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淮城詭譎_第394章 文化沙龍
晚上,謝洛白父子去了淮城高官的飯局,溪草則邀請長輩到新房吃飯,順便對沈洛晴說了這件事,試探她的意思。
沈洛晴的態度不是很積極。
她是舊式閨秀,一向不愛拋頭露麵,從前在雍州的時候,她是第一名媛,即便不去主動應酬,也不乏圍上來奉承的人,可到了淮城就不一樣了,遍地都是高官千金,她又是個寡婦身份,這樣的場合,她覺得自己應付不來。
“沒出息!你也是堂堂的督軍千金,三軍副司令的姐姐,畏畏縮縮地像什麽話,罷了!姆媽親自陪你去!”
這個沙龍去的都是淮城有頭有臉的人物,正是個讓沈洛晴交際的好機會,見沈洛晴猶豫不決,沈慕貞生怕她錯過這個好機會。
這位沈夫人,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溪草根本沒有邀請她,她居然好意思反客為主。
終歸是為了沈洛晴,做母親的擔心,也可以理解,溪草如今懷著孕,也懶得操持沈洛晴的婚事,如果沈慕貞肯自己替沈洛晴把關,溪草也樂得清閑。
她沒說什麽,隻是放下銀匙,對謝夫人笑道。
“姆媽一向最愛這些時髦場合的,您也一起去吧?”
溪草和謝洛白,叫謝夫人姆媽,卻叫沈慕貞沈夫人,親疏一看便知。
沈夫人想沾他們夫妻的光,溪草不攔著,卻要一直惡心她,讓她在任何場合,都別想得到三軍副司令母親的尊榮。
果然沈慕貞臉色就不好看了,謝夫人從溪草狡黠的笑意裏,讀懂了她的意思,她本來是不屑和沈慕貞為伍的,不過她的兒子掙來的麵子,憑什麽平白拱手讓人。
謝夫人點頭答應了。
溪草也邀請了薑萱,可她卻含笑拒絕了。
“我就不去了,聽說淮城的法濟寺很靈驗,我明天想去磕頭上香,求菩薩保佑阿瑜平安。”
溪草沒有勉強。
“那好,我安排人送你。”
薑萱和胡金瑜的緋聞,淮城人也都知道,雖然謝洛白買通報紙避了嫌,可也就騙一騙普通百姓,至於上流社會,可都是人精,薑萱一路跟謝洛白到淮城,受他的庇護,若說真和胡金瑜沒有什麽,那真是鬼都不信。
別說沈慕貞嫌棄,連謝夫人都不能接受女子相愛這種事,都不怎麽搭理薑萱,溪草也不願她去自取其辱。
霍家別墅也很是氣派,花園裏的綠植都修剪成規整的形狀,淮城靠近南方,這早春的下午,陽光已經開始明媚起來。
溪草一行人出門晚了些,到的時候,豪車已經停滿了花園裏的空地。
霍英姿在廳中待客,卻專程安排了有身份的管家在門口迎接溪草的到來,管家將她們一路領入客廳,霍英姿馬上熱情地迎過來。
溪草含笑道。
“霍小姐隻邀請了我一個,我卻帶了一大家子人來,霍小姐可別見怪。”
商人圓滑,巴結權貴才能在生意場上給自己行方便,謝洛白位高權重,他的母親家眷都出現在霍家沙龍上,那是給足了霍家麵子,霍英姿高興都來不及。
“這是說哪裏的話,夫人和少夫人都肯賞光,霍家真是蓬蓽生輝。”
霍英姿含笑向眾人介紹溪草和謝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謝司令家眷,輪得沈慕貞母女時,她頓了頓,改了一下措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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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二位是雍州沈督軍的夫人和千金,沈夫人和沈小姐。”
霍家遊刃在政商兩界,早已得知謝洛白和他的繼母關係不好,反正霍家在雍州也沒什麽生意,她並不怕得罪她們。
眾人一聽,紛紛都過來先和謝夫人、溪草寒暄,才想到和沈慕貞母女打招呼。
沈慕貞臉色發青,沈督軍在淮城的影響力,並不如謝洛白,她這個正妻,得到的尊重還不如謝信芳這個側室,她心裏極不平衡。
她低聲斥責沈洛晴。
“看見沒有?這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老二有本事,謝信芳這個賤人也就跟著抖起來了,所以你一定要爭氣,在淮城好好找一門親事,將來才能成為姆媽的靠山。”
沈洛晴目光中卻流露出幾分無奈。
“姆媽,話雖這麽說,可我畢竟是嫁過人了,即便想找什麽好親事,也難了。”
經曆了和俞鴻銘的不幸婚姻,她早已身心疲憊,並不想離開家人,遠嫁淮城,若非沈慕貞相逼,她隻想在淮城隨便找個身份低一些的男人嫁了,隻要日子過得和美,那這輩子也算完滿了。
可偏偏沈慕貞不依。
“姆媽早為你打算好了,今天這沙龍的賓客名單,我已經命人查過了,那些高官家裏的年輕公子,當然不願娶一個寡婦,但出身微寒些的年輕人,又配不上咱們家的地位,姆媽篩選了一下,倒是瞧著有幾個合適。”
她悄悄指了指一個正和別人談話的胖子。
“你看那個八字胡的,他人是長得一般,隻因為出過一次水痘,臉上留了些麻子窩,但這不打緊,他是軍需署署長家的次子,出身很好,母親是電影大亨的女兒,還沒結過婚。”
沈洛晴看過去,隻見那男人滿臉密密麻麻的黑點,就像沾了一臉的芝麻,讓人心驚,和俞鴻銘俊朗的外表簡直差得太遠,連忙搖頭。
沈慕貞有點不滿,但也沒有勉強女兒,又揚起下巴讓她看不遠處另外一個人。
“那個呢?他長得可還不錯,如今是內務部政務次長,很有前途,家裏隻有一房姨太太,聽說可能是房事上有點不濟,不過這樣也好,你嫁給他,他不至於出去花天酒地,你便可掌握家中大權。”
沈慕貞不勝其煩地給沈洛晴介紹著她看中的對象,而沈洛晴的目光卻一點點黯淡下去。
沈慕貞給她挑選的這些男人,雖然都很有權勢,但不是油膩猥瑣,就是身子骨有問題,她知道自己是個死了丈夫的寡婦,對於再嫁,不能太挑剔,但她心中還是一片灰敗,對婚姻毫無期待。
正巧一個高瘦的長衫男人從門廳裏進來,沈慕貞眼前一亮,推沈洛晴去看。
“總監部編譯處長安潛農,雖然比你大十來歲,但相貌堂堂,作風品行無一不好,聽說家人還在海外經商,家底豐厚,多年前死了發妻後,就一直沒有再娶,和你正是合適,又在老二手下當差,你嫁了他,絕不會受氣。”
沈洛晴無奈抬頭,倒是愣了愣。
這位安潛農雖然人到中年,但並沒有中年男人身上那種世故圓滑,氣質清冽,舉止優雅,看上去十分有學識有風度。
四十多歲還算是壯年男子,沈洛晴倒不嫌棄他年紀大,何況他看上去比一些年輕小夥子更有魅力。
見女兒目光在安潛農身上停留了許久,沈慕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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翹起嘴角。
“看樣子是入了你的眼了,正好姆媽也滿意他。走吧,咱們過去和他搭個話。”
沈洛晴雖然害羞,但也微微點頭,和母親從沙發上站起來,向安潛農走去。
安潛農和幾位熟人打過招呼之後,就四下張望,似乎在尋找誰的身影,見沈慕貞和沈洛晴上前和他攀談,他才收回目光,微笑著向她們問好。
“沈夫人和沈小姐初到淮城,天氣飲食可還習慣?淮城不比雍州,氣候幹燥,又值冬春交替之際,稍不留意就要生病,最好多喝些湯水滋補……”
三人聊了一會,沈慕貞母女發現安潛農不僅看上去氣質好,為人也謙和有禮,更是中意。沈慕貞便在心裏盤算,以沈督軍的名義邀請安潛農到謝洛白府上做客,再進一步透露出聯姻的意思,如今謝洛白是他的頂頭上司,想必他是不會拒絕的。
正打算開口,溪草陪著謝夫人從衛生間出來了,安潛農抬眼望見謝夫人,臉上立刻漾起一層笑意,對沈慕貞母女道了句失陪便走了過去。
沈慕貞驚呆了。
她眼見著安潛農單獨將謝夫人請到一邊的小沙發上坐下,殷勤地提她拉開椅子,遞上香檳,兩人相談甚歡,仿佛認識了多年的老友,笑著聊個不停,安潛農甚至從兜裏取出個禮盒,送給謝夫人,像是在追求她的樣子。
沈慕貞一時氣得差點把她留的長指甲掐斷。
“這個狐狸精,一把年紀了還好意思出來勾人!這不是打你爸爸的臉麽!要是她和安潛農好上了,我們沈家還有什麽顏麵!”
沈洛晴沒想到她好不容易對其產生好感的男人,人家卻傾心芳姨,早就臊了一臉,連忙拉沈慕貞。
“罷了,姆媽,既然如此,我們就別再自討沒趣了!芳姨和爸爸已經離了婚,和誰在一起,那是人家的自由。”
沈慕貞深恨女兒的不爭氣。
“這是什麽話?我輸給她也就罷了,你年輕貌美,難道比不過她這半老徐娘,我們母女一輩子就得被這賤人踩著頭嗎?不行!這門婚事,一定要作成,我絕不會讓謝信芳活得這麽順遂!”
謝夫人被安潛農單獨請過去,溪草也不好去礙手礙腳,隻找了個不遠的地方坐著,默默觀察安潛農,一道身影從她背後轉上來,拉開她對麵的椅子坐下。
溪草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了。
“怎麽?看到我,你似乎不太開心?”
梅鳳官穿著英國料的黑色西服,袖口是鑽石袖扣,身上帶著淡淡的古龍水香味,漫不經心地搖晃著手中的高腳杯,已經很有總統公子的派頭了。
溪草緊咬牙齒,脫口問出她一直想質問他的話。
“為什麽要害我?”
“我沒有害你,那是謝洛白的孩子,不是你。”
“他也是我的孩子,身上流著我的血!”
梅鳳官抬起豔光蕩漾的眼睛,平靜地看了她一眼。
“那又如何?曾經,我願意當他的父親,可如今,這一切都和我無關了。”
梅鳳官記著趙寅成的仇,從前他可以為了溪草,不再與謝洛白糾纏,可她既然已經追不回來了,那他也便不必再顧及她的感受,他要謝洛白血債血償。
何況這是謝洛白的孽種,是他拿來拖住溪草的牽絆,梅鳳官想切斷這種牽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