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淮城詭譎_第386章 放下過去
東北淪為戰區,奉川時局混亂,樓奉彰擔心兒子安全,發報勒令他速回淮城,梅鳳官竟是難得的順從,和展若男先一步乘專機離開。
溪草某日起床的時候,隔壁的公館已然搬空,沒有預兆,甚至沒有一句告別。
形同陌路,兩不相幹,再見麵的時候,恐怕彼此已戴好假麵,虛偽寒暄。
或許這就是他們之間注定的結局,溪草雖難過,卻也得坦然接受。
謝洛白的飛機隨後也到了奉川,拉來了大批物資,再順便接他到淮城任職。
離開奉川那天,謝洛白把溪草包裹得像個球,並且親自抱她上飛機,薑萱跟著後頭,笑意裏流露出一絲落寞。
謝洛白到後頭機艙視察的時候,薑萱撫摸著溪草的肚子,歎氣。
“阿瑜不喜歡小孩子,但我喜歡,她遷就我,說等戰爭結束後,我們就領養一對小孩子,一男一女,可我沒答應,畢竟孩子該怎麽稱呼我們呢?有兩個阿娘,他們一定會很難堪。我不能那麽自私,因為自己喜歡,就毀了孩子的人生。”
胡金瑜和薑萱的感情,已經飽受非議和白眼,如果她們有了養子,恐怕也會繼續背負這個沉重的包袱。
溪草沒法改變世俗的眼光,所以那些不必理會的豪言,她便沒說,隻是笑道。
“等這個孩子生出來,就認你們做幹娘吧!有兩個幹娘,總不是奇怪的事。你說呢?”
薑萱這才發自內心地笑起來。
“這樣最好了,既然如此,我這個幹娘總要做點什麽才稱職,等你生孩子的時候,我進去陪你吧!”
謝洛白的腦袋從後麵探過來,沉聲否決。
“那可不行,她生孩子的時候,得我親自陪著。”
薑萱忍不住掩嘴笑道。
“哪有男人進產房的?何況二爺還是個調兵遣將的將軍,不該去那麽肮髒的地方,你要去,醫院也不讓啊!”
說笑間,飛機緩緩起飛了,突然間有點顛簸,溪草一心慌,便下意識拽住了謝洛白的手。
“到淮城要飛四個鍾頭,你懷著孩子,暈機會難受,到了桐州,我們停一晚,第二天再飛。”
飛機一動,錢就嘩啦啦往外淌,何況那麽多人,為她停留一晚,未免勞師動眾,她不喜歡成為拖後腿的那個。
溪草堅決搖頭,故意道。
“停什麽?四個鍾頭而已,這座墊都是皮的,我靠著睡一覺就行了,折騰來折騰去,反而更難受了。”
“好吧,你想吐就告訴我。”
謝洛白見她倔得很,也拗不過,就拿毛毯裹了她抱在懷中,叫包醫生拿進口的暈機藥物過來。
想了想,開始擔心一會她要是吐了,可能需要補充生理鹽水,趕緊喊人去看飛機上有沒有準備。
生理鹽水有了,又想起孕婦大約喜吃酸,就一疊聲吩咐人去弄酸梅湯。
溪草剛眯了一會眼睛,被謝洛白一會一個主意,擾得不勝其煩,猛地睜眼凶他。
“煩死人了,你能不能消停一會?”
謝洛白被懟了一句,這才訕訕閉嘴,替她拂開臉側的發絲。
“你睡吧
(本章未完,請翻頁)
,我不吵你了。”
溪草隻覺得癢,眼睛都沒睜,果斷撩開他的手,謝洛白於是尷尬地安靜下去。
薑萱看著謝洛白,覺得他頗像一隻被貓撓了一臉,卻不肯還口的大型犬,不由笑出聲來。
“二爺對尊夫人真是好。”
好是好,可二人還沒有複婚呢!
本來計劃回雍州高調舉辦婚禮,並一起闔家團圓過大年的計劃,也因為戰事的突發全然起了變化,說不讓人遺憾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換了一個地方,有些事照樣可以辦。
“到了淮城,我和溪草要重新舉辦婚禮,屆時還請薑小姐幫忙。”
薑萱一愣,唇上的笑容陣陣漾開了。
“阿瑜是二爺的義妹,二爺大可不必這樣客氣。您的事也是我的事,阿瑜不能出場,有什麽事盡管吩咐我。”
有了薑萱這句話,謝洛白也就不再客氣。
“等到了淮城,我勢必走不開。雍州已經準備好了婚紗,過幾天應該也到了;其他諸如帖子婚宴,溪草懷著身子,屆時各中細節還請薑小姐幫忙張羅。”
聽到這裏,溪草原還假寐的眼霎時睜開了。
現在形勢緊張,她原本想建議謝洛白不必如此勞師動眾;可轉念一想,謝洛白方方到達淮城,在一個四處皆患的陌生地方,一場婚禮不僅能滿足他心中夙願,還能借此加快結交淮城權貴的效率,可謂一箭雙雕,頓時也就隨他去了。
“那除了準備婚禮,我需要做些什麽?”
看她一雙眼神采奕奕,絲毫沒有半點倦意,謝洛白撫了撫她已經及肩的烏發,故意逗她。
“你什麽都不用做,隻需漂漂亮亮作我的新娘子就行了。到時候別被其他的女伴比下去,被人搶了風頭。”
溪草笑容一僵,看了看已經突起的腹部,有些懊惱地道。
“這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雖說肚子可以被婚紗蓬鬆的裙擺遮住,可這些天,她發現自己臉上慢慢浮出些許斑點;再照鏡子,似乎臉都大了一圈。
別說淮城爭奇鬥豔的女郎,光是身邊的薑萱,就讓溪草心生慚愧。想到身畔人眉目俊美的模樣,溪草真擔心被人送上一個不搭的稱號。整個人都沮喪起來。
孕婦情緒多變,謝洛白也察覺了溪草的惆悵,執起她的手,放到唇邊吻了一口。
“怎麽會失望,隻要你站在我身邊我高興都來不及。再說你這麽瘦,我倒希望你再胖一點,珠圓玉潤的,抱在懷中也軟和。”
真是不要臉!薑萱還在旁邊就這般口不擇言。
溪草伸掌捂住謝洛白的嘴,轉身看薑萱已經在不知什麽時候悄悄換到了後排的座位,鬆了一口氣。
她收回手,小聲抗議。
“再胖就要變成豬了!我全身上下都粗了一大圈,恐怕孩子生了,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
謝洛白佯作驚訝。
“真的?我怎麽沒發現?要不今晚確認一下……”
最後那句話被他壓低聲音,就著溫熱的呼吸漸漸劃過了溪草的耳廓,帶著曖昧惹得她耳尖滾燙。
“亂說什麽!你怎
(本章未完,請翻頁)
麽……這麽厚臉皮!”
既然都說他臉皮厚了,謝洛白也就毫無顧忌地做事了這個結論,挨著溪草的距離又近了幾分,小聲道。
“月份足了,包醫生說隻要小心一點,都孩子不會有影響。”
天哪,這家夥怎麽什麽都能問得出口?!溪草無言以對,謝洛白又壓低了聲音,貼著她的耳朵輕道。
“溪草,我很想你……”
溪草故意裝作聽不懂。
“天天見,有什麽好想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謝洛白眯起眼睛,聲音中竟透著一絲委屈。
他都多少天沒有碰她了,就算最近兩人關係好轉,他摟著她都不敢越雷池,生怕惹了溪草不高興。每天抱著自己的心上人不能動,天知道是個什麽煎熬。
溪草倒好,沒心沒肺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反而是他,幾乎都要憋出內傷了!
被他期盼的眼神望著,溪草不免有些發虛。
“大,大白天提這些多不雅……到,到時候再說吧……”
天氣晴好,飛機甚至還提前了十分鍾降落在淮城軍用機場的停機坪上。
作為新任的三軍副司令,謝洛白受到了高規格的接待。淮城的外交部長向詠德率隊到機場迎接,而溪草在這群人中發現了展若男。
向詠德是前朝公派留洋的學生,頗有紳士風度。盡管已有四十出頭的年紀,可身材勻稱,眉目溫和,氣質儒雅,想來年輕時候應是個外表出色的男子。
他摘下禮帽,走到謝洛白麵前。就著二人寒暄的當口,展若男也走了過來。
“溪草,好久不見。一路上可順利?”
她的語氣,親昵地宛若二人是久別重逢的好友。縱然在奉川,幾人最終為了營救梅鳳官達成了合作,可溪草卻始終對展若男存著提防,隻微笑道。
“謝展小姐關心,自是順利的,我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
即便展若男是展錦榮的獨女,可今日的接機,也算是兩方政府一項正式的接任,讓沒有任何官職的總長千金出現在這裏,明顯有些欠妥。
大抵是聽出了溪草的疑問,還和謝洛白說話的向詠德探身過來。
“展小姐現在是淮城政府的宣傳部處長。本來今天她另有其事,可聽說是二位前來,便特意抽了兩個鍾的時間,陪向某走一趟。也幸虧展小姐在旁提點,否則向某就要準備不周了。”
他的目光落在溪草手指上的心形鑽戒上。
“看來這位就是四格格了?”
因為梅鳳官的關係,淮城官員對自己自然不會陌生。而這一句隻提過往的稱呼,顯然也在為後麵的詢問做出鋪墊。
溪草索性大大方方擺明了立場。
“我即將與謝司令複婚,向部長若不介意,可以稱呼我為謝少夫人。”
此言一出,不僅展若男麵目欣喜,便是向詠德也眉目一鬆。
溪草便知道自己猜對了,向詠德定是帶著樓奉彰的任務前來。
她如今語氣堅決地和梅鳳官劃清界限,隻希望再次相遇時,彼此都能放下過去,成為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