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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你還活著

  近郊小院,駛來一輛黑色小轎車,後座走下一名穿銀灰綢棉長衫,戴禮帽的男人,他右手握著一支黑色手槍,這是他父親顧維生留下來的,在車上的時候,他就不斷摩挲擦拭,將子彈上好了膛。


  “銘恩,謝洛白這個人,總統已經決定不留了,我知道他和你有殺父之仇,就安排你親手送他上路吧!也算是你投誠翼城的獎勵。”


  顧銘恩把槍收進袖子裏。


  謝洛白割了顧維生的首級,又讓他們顧家在雍州呆不下去,這血海深仇,自從謝洛白進入翼城開始,他就不斷找機會要報。


  終於,讓他等到這一天了。


  護兵頭子迎上來。


  “顧先生,我已經接到大帥的電話了,您裏麵請。”


  顧銘恩點點頭,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名軍醫,是來給謝洛白打針的。


  “一會得先等他吐出總統要的情報,才能把人解決掉,我先和他說說話,等時機成熟了,你們看我的手勢,趁機衝進來製住他。”


  護兵頭子點頭,將守在院子裏的七八個兵都調到謝洛白住所外頭。


  西北的冬日天黑得早,七點還不到,天色就黑透了,房間裏電燈亮著,玻璃上映著謝洛白頎長的身影,正坐在桌邊,悠然涮著羊鍋子。


  顧銘恩命軍醫先等在門外,自己掀開厚棉簾走了進去。


  “謝司令,他鄉遇故人,別來無恙乎?”


  謝洛白抬眸瞥了顧銘恩一眼,想了想,波瀾不興地道。


  “原來是……顧廳長的公子,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顧銘恩太陽穴青筋暴起,他幾乎忍不住要掏槍,這一年多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親手殺死謝洛白替父報仇,謝洛白這個名字,他恨不得在牙齒裏咬碎,可對方卻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


  “顧銘恩,你最好記住我的名字,否則我恐怕你……”


  死不瞑目四個字,顧銘恩始終沒有說出口,他此來,除了報仇還有別的任務,殺了謝洛白以後,他還得在翼城立足,不能因為一時衝動,打草驚蛇。


  對方的怒意,謝洛白似乎沒有察覺,他笑了笑,從滾湯中夾起嫩肉在蘸碟裏沾了沾。


  “坐下一起吃?翼城的羊肉滑嫩細膩,我正想著,回雍州的時候弄幾頭羊回去。”


  顧銘恩沒有笑,他唇邊溢出一絲冷笑。


  “謝司令,你真以為自己還能回到雍州,是不是有點太樂觀了?”


  謝洛白慢條斯理地吃著羊肉,他雖然是個軍人,但吃相卻很優雅好看,他的耳尖動了動。


  “你怎麽不想一想,潘代英手下那麽多幹練老辣的殺手,為什麽偏偏派你來殺我?就為了讓你報仇泄憤嗎?”


  顧銘恩的表情十分意外,他自認並沒有說漏嘴,卻被謝洛白猜到了他的意圖,不由下意識後退一步,目光不安地左右瞟,準備做下令的手勢。


  “不必覺得奇怪,外頭埋伏了幾個人,我都聽得出來。”


  謝洛白看著他。


  “如果我死在翼城,蓉城和雍州勢必一同出兵討伐西北,你覺得潘代英就不擔心嗎?誰都知道,我和你有殺父之仇,如果由你來動手,到時候潘代英就有托詞,說你是出於私人恩怨,和翼城軍政府無關。而且,為了平息這件事,他一定會把你推出來為我償命,你信不信?”


  他所料沒錯,汪文潔雖和潘代英達成共識,要秘密處置謝洛白,但潘夫人比潘代英又多個心眼,私下悄悄和丈夫道。


  “汪文潔要我們除掉謝洛白,我看不一定是樓總統授意的,萬一他假公濟私,到時候把謝洛白的死往你西北王身上一推,謝信周和沈彥興,本來關係不融洽的,但現在一個沒了外甥,一個沒了兒子,要是團結起來打我們一家,豈不吃了大虧?”


  “姓汪的小子狡猾,我也擔心被他擺一道,依你之見呢?”


  潘代英也隱隱有此擔心,謝洛白讓他在野馬嶺損兵折將,要是能殺他,他早就下手了。


  潘夫人就道。


  “不是還有顧銘恩嗎?當初他從雍州過來投靠,我們看中顧家和法國人關係匪淺,一時收留了他,誰知道,他父親一死,法國人根本不買他的帳,白養了這一年半載,也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顧銘恩腦袋上滴下汗來。


  自他到翼城,就沒有受到過潘代英的重用,甚至連個一官半職都沒有給他,翼城軍政府的人也都不屑與他來往,他常讓妻子出去和官太太們交際逢迎,就是不自信的表現。


  這一次,他本來以為,報仇和立功的機會來了,可是謝洛白的一番話,立馬讓他懷疑,自己是否真被潘代英當成了棄子。


  見他的手停在半空,手勢久久發不下去,謝洛白又開口了。


  “你信不信,就算你不動手,他們也會自己衝進來,你有一分鍾時間考慮,是要和我一起逃出去呢?還是和我一起死!”


  他的目光清潤又鋒利,直看進顧銘恩眼珠裏,顧銘恩心中打鼓,巴不得現在就打爆謝洛白那張淡定自若的臉,可他又擔心自己的後路,是否會被謝洛白一語成讖。


  猶豫間,外頭七八個護兵已經等不及了,紛紛衝了進來,扣動扳機避開謝洛白要害射去。


  護兵頭子接到的命令是協助軍醫給謝洛白打針,至於顧銘恩,他隻要在場就行。


  顧銘恩驚怒交加,他沒想到真被謝洛白猜中了,正僵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謝洛白已經縱身掀了桌子擋子彈,煮得滾熱的羊肉湯,便朝護兵們潑去。


  “槍!”


  謝洛白對顧銘恩喝了一聲,他被軟禁於此,身上的武器早被搜走。


  顧銘恩來不及多想,抖著手將袖子裏的槍拋給謝洛白,比起報仇,更重要的是活命。


  謝洛白伸手,黑色手槍在他掌心打了個轉,旋身之際,連發數槍,就有四名護兵倒地,個個正中額心。


  院子裏的護兵聽見槍響,紛紛往這邊趕過來,謝洛白眉頭一蹙。


  這幾日,他算過這附近的兵力,就算闖得出院子,他也不可能憑一己之力全身而退。


  再說溪草一行出了翼城飯店,溪草沒有立刻動身,而是轉進了一家香燭店。


  “你們有多少鞭炮,我全都買下來。”


  玉蘭不解。


  “小姐,這個時候,你要鞭炮做什麽?”


  “沒時間和你解釋了,路上再說。”


  抱著一大堆炮仗走上街頭,玉蘭正要攔人力車,辛紅鶴就一把拉住她。


  “救人如救火,等你這人力車拉到郊外,謝司令怕是人都涼了。”


  玉蘭沒了主意。


  “那怎麽辦?”


  溪草瞥了眼熙熙攘攘的街道,當機立斷地一指。


  “搶車!”


  她一聲令下,連冷漠的賴三都不由意外,有點不敢相信,這種簡單粗暴的土匪法子,竟然是這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口中說出來的。


  “痛快!就等這句話呢!”


  辛紅鶴倒是雙眼一亮,飛身而起,跳上一輛正開過來的小轎車引擎蓋,那司機嚇了一跳,慌忙一腳刹車踩下去,車子剛剛停住,辛紅鶴就把司機從駕駛座上拽了下來。


  溪草上前拉開後座的門,毫不猶豫把裏頭正在驚叫的太太小姐推了下去,自己和玉蘭爬了進去。


  賴三也麻利地進了副駕駛,有點懷疑地睨著正在發動車子的辛紅鶴。


  “你會開這玩意嗎?”


  “嘿!沒什麽是老娘不會的,今天就讓你見見世麵!”


  她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飆了出去,路邊的行人和攤販嚇得紛紛避退。


  不過二十多分鍾,辛紅鶴就把車子開到了郊外的陶瓷廠,賴三不習慣坐車,扒著門幹嘔,辛紅鶴少不得嘲笑。


  “喲,以為你多大能耐呢,沒想到這麽不中用。”


  聽到車聲,陶瓷廠的人紛紛出來看,為首的何湛和小四,穿著對襟馬褂,他們身後那些兄弟,全是偽裝成工人的蓉城軍,何湛給了廠子的主人一大筆錢,才悄悄建立起了這個臨時根據地。


  溪草大致掃了一眼,目測不超過四十人。


  謝氏不可能大部隊開進翼城,何湛手上的人馬,都是喬裝打扮混進翼城,等著營救謝洛白的,可如謝洛白所料,就在他關押地的不遠處,駐紮著一個營的兵力,約莫五百人左右,四十人對上五百人,勝算不言而喻,這也是他們一直沒有動手的原因。


  何湛把形勢分析給溪草聽。


  “少夫人,如果我們就這樣衝過去,隻怕到不了小院,就會全軍覆沒。”


  溪草點頭。


  “聽說過聲東擊西嗎?我有個辦法,或許可以暫時引開駐軍。”


  小四眼睛一亮。


  “什麽辦法?”


  溪草道。


  “我在來的路上,看到附近有人放羊,你去全部買回來。”


  小四也不問她要做什麽,謝洛白不在,她就是他們的長官,他相信她的能力,立馬就帶上幾個兄弟走了。


  他辦事效率很高,不過十分鍾,就趕著一大群羊回來了,溪草於是把眾人集中在空地上,說了她的計劃,她眸中滿是破釜沉舟的堅決。


  “這種障眼法,最多能爭取半個鍾頭,所以大家必須在這半個鍾頭裏救出司令,否則等潘家軍隊折返,我們都會喪命。”


  潘家軍駐地,姓陳的營長正和手下幾個參謀在營帳裏抽煙打牌,看守謝洛白的任務,在他們眼中就如同休假的閑差。畢竟不會有人傻到在翼城的地界上,自不量力跑來劫人。


  陳營長一張牌剛甩在桌上,眼見這局就要贏了,他心情頗佳的抽了口煙,就有士兵進來報告。


  “報告營長,附近的林子裏有槍聲,隻怕是有人在交火!”


  陳營長聞言驚詫,丟了牌站起來。


  “難道真有人敢來劫謝洛白?”


  有個參謀道。


  “蓉城軍不可能進翼城,會不會是勾結了山裏的土匪?”


  陳營長踩滅了煙。


  “無論如何,不能讓他們打到這裏,走,去看看!”


  除了營帳,他們才發現,槍聲不是集中在某處,而是從林子四麵傳來的,陳營長有點緊張了,難道對方人馬還不少?

  “留五十人守在這裏,其餘人兵分三路,跟我來!”


  陳營長騎上馬,帶著一百多士兵,往樹林的槍響處奔去,他隻覺這槍聲雜亂無章,一會往東一會往西,心下正疑惑,許多道火影竄過,陳營長連發三槍崩過去,那影子倒進水潭中,陳營長策馬過去,士兵點起火把一照。


  隻見水中,一頭山羊倒在血泊中,身上掛著幾串未炸完的炮仗,在水中冒著白煙。


  “他娘的中計了!快、快回營地!”


  溪草坐在飛馳的汽車裏,瞥了眼身後的火光,心裏異常緊張,他們雖靠著火羊引開了大部隊,但駐地還有一些留守人馬,讓何湛不得不帶了大批兄弟與之交戰。


  她身邊,現在隻有小四、辛紅鶴、玉蘭和賴三,在何湛趕過來之前,她隻能靠這四個人,闖進關押謝洛白的院子。


  小院出現在地平線上,小四抬起狙擊槍,對著炮樓上開了一槍,巡視的士兵就栽倒下來。


  守在院門前的兩個兵聞訊趕來,被辛紅鶴和賴三一槍結果。


  “雲卿小姐,我們進去救人,玉蘭護你在這裏。”


  小四話沒說完,溪草就從車上跳了下來,她拔出綁在袖中的手槍,那是謝洛白送給她的。


  “不,你們人太少了,我能用槍,讓我跟在後頭,我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時間緊迫,實在來不及拉扯,小四無法,隻得隨她。


  幾人闖進院中,卻沒有遇到想象中的圍攻,隻有稀稀拉拉的幾個兵跑過來,很快就被小四等人放倒了。


  一陣槍響,從謝洛白居處傳來,溪草心跳幾乎停滯,撒腿就往那邊跑去,幾人猝不及防,想攔住她,卻晚了一步。


  走廊上,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在獵獵寒風中,溪草手腳都快沒了知覺。


  謝洛白,你不會這麽容易就死的?對不對?

  她腦中一片空白,剛拉開棉簾,冰冷的槍管就抵住了她的腦袋。


  謝洛白與她對視一眼,彼此都愣了一下,隨後他撤了槍,罵道。


  “你來幹什麽?我差點把你當別人打了!”


  溪草眼淚就湧了出來,她想也沒想,張開雙臂抱住了謝洛白的脖子。


  “太好了,謝洛白,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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