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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最後歸宿

  一時間各界舉辦遊行,高舉口號,要打倒華興社,嚴懲陸家,還民眾一個清平盛世。


  華興社治下的碼頭、商號、銀樓等正經營生生意一落千丈,引得其他七姓意見多多。


  當在報紙上看到揭露以華興社為首的陸家,在雍州販賣海洛因,行至烏煙瘴氣之事時,陸太爺久久不能平靜。


  他把溪草叫來。


  “這個不會也是謝洛白的授意吧?”


  溪草菱唇微翹。


  “表哥最近被軍政府事務忙得無暇分@身,自然不節能是他的意思。”


  陸太爺以為孫女會否認,不想她竟然大大方方坦白,看著少女清湛幽沉的眼,陸太爺心中五味雜陳,半晌才道。


  “雲卿,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你的手段比爺爺想象中還狠。”


  便是要打壓大房,這等方式也太過極端。陸太爺不容忍毒品,卻不意味著他會置華興社大局不顧。溪草此舉,讓他對少女漸生的好感又消失殆盡。


  溪草麵上卻無半分愧疚。


  “爺爺,紙總包不住火。沒有我揭露,也會有其他人來做。爺爺若是計較雲卿寡淡薄情的話,大堂哥置身事外的態度,不知爺爺如何評價?”


  海洛因事件見報後,陸錚在隔日發表了一份聲明。行文流暢,言辭犀利,顯是出自名記之手。其間表示他並不知情,話中雖沒有指名道姓,卻隱隱暗示,把陸承宗推到了風口浪尖。


  本來還可以找個替罪羊把這件事承擔下去,因為陸錚的發聲,徹底斷了轉圜的可能。


  陸錚是陸承宗最得意的子嗣,華興社很多生意,都交由他親自打理,說絕不知曉,陸太爺是不相信的;而更不能容忍的是,他把自己撇個幹淨,卻把陸承宗拉下了水。


  陸太爺深吸了一口氣。


  “阿錚這樣做,實在不地道、”


  若說孫女在這件事上,為了一己私怨,棄家族利益不顧的話;陸錚的行為,便是弑父殺君,失了良知了!


  溪草沒有評價,當日警備廳去碼頭拿人,溪草原想陸錚定也在其中,不想這家夥卻根本沒有到場,到讓他成了漏網之魚。


  不過他把所有因果都往父親陸承宗身上攬,這件事,看來自己可以先退場,隻需淡定看他們的笑話就成了。


  有了雍州各大報刊的大肆報道,再加上以謝洛白為首的軍政府的推波助瀾,陸承宗一事越演越烈,隱隱有前番陸榮坤、宋衛民事件的趨勢。


  終於,雍州警備廳向陸家遞送了陸承宗的逮捕令。


  竇世仁親自來到府上,表示雍州軍政二界並不想和陸家作對,給陸家三天時間,讓他們主動交人,若是過了時限,隻能得罪了。


  聽聞陸太爺沒有反對,陸承宗大發雷霆。


  他被父親關押在陸家別館,發妻嚴曼青人生的最後之地。雖失了自由,外界的消息卻沒有封鎖。


  海洛因一事揭露後,陸太爺對其不聞不問,陸錚還在後麵補了一刀,華興七姓因為被他連累,一個個也避而不見,想他堂堂的華興社未來龍頭,卻成為了光杆司令。


  無奈何,陸承宗撥通了淮城司法廳廳長汪邑府上的電話,可對方一聽到他自暴家門,便匆匆掛了電話,連敷衍的寒暄都吝嗇給予。


  本來兩家還能成為姻親,偏生陸雲卿平安歸來,不僅斬斷了二姓結秦晉之好的可能,還讓他栽了這樣一個大跟頭。


  陸承宗到現在都不能接受,自己竟折在一個小姑娘手上。


  而兒子的背叛,更讓他心如死灰。


  所謂站得多高,摔得多慘,陸承宗從來都是人生的執掌者,被動等待命運安排的日子,讓他每一刻都是煎熬。


  如果陸家把他交出去,即使他能僥幸活命,又有什麽意思?

  不行,不能就這樣完了!


  陸承宗在老房客廳中反複踱步,他腳步很重,踩得腳下沉衰的木地板咯吱咯吱作響。


  天氣一日冷過一日,炭燒的火盆供暖有限,根本比不上陸府老宅的地暖舒服。他心中煩躁,濕冷的天氣凍得他手腳僵硬、過去就把火盆踹了。


  炭火撒了一地,很快便把老宅幹裂的地板點燃,屋中的濃煙引得外麵人的注意,戰戰兢兢進來一個丫頭,正是從前嚴曼青的侍女阿香,見陸承宗不躲不閃,隻站在屋子中看著一地的炭火紋絲不動,阿香已經嚇傻了。


  “老爺,老爺,您快出去。”


  看陸承宗不動,她隻好上去拉他,奈何陸承宗身上有幾分力氣,她拉不動,正要去外麵叫人,卻被陸承宗一記手刀劈倒在地。


  陸承宗脫下外麵的衫袍,露出內裏華興社打手的裝束,他拉低簷帽,躲在小院門口,看著聞訊而來的華興社眾人撲火救人,趁亂逃出小院。


  天氣幹冷,一陣陣風似刀割在陸承宗臉上。


  眼看陸家別館的大門近在咫尺,陸承宗目中有陰鷙一閃而過。他做夢都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像個喪家之犬般狼狽逃離。


  不過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些年,他背著陸太爺,在瑞士銀行中存了一個賬戶,夠他揮霍下輩子了;再說他這一生,也不止陸錚一個兒子,拋開不中用的陸欽,一團孩氣的陸銘,善水縣的外室也即將生產,他不愁沒有後人。


  “爸爸這是要往哪裏去呢?是要到別苑找二伯母敘舊,還是想去善水縣伺候外室待產呢?”


  正跨過門檻,前方冷不丁響起一道似笑非笑的聲線,陸承宗渾身一震,目眥欲裂抬頭,便見陸錚披著深藍色羊絨大衣,脖子上纏著一條灰色圍巾,站在麵前。


  “你這個不孝子,老子一心一意培養了你這麽多年,卻是養虎為患!養你,還不如養一條狗!”


  陸錚無視陸承宗的氣怒。


  “養我,可比養一條狗有用多了。至少你養的狗不會來告訴你,你即將臨盆的外室忽然流產,不幸一屍兩命呢。”


  陸承宗雙目驀然睜大,好半天才抖著嘴唇,指著陸錚道,


  “是你,是你,你這個畜生!”


  “父親又錯了,畜生可不會幫你逃過牢獄之災。”


  陸錚抬眼望了望漫天的火光,麵有遺憾。


  “我一直在想,爸爸崢嶸數年,怎麽能束手就擒呢,到底會選擇怎樣一個辦法逃出生天,不想等了這麽多日,卻等到這個結果。”


  他從喉中發出一聲喟歎。


  “爸爸始終老了,便是逃命,辦法也老舊愚蠢了。不過不要緊,您看,您烤個火都能把房子燒著,以後去牢獄裏豈不是給旁人添麻煩嗎?”


  陸錚笑了一笑。


  “每每想到父親的處境,兒子就憂思難安。思考數日,終於找到一個適合您的養老之地。這樣,您既躲過了牢獄之災,又能安享晚年,爸爸,您覺得我孝不孝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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