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競選皇後
趙翔又笑道。
“今天本是個熱鬧日子,盡說這堆喪氣話,倒掃了雲卿小姐的興致,好在還有個不錯消息,也算是將功補過吧!”
溪草聽他這麽說,就知道她所求的另一件事多半是成了,一下子就來了精神頭。
“趙豔桃果然又去賭了?”
趙翔抖了抖煙灰。
“這賭癮就和大煙癮一樣,豈是說戒就戒的,這婆娘吞了陸榮坤的遺產,手頭越發寬裕,哪裏還想得起咖啡廳的教訓,陸榮坤出殯的第二天,她就往我們賭場裏消費來了,我按雲卿小姐的話吩咐下去了,先讓她贏兩天彩頭,等把她的膽養肥了,再誘她玩那大局,保管一晚上,就讓她輸得肚兜都保不住!”
溪草心情好了點。
陸榮坤的錢,都是侵占了溪草姐妹的家產得來的,當然要物歸原主,憑什麽要拿來贍養那狗奴才的遺孀。
“那就多謝翔哥了,不過孤兒寡母的,我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給她們母子留下一根金條好了,夠她做點小本買賣度日的,若是她自己揮霍了,那麽餓死街頭也不算我造的孽。”
趙翔就歎。
“雲卿小姐到底還是心慈,還給她考慮退路!”
溪草不置可否地笑笑。
“九公和翔哥幫了我這麽大的忙,陸榮坤的家產,杜家抽三成,我拿七成就夠了。”
趙翔忙擺手。
“這使不得,師傅交待了,雲卿小姐就和他老人家的親孫女是一樣的,我要是給文佩小姐辦事,難道也收錢不成?這要是被師傅知道,還不得揮拐杖敲我腦袋!”
溪草也知道,陸榮坤為了做官,早把姐妹倆那點可憐的家產揮霍得差不多了,近一年來官途又不順,那點子家私,杜九公也看不上,老人家既有如此美意,自己非要算得那麽清楚,反而顯得不把杜家當自己人,便換了個說法。
“既如此,改日我精心備一份九公喜歡的禮物送過去,聊表謝意吧!那三成,老人家不收,翔哥您卻是一定要收下的!算我和翔哥的私人交情!”
她見趙翔要拒絕,搶在前頭道。
“翔哥不要怪我算得清,但幫我到淮城尋人,賭場送彩頭做餌,這些哪一樣不花錢?決沒有讓您貼錢辦事的道理!我今後,還有很多事要煩翔哥幫忙,這筆錢翔哥不收,我也不好再開口了。”
話既說到這個份上,趙翔就不好再推辭了,他畢竟不像杜九公那麽財大氣粗,得了這一筆錢,心中到底還是歡喜的,對溪草的好感更甚,覺得她不僅精明,還很會做人,比傻傻的杜文佩上道多了。
隨著一陣低沉的薩克斯樂聲響起,奏小號統一穿黑色馬甲係領結的樂手們從舞台左右集中進來,而後鋼琴聲起,紅色的絲絨幕布突地左右拉開,竟出現了一隊踩著高跟鞋的兔女郎。
女郎的出現,一下子把整個舞廳的氣氛推向高潮。除了極少部分保守的女觀眾尷尬地別開臉,男人們吹著口哨,隨著女郎們齊刷刷的抬腿翹臀動作歡呼鼓掌。
熱烈的開場舞過後,主持人走到台中央,逐一感謝雍州城的各方政界高官、商賈巨富對選美活動的支持,又請老板陸錚上台發言。
舞池裏跳舞的男女都停了下來,溪草和趙翔也就起身前去和唐雙雙、傅鈞言等人匯合。
陸錚接過話筒,先說了兩句場麵話,就轉到雍州皇後的話頭上。
“我們這次辦選美,卻和往常不一樣,現在新政府不是都提倡學習西方民主嗎?那咱們這個雍州皇後,也搞搞外國人選總統那一套,用投票來分勝負。”
眾人第一次聽說這種方式,也覺得新鮮,笑道。
“看來錚少爺是要給咱們一人發一張選票了!”
陸錚笑著搖頭。
“我也知道,今日在座各位,都是三位佳麗請來捧場的,若是把投票的機會給大家,豈不成了誰請的朋友多,誰就做皇後了,這未免就不民主了,因此我和雍州晚報的孫社長一起想了個主意,在明天雍州皇後的新聞版麵下頭,留一個角落,專門刊印選票,讓咱們全城的民眾都參與選美,想選誰,寫了名字剪下來寄到報社裏頭統計,又公平又熱鬧!”
台下一片嘩然,紛紛鼓掌叫好,唐雙雙失笑。
“這個陸錚,腦子挺好使的,還懂得搞娛樂炒作,如此一來,報社的銷量也要大增,孫社長豈不笑開了花?“大世界”也要名聲鵲起,把“百樂門”比下去了!”
杜文佩聽了這話,盯著台上被聚光燈籠罩的陸錚,眼睛發亮,流露出傾慕之色。
“錚哥哥從小腦子就好使的,也難怪陸爺爺和陸大爺都器重,將來華興社在他手上,必要發展壯大的。”
傅鈞言的目光就黯了黯,溪草見了,輕描淡寫地道。
“我倒覺得,爺爺是重視家國大義的人,在這種事上動腦子,不如想想怎麽振興咱們本土產業,如今洋貨橫行,連買塊布,大家都覺得是洋布便宜又結實,爺爺上次還說,要搞一批英國的新式織布機,辦個紡織廠,偏偏這一塊上,堂哥好像不怎麽感興趣。”
傅鈞言看了她一眼,笑道。
“哦?陸太爺有這個意思?我們傅家倒有相熟的英國商人,應該可以買到織布機。”
他這番話倒不僅僅是為了在杜文佩麵前表現,一來是謝洛白要打入陸家,可以通過很多方式,溪草搭好了台子,傅鈞言也可以上去唱戲,何況雍州繁華,傅家自然也想進來投資。二是傅老爺確實也有振興民族企業的熱情,傅鈞言做了半輩子紈絝,遇上杜文佩,倒起了做事業的心,好叫她看看,自己其實比陸錚強。
杜文佩聽了也很高興,注意力就從陸錚身上轉移過來。
“既然這樣,你應該親自登門去拜訪陸爺爺,談談合作的事,一起把華夏自己的紡織廠辦起來!”
唐雙雙別有深意地看了溪草一眼,小丫頭估計是不怎麽待見這位堂哥,莫非她也想分陸家這塊蛋糕?
陸太爺雖然欣賞陸雲卿,但對她的前途規劃,不過是找個好的聯姻對象,學學管理內宅之事,嫁妝必然是豐厚的,但絕不會把華興社的產業交在她手中。
唐雙雙一笑,倒很想看看,小姑娘要怎麽扭轉乾坤。
說話間,孫夢綺已經登台表演了,和一位英俊的金發碧眼舞者搭檔,跳西班牙舞《卡門》,她穿了絳紅色的西班牙大擺長裙,胸口勒得很低,肢體跳躍舒展間,一對白兔盈盈跳動,整個人豔得似一團火,似乎要把在場的男人都燒起來,趙翔都忍不住看得眼熱,罵了句髒話。
“真他媽是個尤物!錚少爺豔福不淺啊!”
眾人喝彩一浪高過一浪,甚至有幾個新派男士和著音樂的節奏給她擊掌造勢,孫夢綺的笑容裏帶著迷人的自信,媚眼朝台下的陸錚一掀。她是電影明星,熒幕寵兒,無論是月份牌還是街頭的招貼畫,甚至掛曆上都有她的照片,她這張臉比葉媚卿和張存芝知名度都高,搞民眾選舉,自然是占了優勢的,陸錚出這個主意,可不就是為她量身定製的?
音樂落潮,孫夢綺轉圓了裙擺,彎腰鞠躬,完美謝幕,又接過話筒甜甜地致了謝,這才下台走到陸錚身邊挽了他的胳膊。
鋼琴終於派上了用場,演奏者指下的黑白琴鍵流出美妙旋律,舞廳裏的燈光就漸漸暗了下去,糜豔的五光十色剝離,隻剩一束月光般的淡光打在舞台上,幕布再次緩緩揭開,一名穿淡藍絲絨旗袍的高挑女子踱步而出,這就是葉媚卿了,她的美與孫夢綺的風情性感截然不同,多了幾分高潔冷冽,妝麵亦是淡淡的,她將手中一隻純白的玫瑰係在立式話筒上頭,朱唇微啟,唱了一首《良夜不能留》。
“良夜不能留,恨雄雞太多事,偏聲聲啼個不休,又是黎明時候,讓那時鍾停不走,輕把繡簾掩小樓,恨天公太無情,偏絲絲晨光透漏,恨歡樂時太短,未曾盡情享受,才相見又要分手……”
溪草從前都是在留聲機裏聽到葉媚卿的歌聲,雖也覺得美,到底聲音失了真,哪有身臨其境時這般震撼,報紙說她是“金嗓子”,原以為已是極高的評價,但溪草此刻覺得,她應該是有靈魂的歌者,這聲音柔情婉轉,似淒美的喟歎,似情人的呢喃,在場觀眾,竟是滿座寂然,甚至有女子潸然淚下,不斷拿帕子擦拭,不知是否是想起了魂牽夢繞的那位負心人。
葉媚卿唱完,頷首說了聲謝謝,下台時也保持著姿態清高,竟比正經權貴家裏的太太還要端莊,絲毫不帶風塵氣,難怪那位法國領事傾心了。
杜文佩也聽哭了,見燈光亮起,怕被人笑話連忙拭淚,道。
“我看葉媚卿比那個風騷的電影明星強多了,這嗓子真絕,我看張存芝可以不必上台了,否則在葉媚卿後麵,大家一對比,不是自取其辱麽?”
唐雙雙笑睨著她。
“這話可有點不公允,孫夢綺的舞,雖不及葉媚卿的歌富有感染力,但已經是極其出眾的,你不能因為嫉妒她和陸錚的關係,就貶低人家呀!”
杜文佩羞惱,也不顧輩分,開口就嗆她。
“雙姨,誰跟你提姓孫的了,我分明說張存芝呢!真會找別人的岔!”
溪草發現唐雙雙雙眉輕蹙,雖未繼續反駁,麵色卻也很是不悅,連忙拿話岔開。
“咱們這位市長千金可是第一名媛,雍洲玫瑰,豈肯輕易被人比下去,就看看她怎麽打這場戰也很有趣。”
同為華興社大佬家的女眷,杜文佩和唐雙雙兩人,似乎都不怎麽喜歡對方,兩人雖沒到冷場的地步,但交談間多有冷嘲熱諷,不知和背後的兩位老爺子有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