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共商要事
沈督軍的安排,謝洛白沒有異議。
左右隻是一個月,還擔心俞鴻銘翻了天?
再說,俞鴻銘在淮城總統府幹的是秘書長之類的文職,如若謝洛白一個受過正規軍事訓練的精英,被一個軍事理論都不過關的外行奪了權,那還不如回家種紅薯!
況且,既然老頭子對這個女婿如此寄予厚望,一次性讓他見識下俞鴻銘的本事也好,免得老是給他使幺蛾子,走了一個俞鴻銘,又來一個張鴻銘。
於是謝洛白很大方地在飯桌上向俞鴻銘示好。
“如此,這一個月就麻煩姐夫了!”
俞鴻銘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盡管極力做出一副平靜的形容,可麵部的些許抽搐還是出賣了主人的緊張。
說起來這還是他第一次和謝洛白見麵,盡管已在沈家人和政界同僚口中聽了太多這個小舅子的傳聞,可親眼目睹他不怒自威的眼,俯瞰眾生的上位者氣勢,便讓人心怯。
渝鴻銘盡可能自然地向謝洛白舉了舉杯。
“都是一家人,洛白太客氣了。”
目睹謝洛白也舉起了手邊的香檳,沈洛晴滿心歡喜。
她求的不多,隻希望親人康健,家宅安寧。俞鴻銘一去淮城好幾年,夫婦二人聚少離多,她早就對夫婦團聚期盼不已;然得知父親竟把丈夫安排到了軍政府,生怕會影響家庭和睦。
現下,一家子和和美美,心中石子總算落地。
沈慕貞卻從鼻子中哼了一聲,犀利地捕捉到了女婿的失態。
平素俞鴻銘在長女麵前橫五橫流,各種大放厥詞,表示在淮城總統府見多識廣,得到器重。結果一見到謝二,就這樣手足無措,埋汰!
不過總歸他們這邊力量增強了,有她在身後推波助瀾,一定要把謝二夫婦趕出督軍府、
一家人各懷心思用完了一頓飯。吃過飯,傭人端著燙過的熱毛巾給眾人擦手。沈洛琛才不耐煩這些,趁勢掙脫沈老太太的手臂,從椅子上跳下,就要往外跑。
急得沈慕貞急急丟下毛巾,就要去追兒子。
小孩子腿腳快,沈穆貞剛從椅子上站起,幼子已然要跨過門檻,沈督軍皺眉,正要出聲嗬斥,謝洛白已先他一步菱唇微啟,連名帶姓叫出了小少帥的名字。
沈洛琛聞言,登時不敢動了。
“早間先生布置你的功課做完了嗎?”
沈洛琛一愣。
“我等下就去做!”
“現在就去做!”
謝洛白站起來,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這些天也野夠了,直接回小洋樓做功課!”
沈洛琛猛然抬眼,條件反射地看向祖母,沈老太太正要為自己的寶貝孫孫說話,沈督軍已經眉目一抬。
“洛琛已經是十歲的孩子了,還這樣沒規矩,這要是在燕京親王府,可是要挨板子的!”
掠過頑劣的幼子,沈督軍的目光落到謝洛白身上,還是這個兒子像他!那點因為被長子架空的不快也在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們這些拿命掙了家業的長輩,最怕兒孫不成器,守不住祖產。
兒子都發話了,還一下拿住了沈老太最在乎的燕京舊事,她就算舍不得寶貝孫子,也不好再多說什麽了,而沈慕貞卻還是不肯放棄。
“洛白媳婦傷口還沒有好,我看洛琛這幾天住在那裏也不方便,小孩子淘氣,萬一惹出什麽事,也不好。”
因為溪草受傷,謝洛白顧不上旁的,沈洛琛趁勢搬了回去。如今再度羊入虎口,沈慕貞怎會願意!
謝洛白就笑。
“沈夫人不是真的擔心洛琛惹事吧?放心,即便他再不像話,也終究是我弟弟,我會手下留情的!”
沈慕貞和長子的機鋒,沈督軍如何看不出來。沈慕貞以為有了女婿撐腰,心中嘚瑟;謝洛白就奪了她的命根子,將她一軍。
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沈督軍也懶得管。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左右不鬧出什麽大事就隨他們去!
“好了,就這樣吧!以後老二和溪草也要有孩子,提前讓他們適應一下也是好的!”
沈慕貞一噎,感情她的洛琛就是給謝洛白夫婦練手的?沈老太太也有些不滿,尤要開口,沈督軍已經一錘定音。
“鴻銘留下,跟我去書房,其他人就先散了吧。”
溪草和謝洛白前腳才回到小樣樓,紅嫂就領著沈洛琛來了。
這小子在謝洛白那裏吃過幾次虧,也是個審時度勢的,不哭不鬧,當下就乖乖地回房間做功課,最後交由謝洛白檢查,居然一字不錯,都讓謝洛白有些刮目相看。
“爸爸曾說過,若是在前朝,為了家族穩定,家中最好能文臣武將雙雙出仕。你隻會打打殺殺,隻能靠我去考功名光宗耀祖了!”
沈洛琛難得的不怕自己二哥,仰著臉一本正經道。
溪草被逗笑了,發現自己的小妻子笑得開懷,謝洛白也難得地露出一絲笑意。
“是嗎,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謝洛白向他招手。
“你不是想讓皇後聽你的嗎?過來,我教你!”
沈洛琛雙目一亮,前番見皇後狗腿地圍著謝洛白打圈圈,他豔羨不已,也早就想養一條威風凜凜的大狗。回到老宅那幾天,還央求沈慕貞買一條和謝洛白一模一樣的,不想母親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回頭卻給他抱來一條小姑娘玩的哈巴狗。
氣得沈洛琛一天不和母親說話,偏生沈慕貞這一次沒有妥協。
這下子,卻在謝洛白這裏得到了滿足,沈洛琛頓時覺得對住在小洋樓也不那麽抗拒。
展錦榮第二天的火車,當天晚上沈督軍欲在六國飯店為他們舉辦送別宴,卻遭到了梅鳳官的拒絕。
展錦榮親自打電話向沈督軍賠罪。
“老沈,等你到淮城,我親自做東宴請你,這一次時間匆匆就算了。元煊耿直,還保持著年輕人脾性,過幾年就好了。”
沈督軍隻得作罷。
展錦榮代表淮城方麵來營救梅鳳官,溪草原以為他這次走,定然會帶走梅鳳官,沒想到隻他一人乘坐專列離開了雍州,除了已經放了一月假的俞鴻銘,汪文潔也被他留在了雍州。
而梅鳳官和展若男就住在原先的梅府。這是他和趙寅成在雍州站穩腳跟的時候,合夥買下的一座三進的小院。
院子一分為二,卻沒有明顯的界限圍牆。這邊廂梅鳳官在南苑教弟子們唱戲,才糾正完一曲唱腔;那邊廂趙寅成和手下方方結束一場交易,正在擦槍拭血清點收獲。
原以為兩位摯友會知音流水相伴到老,卻因為趙寅成的逾越和溪草的出現,讓梅鳳官決定搬離此處,重新在他處賃屋擇居。
然而這條看似正確敞亮的路,卻在溪草的一次次的猶豫間越走越窄。
甚至在他決定斬斷過去,懇求溪草和他一起離開時,對方都拒絕了自己。
當時隻會為她找尋無數多個理由,現在想想真是傻啊……
梅鳳官執起手上的清盞,一口飲盡裏麵琥珀色的液體。瓊液入腹,把梅鳳官瀲灩的雙眸蒙上了一層霧。
“阿成,這是我們買屋那年一起埋下的,本來說好一起暢飲,現在卻隻剩我一人喝了……”
“誰說隻有你一人暢飲,我來陪你喝!”
波浪長卷發的高挑美人利落地坐在他對麵,對比上次的中性的格紋襯衫,這一次展若男特地換上了一襲掐腰蕾絲的淺碧色洋裝,讓她明豔燦爛的五官添了幾分婉約。
展若男拿起桌上的酒壺,給自己添了一杯,才飲了一口,險些吐出來。
“這味道怎麽這麽奇怪!”
“還沒埋夠年份,自然不夠香醇。”
梅鳳官把自己的麵前的空杯子又重新填滿,正要送到唇邊,兩根手指已經把他的酒盞劈頭奪了下來。
“元煊,你明明答應樓伯伯來雍州是來幹正事的,別說就是守著這個破宅子喝悶酒!”
梅鳳官身形微頓。
他偶然聽父親和展錦榮提起什麽前朝龍脈圖,得知最後知曉其去路的乃是前忠順王赫舍裏?宣琦,而淮城方麵之所以在西北冀城對謝洛白圍追堵截,便是因為近年來他頻繁搜尋忠順王府舊物,引起了他們的懷疑。
“元煊,你從前呆的梅影班,曾被忠順王府招為駐府戲班。當年忠順王府的舊事你可還有印象?另外,忠順王府後人,除了被大福晉瓜爾佳氏帶到漠城的,是否還有留在別處的?”
梅鳳官首當其要就想到了溪草,可那時候他一心一意為溪草考慮,在沒有弄清事情始末之前,自不會冒然向人透露她的身份,哪怕對方是他的父親。
於是梅鳳官隨口道。
“當年忠順王府出事的時候,梅影班已經離開了王府;不過謝洛白竟然讓人假扮陸家人混入雍州華興社,難不成這也和龍脈圖有關?”
本是一句信口拈來挪塞,不想竟和展錦榮多年前收集來的密報不謀而合。
“華興社確實藏有巨額財富,莫非這就是龍脈的真正指向?”
於是,梅鳳官就趁勢向樓奉彰要了去華興社一探虛實的任務。
他前腳派人護送真陸雲卿回雍州,後腳啟程時打得隻是解救溪草脫離謝洛白掌控的主意。樓奉彰看他太緊,若沒有這個機會,梅鳳官連離開淮城都難。
隻是沒想到他白忙一場,而淮城方麵卻還沒有放棄這條線索,派了汪文潔過來調查。
“汪文潔查出什麽了嗎?”
汪文潔之父曾私下和陸家交易,為他和溪草訂了婚。是以就算其再得樓、展二人器重,梅鳳官對他就是沒有好感,以至於根本不關心汪文潔在雍州的行蹤。
展若男放下手中的中式酒盞,神秘一笑。
“這個汪公子看著陰陽怪氣的,卻挺有手段,他連續走訪了華興幾姓,總算驚動了陸正乾。”
她把一張金色的帖子放在桌上,緩緩推到梅鳳官麵前。
“陸太爺明天在明月樓擺宴,邀請樓公子共商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