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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間諜任務

  溪草神色一僵,謝洛白這話,分明是在替她安排退路了。


  如果計劃失敗,他沒能逃出去,那就不再耽擱她,徹底放她走。


  明明是一直以來期盼的自由,可現下他真的給了,溪草卻又心中悶痛,她反手把鑰匙砸在他懷裏,語氣凶狠。


  “誰稀罕你的錢!我這還沒動手,你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是故意潑我冷水嗎?我不接這玩意,你要交帥印,等出來了自己去交!”


  謝洛白就沒有勉強,伸手將鑰匙收了,笑著在她腦袋上揉了揉。


  “一切小心。”


  溪草出了門,才覺得事情有些不對,謝洛白向來桀驁自負,難道一個西北王,就讓他怕到交待起臨終遺言了嗎?


  謝洛白要真這麽好,上次在雪地裏就該放她和梅鳳官走!他分明是擔心他一時不能脫身,自己趁機逃了!才玩以退為進的把戲來試探她,否則鑰匙不會收回得那麽幹脆!


  想到這些,溪草就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


  溪草原路返回,門前除了潘夫人的車,還多了輛奧斯丁轎車,一個穿細格子西裝馬甲的年輕男人,正和端坐在車裏的潘夫人爭吵,態度很憤怒,他一隻手撐著車門,另一隻手拉著龍硯秋,龍硯秋身上,裹著寬大的灰呢子大衣,看樣子應該是那男人脫下來給她披上的。


  見溪草回來,玉蘭和辛紅鶴都迎了過來。


  “怎麽樣?見到二爺了。”


  溪草點點頭,目光卻好奇地往潘夫人那邊瞟。


  “這是什麽情況?”


  辛紅鶴一幅看好戲的神情,解釋給她聽。


  “是潘代英的兒子潘項禹,說是潘夫人擅自動了他的人,正在這裏和他老娘發火呢!”


  溪草微訝,朝潘項禹看過去,他樣貌周正,卻不算太英俊,看上去不過二十幾歲,卻留了兩撇八字胡,正怒氣衝衝地和潘夫人理論。


  “我娶硯秋的事,你和爹不是已經同意了?為什麽現在又出爾反爾! 你們要對那個姓謝的用美人計,我管不著,但把主意打到她頭上來,就是不行!”


  潘夫人麵覆寒霜,她搖下半截的車窗,罵道。


  “我沒同意讓你娶她!這麽個毀了容的醜八怪,肯讓你納她做個妾,我和你爹已經是縱容你了。你給我記住,所謂妾,不過就是個玩意,要拿去換一匹馬、一輛車,也該憑你的心情,為了這麽個玩意,你這樣和你親娘說話?再說了,你被這小蹄子迷得神魂顛倒,也問問她眼裏有你沒有?今天這事,我才一說,她就點頭了,分明一心都撲在姓謝的身上,要我說,你與其自作多情,不如現在就一槍崩了她,省得等將來她給你綠帽子戴!”


  潘夫人潑辣又厲害,一番話罵得潘項禹麵色紫漲,無言以對,轉身拉著龍硯秋就走。


  龍硯秋扭著身子,故意將他的大衣弄在地上,鞋跟踩上去,表情十分嫌棄。


  “要麽,就聽你娘的一槍打死我。要麽,就替我找回場子,這麽窩囊,真不像個男人!”


  潘項禹身形一僵,終究不肯再和母親關係惡化,緊抿了唇,低聲安慰道。


  “你受委屈了,下次,我一定會護好你。”


  說畢,就要把她拖上車,龍硯秋扭頭癡望著小院,死活不肯走,他就幹脆將她打橫抱起來,塞進車裏,迅速離開了。


  奧斯丁轎車離開後,溪草交待了玉蘭和辛紅鶴幾句,方上了潘夫人的車。


  潘夫人挑眉道。


  “犬子無禮,讓少夫人見笑了。”


  當著外人的麵,兒子和她大鬧了一場,潘夫人覺得沒麵子,心裏不大爽利。


  “這是夫人的家事,外人不應置喙。”


  溪草平淡地笑了笑,麵色從容不迫,潘夫人就不由暗忖,這小夫人一進去,龍硯秋就衣冠不整地跑出來了,顯然該看的,她都看見了,為什麽好似沒有醋意大發的意思?

  新婚妻子不遠千裏前來相救,丈夫卻在和別的女人鬼混,任是再賢良淑德的女人,也接受不了,少不得要哭鬧一番,何況這個陸雲卿,在雍州就是個不容人的厲害角色。


  她應該要掌摑謝洛白,追打龍硯秋,才符合潘夫人的預想。


  可是看樣子,她心情似乎不錯,在小院裏待的那一個鍾頭,看來並不是在和謝洛白撕扯。


  潘夫人的安排落了空,麵色就沉了下去,不再保持假笑。


  “少夫人見過謝司令,該放心了吧?我們是不是該談談正事?”


  溪草笑道。


  “潘夫人,那是我們唯一的籌碼,怎麽保證東西交出來,大帥會放我們平安離開?”


  有這種顧慮是很正常的,潘夫人早就想好了措辭。


  “這你不用擔心,我們家大帥在謝洛白手上吃過虧,你們自然是信不過我們夫妻,但總統的特派員,你們總該相信吧?樓總統也不希望西北一家獨大,他心裏是很器重謝司令的,隻要你把東西交出來,大帥會派專機,由黃特派員親自護送二位到雍州,這你總放心了吧?”


  溪草搖頭。


  “不放心,我怕這架專機還沒到雍州地界,中途就墜毀了。”


  潘夫人怒了。


  “你以為大帥為了除掉謝洛白,會讓黃特派員一起陪葬嗎?得罪淮城政府,對我們可沒好處!”


  溪草聳聳肩。


  “誰知道呢?西北可不算太平,飛機墜毀,大帥也可以找到一百種理由,比如說是日本人擊落的。再說,我把東西交出去,就失去了籌碼,誰能保證到時候黃特派員還會冒險護送我們呢?潘夫人,如今我們的處境,恕我無法不小心。”


  潘夫人麵色鐵青,她忍著怒氣。


  “那你要如何?”


  溪草道。


  “先讓黃特派員護送我們走,不要你們軍政府的專列,就坐普通火車,等過了西北勢力的範圍,選一個折中的地方,我們把東西交給黃特派員,然後大家分道揚鑣,黃特派員轉道淮城交差,而我和司令回雍州,這是最公平的法子。”


  潘夫人怒氣填胸,她拔高聲音。


  “小丫頭,你倒想得美!謝洛白狡猾得像個泥鰍,要是放他上了火車,豈不是肉包子打狗!這絕不可能!”


  溪草反問。


  “大帥和夫人不放心,大可多加派些人手看守我們,但是交易完畢,那些人必須跟黃特派員走,大總統要的隻是龍脈圖,我相信他很樂意這麽做,夫人不肯,到底是怕我和司令使詐,還是原本就沒打算讓我們活著出翼城?”


  潘夫人一噎,竟無法回答,她收起激動,慢慢冷靜下來。


  “我始終是個婦人,拿不了這麽大的主意,你們的提議,我需要先告訴大帥。”


  溪草知道,潘夫人是拿話敷衍她,她想先穩住她,再和潘代英商量對策。


  當然了,潘代英怎麽舍得就這樣把謝洛白這眼中釘放走。


  何況,獻出龍脈圖,那是大功一件,要是將來樓奉彰真的登基為帝了,潘代英就是頭號功臣,如果變成黃國維和謝洛白直接交易,那他潘代英就成了個可有可無的中間人,效果差太多了。


  再想得深一些,亂世群雄起,有槍便為王。潘代英自己,難道就沒有一點當皇帝的野心?真打算乖乖把龍脈圖孝敬給總統?


  “這是應該的,夫人和大帥慢慢商量,我會在翼城大飯店恭候佳音。”


  溪草一開始就沒指望他們答應,她沒有龍脈圖,表示願意合作,也隻是為了拖延時間罷了。


  但她提出的法子,既配合又公平,若被黃特派員知道,說不定真的會點頭。潘夫人可不想這種竹籃打水一場空的事發生。


  於是潘夫人笑道。


  “少夫人大老遠來一趟,也別急著走,在翼城好好逛逛,看看咱們西北的民俗風情,等我家大帥考慮好了,再答複你。”


  潘夫人也想拖延時間,她要和潘代英想別的法子,從溪草嘴裏套信息。


  如此,大家的目的都一致了,有了時間,溪草就能在西北這個新角鬥場上,找到發揮的空間。


  潘夫人把她送回到翼城大飯店,車子就匆匆開走了。


  剛走進飯店的大堂,辛紅鶴就開始囉嗦。


  “哎呀,餓了餓了,少夫人,這個點也該吃午飯了吧?聽說翼城大飯店法國菜做得不錯,不如咱們嚐嚐?”


  溪草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鍾,果然快一點多了,隻得就帶著辛紅鶴和玉蘭在大堂的餐廳坐了,招來侍者,辛紅鶴也不客氣,搶過菜單,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


  弄得玉蘭都有點臉紅,如今吃西菜都追求個高雅時髦,沒見過碟子堆得滿桌放不下的,何況她們是三個女人,果然周遭就有異樣的目光紛紛投來。


  辛紅鶴嫌麻煩,棄了刀叉,拿筷子夾牛排咬著吃,吃東西的同時,她突然壓低聲音地對溪草道。


  “我們被人監視了,戴金邊眼鏡、看報紙的那個男人,還有喝咖啡又點了奶油蛋糕的,都是眼線,還有剛才上菜的侍者也是。”


  溪草執刀叉的手一頓,卻沒有轉頭去看。


  辛紅鶴果然有兩把刷子,哪些人不對勁,都逃不過她一雙毒眼。


  她慢條斯理地咀嚼著紅酒汁牛肉。


  “意料之中,潘夫人怕我搞鬼,一定會全程監視我的動向,可惜,我目前最需要接觸的黃國維,下榻在大帥府,潘代英夫婦不會給我機會見到他。”


  玉蘭這才知道辛紅鶴的用意,並非真是嘴饞,而是她察覺了異樣,故意留在大堂,找出監視者,心中不由歎服。


  自己到底還是太嫩了,幫不上小姐的忙,她又有點不甘,忙道。


  “小姐,龍硯秋好像把那個潘項禹迷住了,如果是為了救二爺,她是否會願意助我們一臂之力?”


  溪草不太肯定。


  “她就是再恨我,一旦潘代英威脅了表哥性命,她應該會勉為其難配合,隻是潘項禹這個人,我們對他的性格並不了解,不知道他是否容易被利用,先從那些知根知底的下手吧……不過,如今潘家人盯著,我們行動很不方便。”


  來之前,沈督軍就向她透露過劉家和黃國維的一些底細,她尚且有點思路,但潘項禹總要知根知底,才好對症下藥。”


  她低聲和辛紅鶴和玉蘭交待了幾句,三人吃了飯,溪草打個哈欠站起來。


  “這翼城的天可真夠冷的,我們這次來衣裳帶的也不多,十姐,玉蘭,下午你們去城裏逛逛,聽說西北的貂皮很好,若有上等的皮草,替我置辦一件回來。”


  兩人答應著去了,溪草就裹了大氅,慵懶地起身,她餘光掃見喝咖啡的和看報紙的男子站起來,出了飯店,想必是去跟蹤辛紅鶴和玉蘭,而那個侍者,就推著餐車,假裝上樓送餐,跟著溪草進了電梯。


  溪草住在三樓的套房裏,見她進了房間,那侍者也就放心了,推著車往前繼續走。


  溪草關上門,脫了大氅,走進臥室裏推開窗,爬到窗戶外麵,沿著窄窄的邊緣,走鋼絲一般往隔壁房間挪。


  被謝洛白看到她這種危險的舉動,恐怕還不知要怎麽“教訓”她,溪草不敢低頭看,硬著頭皮走完了這小段距離,抓住隔壁窗戶,扣了扣玻璃。


  很快,就有人來推窗子了,今日溪草沒有吩咐幹活,賴三就在飯店裏蒙頭大睡,但他的警覺是在倒鬥時養成的,輕輕的響動就醒了。


  “雲卿小姐,你這是……”


  溪草抓住賴三枯骨一樣的手腕。


  “聽你們趙爺說,你輕功不錯,還曾教過鳳哥,想必帶我下三樓,是很容易的事?”


  賴三聞言,伸出五個指頭。


  “五塊銀元,這回要現錢。”


  溪草失笑,趙寅成這個夥計,挺有個性的,她伸手取了右邊的耳環遞給他。


  “這是南洋珍珠,比銀元更值錢,怎麽樣?”


  賴三常年倒鬥,也是個識貨的,瞥了一眼,就收下了,他這才縱身出了窗戶,溪草還來不及反應,就被他扛在肩頭,隻覺眼前一晃,她下意識抓緊賴三的肩膀。


  賴三就馱著她,像隻大壁虎一樣從牆上遊了下去,重新穩穩地將她放下來。


  溪草滿意地點頭,取下另一隻耳環給他。


  “很好,接下來,你得陪我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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