日女賓太過普通,把眼前的少女襯得宛若一顆明潤的珍珠,讓陸錚驚豔至極,止不住心癢。平常礙於長輩在場,他不好放肆,現下竟產生一種想把女孩子金屋藏嬌的衝動。


  可是再荒唐,對方畢竟是和其有相似血緣直係堂妹,陸錚遺憾地喟歎,卻還是不願意委屈自己,無法一親芳澤,正常社交總可以吧?


  隻是這個小姑娘似乎並不買賬。


  換成旁人這般不識抬舉恐怕會被他賞一巴掌,然而眼前的小姑娘……


  陸錚喉間發出一聲悅耳的低笑,他湊近少女,眼神亦正亦邪,是涉世未深的少女最難以抵禦的誘惑。


  “聽說你在六國飯店曾做過謝洛白的舞伴。怎麽,同樣是哥哥,就要厚此薄彼?”


  他距離太近,眸光中有火焰在跳動,那混著雪茄的男性氣息似一張網措不及防侵入了溪草的領地,引得她不由往後退了一步,正好方便蘇青的動作。


  溪草第一次發覺蘇青的出現不那麽討厭。


  “大堂哥,真不巧。”少女麵上的笑容恬淡而愜意,她放下手中的香檳。


  “其實蘇青的舞跳得很是不錯,不若一會堂哥請她陪你跳上一曲?”


  感受到陸錚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蘇青的心像被人擰了一下。


  她一點都不感謝溪草的狗拿耗子的牽線搭橋,卻萬分緊張陸錚的反應。


  畢竟此時此刻,旁人完全不知道她和陸錚的關係,作為一個婚禮現場“新”認識的年輕小姐,陸錚會如何對待她呢?


  哪知陸錚卻隻是戲謔一笑,懶洋洋道。


  “罷了,既然忙那就算了。不過雲卿既然是伴娘,那代新娘敬我一杯總不至於為難吧?”


  整個過程,除了一開始他目光看向自己那幾秒鍾,他們之間簡直毫無交集。


  仿佛蘇青是一道寡淡無味的點心,連吸引對方動筷的欲望都沒有。


  蘇青氣得肝顫,越發怨恨溪草。


  她隻覺得這個女人毫無廉恥,自從進入陸公館就整天和她搶東西,起初是陸良駒,現在對自己的堂哥都要欲擒故縱勾引!

  完全就是婊子!


  說話間,陸良嬰與陳堂風已經和雙方父母步到麵前,陸錚從侍從的托盤中取下兩杯琥珀色的葡萄酒,遞給溪草。


  幾乎不容少女拒絕,便在她杯壁上碰了一碰。


  伴隨一聲清脆的錚鳴,高腳玻璃杯中液體晃了一晃,陸錚手中的那杯已被送到他的唇邊,目睹喉結一個漂亮的湧動,杯中的液體被其一口飲盡。


  陸錚晃了晃手中的空杯,示意溪草動作。


  因為新人在此,婚禮賓客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到了這裏。


  溪草不賴和陸錚糾纏,隻輕輕把杯子送到唇邊飲了小小一口。


  “大堂哥可別弄錯婚禮的主角啊。”


  少女的雙唇上的口脂,經葡萄酒渲染越發殷紅,陸錚眸中閃過一道光。


  他順手從她手中接過杯子,這才對蘇青道。


  “雲卿酒量不好,勞煩蘇小姐看著些,別讓這丫頭胡鬧。”


  這等親昵的嗬護姿態,自然引得旁人竊竊私語。


  “錚少爺和雲卿小姐兄妹感情真好。”


  “是啊,看來上次陸家在明月樓為這位半道而來的小姐擺宴,並不隻是做給旁人看。”


  “那是,那個陣勢,簡直把那些鍍金流洋的小姐都比下去了,別說,整個雍州城的名媛千金哪有她體麵!”


  “別忘了她還是沈督軍的義女!”


  ……


  聽得眾人議論,蘇青眸光幽寒。


  她如何聽不出陸錚那句看似友好的請求是命令,讓她看好陸雲卿?她當然會看好她,不然一會陸雲卿跑了豈非便宜她了?


  而身著華麗白紗的陸良嬰更是腦中轟鳴,若不是曹玉淳在旁邊攔著,隻怕她現在便會撇下法定丈夫鬧出什麽笑話。


  “再忍一忍,這個小賤人今晚一定讓她有去無回!”


  曹玉淳怨毒的聲線總算讓陸良嬰拉回了幾分神智,聽陸錚啞著聲線向她道喜,她隻覺自己已經癡了,全然沒有注意到曹玉淳和蘇青之間的小動作,等渾渾噩噩回過神來,已是和陳堂風走到了另一群客人麵前,麻木地道謝敬酒。


  陳堂風煙癮大,身子早已被煙毒摧得沒了人形。若非在開宴前偷偷吸了一杆,今日的婚宴他完全無法堅持。


  然而現下身邊乏善可陳的新娘,被酒精麻痹的越發空虛難耐的身軀,以及宴中心懷各異的賓客……


  陳堂風頭暈目眩,隻覺得自己又撐不不下去了。


  “好好站著,你的酒我來喝,別給父親丟臉!”


  搖晃的身體被人從後扶正,陳堂風回頭,正是自己的大哥陳堂山。


  兩人不過相差三歲,可陳堂風早早幫陳嵊打理生意,更得父親器重,便是驕橫的二姨太也不敢得罪,更別說還指望家裏幫付煙款的煙鬼陳堂風,更是對兄長本能敬畏。


  他打起精神,看著陳堂山從善如流地替他擋酒,他生得儀表堂堂,又在生意場上曆練許久,這一番應酬完全是如魚得水。


  可以說,在場的年輕男子,除卻陸錚難以忽略的出色,這陳堂山則以另一種風格,輕易掌控大局,讓人不容小覷。


  便連陸良嬰都忍不住頻頻看向身側器宇軒昂的男子。


  一種類似妒忌的東西霎時衝昏了陳堂風的頭腦。


  憑什麽都是陳家的兒子,他就可以繼承南洋百貨公司,而自己今後的人生就注定要和窮困潦倒扯上關係?

  思及此,本來還尚在猶豫的陳堂風總算下了決心,他撇過臉,佯作身體不適退下,趁人不備時對曹玉淳點了點頭。


  曹玉淳哪裏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


  不過既然是個孬種,以後也方便陸良嬰管控!


  她於是給蘇青一個眼風,對方在收到她的信號後一臉平靜對溪草道。


  “卡洛琳似乎也喝多了,雲卿,麻煩你去把後麵那瓶香檳拿來,那酒少烈些。”


  “好啊。”


  溪草深深看了她一眼,微笑答應。


  蘇青的心不由跳了兩跳,或許是做賊心虛,總覺得少女透亮的眼眸似乎發現了什麽。


  然而親眼見那清澈的液體倒入杯盞,陸良嬰借口頭暈一一被送入陳堂山的口中。


  托盤中的香檳已經少了半瓶,陳堂山依舊談笑風生,蘇青臉色越來越白。


  短短的十幾分鍾,她可謂度日如年。


  曹玉淳和陸良嬰亦然。


  三個人的視線如同鬼魅一眨不眨地盯著場中推杯換盞的男人,隻可惜他非但麵上不見痛色,還越飲越來勁。


  陸良嬰假裝精神不濟靠在曹玉淳懷中,聲音中是急不可耐的歇斯底裏。


  “姆媽,怎麽回事?難不成那小賤人發現了?不行,我才不要和陳堂風過苦日子!”


  曹玉淳忍住心慌。


  “怎麽可能,除非她未卜先知!你看她袖口的珠花還在!”


  逆影光線中,香雲紗白色禮服裙把少女的身姿勾勒得凹凸有致,那是陸良嬰做夢都渴望的曲線;袖口的珠花是少女身上唯一的裝飾,看著精巧,材質卻是最廉價的米珠,可隨著少女舉手投足,卻把自己這個一身華服滿身珠寶的正派主角反襯得黯然失色。


  陸良嬰嫉妒得表情都扭曲了,腦中隻有一個聲音反複叫囂。


  好想讓她消失,好想讓她死……


  忽然耳邊一聲驚呼把她的思緒生生拉回。


  陸良嬰抬起頭,這才發現陳堂山總算如願倒在地上。


  隻見他渾身抽搐,口吐白沫,那雙瞪圓的眼睛好似看到了什麽駭然的東西,在痛苦中定格,透著可怖的味道,讓她這個始作俑者都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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