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6章 遠東諸國之間的博弈
雖說是客場，但餘大成卻絲毫不落下風。
在明朝，華夏還是很自信的，更別說對待日本這種彈丸小國。
酒井行忠是德川家光的得力助手，德川幕府的實權人物之一，就像韓爌、袁可立、王永光等人在大明的地位。
即便如此，餘大成依然不給麵子，當場質問。
酒井行忠霍然而起，拔刀嗬斥：“使者狂妄，敢在將軍閣下麵前如此放肆！不怕命喪於此乎？”
餘大成也站起來，瞬間拔出劍，語言鋒利：“汝等如此侮辱天朝使臣，不怕滅國乎？”
眾人大驚失色，未曾想這明朝使者如此剛烈。
德川家光立刻出來打圓場，他拜道：“天朝使者請勿動怒，是我們失禮了！”
餘大成的目光卻是死死盯著酒井行忠。
將軍親自出來道歉，酒井行忠也服了個軟，說道：“天朝使者勿怪，是在下一時頭昏。”
什麽叫一時頭昏？
餘大成這種在天啟朝、崇禎朝政治鬥爭那麽多年都還活著的人，難道看不出來日本人這是唱雙簧？
無非就是想給明朝使者一個下馬威而已。
但問題來了，這些年軍事上不斷取得大勝，整個大明朝現在的氣氛已經完全變了。
餘大成的底氣就來源於背後強大的國家。
不過畢竟這裏是別人的地盤，他自己還想著活著回去，倒是也沒有繼續計較下去。
但此事卻不可能就這麽過了，回去得跟陛下說一說。
眾人又恢複到飲酒、美食。
德川家光說道：“天使勿怪，在下這裏真的沒有發現您說的多爾袞，不過既然天子有意，在下必然竭盡全力去抓捕此人。”
餘大成說道：“那就有勞將軍閣下了，若是貴國找不到人，朝廷願意協助。”
話說得很客氣，但實際上就是：你們不交人可以，我們自己過來搜。
德川家光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但臉上卻依然掛著笑容：“天使放心，在下一定盡力而為。”
餘大成又說道：“還有另一件事。”
“不知何事？”
餘大成取出崇禎的聖諭，說道：“此乃大皇帝陛下聖諭，請將軍閣下過目。”
畢竟不算是大明的臣子，德川家光不需要像明朝人那樣見到皇帝聖諭後立刻畢恭畢敬下跪。
他隻是跪坐在那裏，然後雙手接過來，表示很尊敬。
再然後，他就打開看了。
這一看來，臉上的表情就再也裝不下去了。
瞬間那是凝結成冰了。
聖諭裏寫的什麽？
自然是日本人刺殺鄭芝虎一事。
皇帝的話可以說是非常直接，先是毫不留情嗬斥了一頓，然後給了德川家光一個期限，半年之內，將幕後凶手交出來，否則大明的戰艦將停靠在日本的各個口岸。
沒有任何客氣的言辭，連最基本的客套都沒有，直接一頓劈頭蓋臉的罵，罵完就提條件了。
你以為張凡真的是在提條件嗎？
他不過是在讓德川幕府內部先亂一亂。
也為征集討伐日本的大軍爭取時間。
德川家光忍住了怒火，畢竟在這裏把事情公開講，對誰都不好。
德川家光也是要麵子的。
崇禎九年的德川幕府，還沒有徹底穩定下來。
至少還有一部分大名還在懷念戰國時代。
直到德川家光推行了一係列政治改革，德川幕府的統治才會真正穩定。
如果被大名皇帝這麽責罵的事情傳出去了，是有損他將軍的威嚴的，對控製地方上的大名不利。
強行忍住怒火後，德川家光臉上勉強擠出笑容：“皇帝陛下日理萬機，還能惦記在下，在下萬感榮幸，若是有什麽需求，在下一定盡力為之。”
總體來說，這一次會麵的關鍵事情雙方交涉得比較簡短、快速，皇帝的意願表達了一半。
為什麽說是一半？
另一半的意願是推平日本，這一半的意願在此時還不能說出來。
十月的南洋，依舊是炎炎酷暑。
滿剌加城的葡萄牙城堡中，葡萄牙駐馬來總督費南迪正他的心腹安東尼奧在商討關於明朝的事情。
葡萄牙人的殖民地主要集中在馬來、馬六甲，以及印度尼西亞部分區域。
而中心地帶則是馬六甲。
馬六甲是東西方海運之咽喉所在，東方世界的船隻要運貨到西方，就必須經過這裏。
當年，為了得到馬六甲，葡萄牙人與馬六甲王國展開了曠日持久的戰爭。
奪取馬六甲後，讓葡萄牙收獲了巨額的財富。
葡萄牙人開始在馬來擴張，隨後北上到安南、澳門一帶。
現在這件事的直接起因，就是當時孫傳庭和秦良玉對安南阮氏用兵，觸犯到葡萄牙人在安南的利益，並且俘虜了葡萄牙人的一個少校。
不過還有深一層次的因素。
葡萄牙人與荷蘭人在遠東的爭奪戰日益加劇，荷蘭人與大明朝建立起了一條穩定的商貿線，葡萄牙人做夢都在流口水。
故此借安南事件來搞事情，並且惡意破壞大明朝與荷蘭人建立起來的商貿。
而多明我的信中明確寫道，大明朝同意開放廣州給葡萄牙停靠，並且開放與之的商貿往來。
什麽叫開放商貿往來？
就是以前官方不承認，現在官方默認。
如果雙方簽訂協議，就是公認。
這就把費南迪給高興壞了。
沒想到破壞荷蘭人與大明朝的海線，還能得到這個好處。
果然，還是需要威脅的啊！
費南迪手中拿著一杯紅酒，他說道：“如果我們得到明朝的商貿，我們的貿易將會翻五倍不止。”
安東尼奧說道：“是的，費南迪閣下，不過在下還是認為，一個廣州太少了，據我了解，明朝最富裕的地方是他們的南直隸和浙江省，那裏也有好幾個港口。”
“甚至泉州港也比廣州港要大。”
他說的沒錯，在明末，廣東還比不過福建，和南直隸、浙江省就更沒法比了。
“若是明朝能對我們開放泉州、上海，我們的利潤能翻10倍！”
他們這個10倍的確有底氣，因為馬六甲掌握在他們手中。
許多南洋人、漢人想做西方的生意，就必須得到葡萄牙人的同意，也就是說要收取過路費。
“那安南呢？”費南迪說道，“安南我們要放棄嗎？”
“當然不能放棄，讓明朝必須放人，並且不能插手安南的利益。”