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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鹿死誰手

  軍政府監牢,和梅鳳官一起被關押的,還有趙寅成。


  當日他攔不住梅鳳官,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假意和梅鳳官去找尋溪草,不想竟撞上了謝洛白。


  其實他完全可以抽身而退,可當謝洛白把槍口對準梅鳳官的時候,趙寅成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那顆本來應該停留在梅鳳官心髒上的子彈,就永遠地定格在了他的右臂上,

  身為階下之囚,還是謝洛白恨之入骨的對象,對方怎會好心為他請醫問藥。是以,趙寅成隻簡單撕了襯衫包紮了傷口,止住了鮮血。


  如此潦草地處置,必然會帶來隱患。比如他現在整隻手臂腫脹不堪,比如他忽然發現右手已經握不住東西了……


  不過趙寅成並不後悔。


  至少,他又重新得到了梅鳳官的關心;更重要的是,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再沒有什麽東西能阻隔他和梅風官!

  他可以容忍梅鳳官娶妻生子,卻無法容忍他愛上了旁人。


  如今,一切都回到了當初,真好!


  “阿成,我讓他們叫醫生,不然你這隻手就要廢了!”


  黑暗潮濕的監牢,梅鳳官觸著趙寅成高熱的額頭,目露擔憂。


  “沒用的……”


  趙寅成抽了抽嘴角,有些艱難地扯出一個笑,看向梅鳳官的眼神很是溫柔。


  “謝洛白恨不得讓咱們死在這裏!不過他一定不會遂意的!我們被捕的消息一旦傳到淮城,你爹定不會善罷甘休!阿鳳,再堅持一會!”


  二十餘年的陌路,梅鳳官對這個偶然相認的父親並沒有什麽深重的感情。


  可生活卻如一記耳光向他揮來。往後的餘生,要想得到自己喜歡的女人,甚至為了活命,隻能希冀這位在淮城總統府的父親。


  而他作為梅鳳官的過往,被殘酷的現實否定得一文不名。


  “你也不會有事的!”


  梅鳳官睫毛顫了顫,握住趙寅成的手。


  謝洛白忌憚樓奉彰,並不代表他會忌憚華興社,否則也不會大喇喇地讓溪草假扮陸雲卿混入陸府搗事;而在真假陸雲卿事發,陸太爺權衡利弊,最終選擇息事寧人。


  種種現象表明,謝洛白已然成為雍州一手遮天之輩,這讓梅鳳官十分不爽。


  “我先去找醫生。”


  手上的溫度被抽離,趙寅成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眼睜睜地看著梅鳳官握住冰冷的鐵柱,徒勞地叫喊,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動容。


  “阿鳳,算了……”


  守在牢獄外的士兵隻在梅鳳官發聲的當口,探頭看了一眼,而後就繼續談笑風生。


  聽得士兵們高聲談笑,內容無外乎都是被謝洛白的頂禮膜拜,以及對淮城總統府和華興社的不削,一種深深的挫敗感席卷了他,梅鳳官的一拳重重擊在鐵籠上!


  “阿鳳——”


  趙寅成痛呼,正想掙紮著起身,卻聽門外扣靴聲起,伴隨軍靴踩地聲由遠及近,謝洛白陰著一張臉,出現在鐵牢外。


  甫一麵對謝洛白,梅鳳官就目眥欲裂,囚身之辱、奪妻之恨,讓他和謝洛白早站在對立麵上,說是不共戴天也不為過。


  他才不想在謝洛白麵前露出弱勢,本想視作不見,可對溪草的關心終究占據上峰,讓他開口的聲音都帶了幾分迫切。


  “謝洛白。溪草到底怎麽樣了?”


  那晚,謝洛白幾欲殺了他們,被沈督軍的人馬攔下,他衝他們怒吼,溪草若有個好歹,他才不管什麽淮城總統府,一定要殺了他們償命!

  那時候,梅鳳官才知道溪草受了重傷。隻是不明白溪草從裁縫鋪逃離,會是哪方人馬對她下的手。不過溪草假扮陸雲卿,在雍州樹敵眾多,或許是華興社其餘姓氏也不好說。


  所以,麵對謝洛白的遷怒,梅鳳官也沒有深入細想。


  謝洛白唇邊噙了一絲笑,目光掠過一臉關切的梅鳳官,最終落在了牢房角落表情森冷的趙寅成身上。


  “我謝洛白的女人,自然福大命大。”


  梅鳳官心中落下一塊石頭的同時,不由皺眉。


  “謝洛白,溪草和你的婚姻本是合作,還請你注意措辭!”


  謝洛白才懶得理會梅鳳官的糾正,捕捉到趙寅成目光一瞬轉為冷戾,謝洛白亦是冷了聲音。


  “趙先生使得一手連環計,命人假扮軍政府官兵行刺溪草,同時綁走督軍府少帥。我不知道你背後的靠山到底是誰,我會下去核查;也請你好好保重身體,還有軍政府的法庭在等著你!”


  嘴上說著讓趙寅成好好的活著,可在他中彈高燒的當口。卻根本不派醫生來診治,謝洛白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禍心。


  梅鳳官簡直沒有見過這樣厚顏無恥之輩,短暫的怔愣後,便把那句指名帶性的刺殺,當做了謝洛白的離間。


  握著鐵牢柱子的指關節泛白。


  “你一直覬覦華興社,如果阿成有個好歹,是不是正中你下懷?!謝洛白,你好卑鄙!”


  謝洛白冷笑。


  “我從不掩飾我的卑鄙,樓公子的這個說辭,似乎也是一條出路。不過樓公子這般好歹難辨,我想應該讓溪草知道,畢竟,什麽樣的人更適合她,應該讓她明白!”


  說完這句話,謝洛白決絕轉身,留下梅鳳官怔在原地,反複咀嚼著他的話,眸光千變萬化。


  梅鳳官的反應,讓趙寅成著急,他本能地要抬起右手,才些微離開了丁點,手臂就無力重重地砸了下來。


  “阿鳳,你不要聽他亂說,昨天是沈小姐從裁縫鋪子裏跑了出去,她要走哪一條路,又會遇上什麽人,我怎麽知道……”


  他話還沒有說完,便看梅鳳官袖下的拳在微微顫抖。


  “其實你完全可以不用解釋的!”


  那雙瀲灩的眸子,寫滿了失落、疏離。


  “阿成,你明明心中有鬼!”


  趙寅成自認對梅鳳官的性格了如指掌,同樣的,梅鳳官對趙寅成亦是熟悉至極。


  隻是他不喜顯山露水,總讓趙寅成對他有那麽一分琢磨不透。


  那晚守夜的隨從意外離崗,便讓梅鳳官隱隱懷疑,隻是對溪草的憤怒,衝破了他的理智,讓他暫時無暇計較這些意外的巧合。


  可今日趙寅成的不打自招,顯是在昭告一切,畢竟,對於溪草,趙寅成一直有前科!


  愛人的背叛,摯友的陽奉陰違,把梅鳳官打擊得體無完膚!

  “阿鳳,你聽我說,這完全是謝洛白的計,你千萬不要上當!”


  趙寅成看他目光渙散,目無焦距,心中慌張,從鐵牢上的枯草上坐起,可才支起半個身子,就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梅鳳官冷眼看著這一切,沒有動作。


  謝洛白才不會傻乎乎地把牢獄中的一切告訴溪草。


  女人向來心軟,也本能地會憐惜柔弱。


  如今梅鳳官已經被他關押大牢,在情感上已經在溪草心中占了便宜;如果讓她知曉梅鳳官明了趙寅成的詭計,大抵已在大策大悟,豈非把自己的女人往姓樓的懷裏推?


  謝洛白才不會做這等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


  夫妻間講究言口一致,彼此信任。可對於溪草這等聰明敏感的姑娘,有時候給她留足空間自己消化也很必要。


  從大牢中出來,謝洛白沒急著去看溪草,先在小洋樓的客房中洗了一個澡,換了一身家常長衫,這才推開了二樓的起居室房門。


  他的小妻子還在病中,不能把牢獄中的陰寒死氣帶給她。


  彼時,溪草在素菊的攙扶下在屋中踱步。


  今日,溪草已經能被人扶著下地行走。其實謝洛白覺得她在床上能多躺幾天更好,完全沒必要這般要強。舅舅家的表妹,以前做了闌尾手術,在床上幾乎躺了大半個月,若非對身體康複不好,醫生和護士們趕她下地,小丫頭還要繼續躺在床上。


  經曆了一個外科手術,溪草臉色前所未有的蒼白,那白潤嫣紅的小臉,也在消炎藥水的作用下,迅速地枯敗,看得謝洛白心疼不已。


  “怎麽又起身了,你這樣把傷口掙開,再縫一次,才夠你受罪!”


  他蹲身就要把溪草抱到床上,被溪草連聲拒絕。


  “不,我已經躺了一早上了,我現在就想活動一下。”


  謝洛白才不管溪草的抗拒,彎下腰杆。


  “你躺在床上,二爺幫你按摩一下肩背,揉一揉腿腳,活動活動筋骨也是一樣。”


  昨天這家夥也就這樣不管不顧地幫她按摩,雖說總體上沒有什麽逾越的動作,可還是讓溪草非常不自在。


  “不用了,我還是想自己活動!”


  溪草語氣堅決。


  謝洛白理所當然把小妻子的別扭當成了害羞,兩隻手臂小心翼翼地搭上了她的上腰和腿彎。


  溪草推拒不過,連忙道。


  “先等一等!”


  “難道要入廁?”


  溪草愣了一秒,終是僵著脖子艱難地點了點頭。哪知謝洛白非但沒有停下,反而輕笑一聲,抱著她就往起居室的洗漱間過去。


  “讓……讓素菊來吧!”


  他把溪草放在馬桶上,作勢就來褪她的睡裙。溪草渾身的血液一瞬衝到了頭頂,手忙腳亂阻止他的動作。


  謝洛白眼皮一掀。


  “你身上我哪裏沒有見過的,等以後你老了,走不動了,還不是需要我伺候。”


  兩人僵持不下。溪草臉紅耳赤。


  “我才不要你伺候!”


  謝洛白到是想得開。


  “好,那你伺候我。反正我們這些上戰場的,保不準以後會落下病根。溪草,今後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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