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意外消息
這一場婚禮舞會,謝洛白一直攬著溪草的腰,根本沒有交換舞伴的意思,從滑入舞池一直和她共舞,似乎要把上一場舞會的遺憾統統補回來。
他仿佛不知疲倦,陪著溪草在各式舞曲中自由切換。那雙森冷的眼,在望向懷中的小妻子時,目光溫柔地要掐出水來,行動間更是對自己的太太關照得無微不至,完全不避諱和溪草的恩愛,引得周遭賓客頻頻側目。
溪草每當想耍小伎倆,都被謝洛白輕鬆化解,弄到最後也懶得了,隻得無奈舍命陪君子。
這兩位可都是雍州城炙手可熱的人物,說來這次還是夫婦二人婚後的首次社交。
雖說溪草的身份依舊被人詬病,不過不得不說,這兩人在舞池中一站,便是一對登對的璧人,那出色的外表,默契的舞步,便是今日的新人陸欽和吳美儀也比不上。
實在太耀眼了!
吳美儀絲毫不介意被旁人搶了風頭,她搭著陸欽的肩,一雙眼寫滿了羨慕。
“謝少夫人真是好命,不過她本來就很厲害,根本不像那樣地方出身的人、”
在溪草還是陸雲卿的時候,吳美儀就和她有過交集。那時候陸家的這位孫小姐可是雍州城名媛閨秀中的翹楚,任人提起都是帶著欽佩。
掌陸家、辦報紙、赴西北……
卻沒有想到最後竟是個冒牌貨!可也因為正主的相形見絀,越發凸顯了溪草的傳奇。
這個女子,勢必會在雍州、乃至華夏曆史上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正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聞言,陸欽目光微凝,也不由望向舞池中間旋舞的二人。
溪草今日穿戴簡單,一襲素雅的玉蘭花旗袍,在一場盛裝出席的女眷中十分普通,甚至容貌也不是整個宴廳中最出色的。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卻惹得華夏兩個男人為她癲狂,把陸家攪得天翻地覆,甚至在和梅鳳官不清不楚的情況下,還被督軍府大方接納……
“或許她的來路不止這些……”
在市政府工作的大半年,讓陸欽洗去了一身學生稚氣,眼神變得圓滑銳利。
吳美儀不解,懵懂詢問。
“什麽意思?”
陸欽掩去目中的一抹探究,低頭對吳美儀說了什麽,吳美儀會意,二人旋出舞池,陸欽拋下妻子,從侍從的托盤中拿起一杯香檳,向角落處一個悶頭自飲的人走去。
“裴先生怎麽不去跳舞?”
此人名叫裴寂,年齡約摸三十歲,皮膚微黑,濃眉大眼,整個人的氣質有些沉鬱,一口燕京口音,自稱是個藥材商人。
這是陸欽在歡場認識的新朋友。因為工作關係,少不了一些應酬,隻一杯酒的功夫,二人便交換了名片。
得知陸欽婚期將至,裴寂主動請了一張帖子,本來陸欽也沒有在意,可無意發現自溪草出現在宴廳,裴寂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她,再聯係兩人從前談話時,他都若有似無地提到溪草,陸欽瞬時來了興趣。
“謝陸少關心,裴某並不擅跳舞。”
“這些玩意,誰會天生擅長,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若是裴先生感興趣,我可以為您引薦幾位舞技了得的女伴。”
陸欽狡猾地停了一停。
“比如謝少夫人。”
“既然陸少已經探明了裴某的來意,那我也不藏著掖著。”
裴寂陰鬱的雙眸一瞬犀利,他放下手中的酒杯。
“謝少夫人深居簡出,出入不是有軍政府官兵護衛,就是有謝洛白陪伴左右,能讓她經手的東西,都已經被其層層把關。我已經試了無數多種方式,都不得其法,如果陸少能助我一臂之力,裴某定能重酬。”
溪草萬萬沒想到,竟然會在這場婚禮上遇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當她從六國飯店洗手間出來的時候,有侍者借著給她遞淨手毛巾的當口,在她手中飛快塞了一張紙條,上麵蓋著的忠順王府家徽印戳,讓溪草心髒驟然緊縮。
她想也沒想,從洗手間的後門出去,繞到了一個包廂房間。
包廂房門推開,一直坐在絲絨沙發上的男子焦躁地抬起眼,對望注視間,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震驚。
“潤齡!”
溪草張了張口,隻覺得眼前人分外熟悉。
“你……你是蘇和泰哥哥?!”
“是我,正是我赫舍裏?蘇和泰。”
裴寂激動踱步上前,想握住溪草的手,卻在離她一米的位置又生生止步了。
當年大福晉瓜爾佳氏在忠順王赴死後,自顧自分家,小汽車坐不下,便把側福晉郭布羅氏的囑托都拋在腦後,把兩位小格格扔給了家奴劉世襄,隻帶著自己的兒女隨娘家北逃。
而蘇和泰,就是大福晉的嫡長子。
若不是因為大福晉的出爾反爾,怎可能會有溪草姐妹的天各一方,也不會有溪草慶園春流鶯巷的不堪回憶。
這些,作為當事人的裴寂自是門兒清。
況且兩人年歲相差甚大,小時候彼此也不親近。除了血緣關聯,竟無舊可敘。
他掩下麵上的不自然,重新攢起一個笑容。
“潤齡,原來你還活著,我們一直都在找你。第一次在報紙上看到你的照片,我就覺得眼熟,而後有探子確認了鳳哥的身份,就決計不會錯了。沒想到梅影班的那個小戲子,竟有那等了不得出身,真是世事無常!”
這語氣中的酸味,讓溪草微微皺眉;而話中的信息流露,更是引起了溪草的警覺。
據謝洛白的秘報,大福晉一家住在漠城。作為被日本人支持建立的傀儡政權所在地,前朝遺老遺少維係朝廷都勉力強撐,這確認了梅鳳官身份的探子,十有八@九是日本人。
“大哥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找我,是有什麽事?”
對比裴寂的激動,溪草很是冷靜。看著那張清冷疏離的臉,裴寂知道原先準備的那些套近乎的話已經不管用了。
“我們是一家人,遲早是要團聚的……”
注意到溪草麵色冷了下來,裴寂連忙話鋒一轉。
“其實這次我來雍州,也是因為五妹妹的囑托。”
聞言,溪草腦中嗡地一聲。隻見裴寂從懷中取出一個長匣,溪草狐疑的接過,打開一看,竟是在野馬嶺戰場上,從胡炎釗部下孫團長手中繳獲的赤金蝴蝶掛墜,妹妹潤沁的舊物。
墜子被她握在手中,不住顫抖。
當時在謝洛白的勸說下,溪草把這個掛墜和一封書信交由了他,由謝洛白安排漠城的探子幫忙尋找潤沁。現在此物重現出現在眼前,是意味著這東西已經被送到了潤沁的麵前?為何謝洛白沒有告知自己?
“潤沁。潤沁她人在哪裏?”
提起妹妹,溪草壓下下心中潮湧,連語速都在不自覺間加快。
“在漠城,她現在很好。”
裴寂目光閃了閃、在溪草的再三逼問下,卻是語焉不詳,絕計不肯多說半句。
溪草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孫團長的話在耳邊不斷回響。
“你說的不錯,可我也沒撒謊,金蝴蝶的確是偷來的,這是漠城琬珍公主的東西……”
“我絕對沒騙你,連胡大帥的布防我都招了,這種破事,我還有什麽必要說謊?胡大帥和日本人有合作,我陪同他去過漠城,在那裏第一次見到琬珍公主,當然她早就不是什麽金枝玉葉了,我也很想嚐嚐皇帝的女兒是什麽滋味,可惜那樣要命的美人,卻隻能被日本人壓,在漠城那幾天,我的魂都要被勾走了,所以臨走前讓衛兵偷了她一直戴在頭發上的金蝴蝶,睡別的女人的時候,就讓她戴上,就當是睡了琬珍公主了……”
“你這姑娘,確實和琬珍眉眼有七分相似,乍一眼看過去,我確實以為見到了她,可再仔細一看,就能發現氣質完全不同,她媚得像個妖精,肯定受過不少調jiao,而你,一看就是冰清玉潔,生嫩得很……”
……
溪草雙目赤紅,她上前一步,麵上盡是凶狠。
“你老實告訴我,漠城中的婉珍公主,是不是潤沁?”
這一句,溪草問得異常艱難。
她盯著裴寂,多希望從他口中聽到否定的答案,然而看他明顯愣了一下,就眼神閃躲地默認了,那一刻,溪草的心簡直要碎了。
有些猜想,在當時孫團長胡說八道的時候,就浮上了她的腦海,隻是溪草完全接受不了,自己的妹妹竟然會成為婉珍公主的替身!
想起姐妹倆被劉世襄發賣時,潤欽撕心裂肺的哭喊,溪草的心痛地無法呼吸。
這些年,潤沁到底經曆了什麽?上天為何要這樣待她?
強烈的恨意讓溪草控製不住地發抖,裴寂慌了。
“潤沁如今身份尊貴,安享富貴,我們赫舍裏氏都是靠她庇護。知道漠城的小朝廷後位為何一直空置嗎?因為皇上已經當著我們赫舍裏一族承諾,這個位置就是留給潤沁的,等重回燕京紫禁城,就會迎娶她為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